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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铁千元征文|杂技团的后院

2018-04-27  本文已影响368人  雁南飞fly

文|雁南飞        参赛编号:999

白天我端着一篮子插着一次性筷子的哈密瓜,爆米花在剧场里小孩子多的地方转悠,一圈下来,所剩无几。稍作休息,加满篮子再去。干这种活得有眼力劲,一般情况是等待观众落座的时候凑前询问需要水果么,等到演出开始了,大家看演出正入神,这个时候是不宜打搅的,前面狮子正在钻火圈呢,你拿着一根哈密瓜在人家脸前乱晃悠,不找骂才怪呢。上个世纪风云人物杜月笙也在剧场卖过水果,我的水果都是剧场里的老板娘给发货,而杜月笙是自己的买卖,还有一点不同,新社会我不挨揍,水果笙稍有服务不慎就挨揍。当拉不下脸皮来去观众席上卖哈密瓜时,我就用杜月笙打气,我最多挨骂,他是真挨揍啊,往死里揍。

这家杂技团前面是剧场,后面是生活区。剧场后面院子里住着所有演职人员。北屋里住着一对年轻夫妇,女的蹬大缸,男的驯老虎,还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白天演出的时候,是五岁的雁雁看着小夫妇的孩子。雁雁的头发有点卷曲的,每天早晨都是略带妖艳的蹬大缸家的给她梳头,梳的特别紧,眼看着小小的雁雁被梳的东倒西歪的。但是雁雁咬住大门牙不说话,不喊疼。看着五岁的雁雁抱着两岁的娃娃那么娴熟,那么用心讨好,心里酸酸的,但是雁雁的神情告诉我们她习惯了。雁雁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小,小小身子弱不经风,和脸上的成熟是那么不相称。早晨老板娘用大锅熬一大锅稀粥,然后骑上三轮脚踏车去买油条包子,这后院子住着十几号人,得吃得喝。有天,蹬大缸家的闹小脾气,没出来吃饭,她家男人已经穿好了一身蓝色的演出服,正准备上台。看着本家娘子还没吃饭,赶紧拿了几根油条送屋里去,一边自言自语说还有个没吃饭的呢,仿佛告诉大家这油条是有人吃的,不是私藏吃食,雁雁跟在后边负责端汤。

我和俩柔术演员住在一个屋子,其实就是俩十来岁的小姑娘,一个鬼灵精玲玲,一个逊色一点的小杰,都是俩活宝,晚上老板娘一般炖一大锅鸡,我们拿着碗从四面八方的房子里出来盛炖鸡,吃食是从来不克扣的,管饱,所以白天每一个岗位上的演职人员都特别卖力。我们三个把一碗满满的炖鸡拿回屋里吃,这俩柔术小姑娘也不少吃啊,原来我总以为杂技演员不吃饭,眼看着她俩把两个馒头一碗炖鸡下肚子,货真价实的家常饭,玲玲还总是趁小杰不注意把不喜欢吃的丢在小杰碗里。然后两个人咯咯的笑的前仰后合的,想想她俩白天在那么小的桶里钻来钻去,这身体是真神奇啊。有时候看着她俩这么小,按说也就上四年级的年龄,也好奇她俩的故事,终究忍者没问。

吃完炖鸡,隔壁屋子的虎子是闲不着的,他和师傅住一个屋子,虎子是顶小缸的,缸口有四十厘米直径,十来岁的虎子稳稳的把缸顶在头上,可以任意调整造型,双手张开掌握平衡,师傅一声令下,缸立在了虎子头上,再一声令下,缸又变换一个造型,这头和缸仿佛长在了一起,任由虎子各种姿势,小缸稳稳的黏在虎子的头上。除了晚上练功,早晨我们还没起床的时候也能听到虎子和师傅的吆喝声,虎子的前脑门上一道深深的痕,那个地方已经不长头发了。这时候的玲玲和小杰正睡的香甜呢,在床上横七竖八的睡,还蹬被子,和白天在剧场演出的时候的严肃判若俩人。

生意忙的时候,我的耳朵总是震耳欲聋,劲爆的驯老虎狮子的背景音乐,听的多了容易醉,容易晕,心里翻滚着不好受。长长的老虎鞭子甩在空中一声漂亮的啪啪啪,老虎们依次跳过一个个铁圈圈,我必须使劲端好筐子,稍不留神就会在剧场的台阶上摔下去,老板娘切好的哈密瓜就会报销的。解说台上,齐玉标准的普通话跟随动物的表演即兴解说着。齐玉很白净,喜欢穿白体恤和牛仔裤,扎着一个马尾辫,越发显得精神。齐玉自己一个屋子,晚上我有时候会去找她玩,她的屋里充满了童话的梦幻,很多布娃娃,玩偶,一看就是闺房。齐玉吃饭也很讲究,不像我吃一碗炖鸡还会去再添一碗炖鸡,吃完了再后悔,因为裤子又瘦了,又蹲不下去了。齐玉说要想保持身材必须管住嘴,她很少吃炖鸡,她说油太多,腻,总是从厨房拿两根黄瓜,驯老虎的总是逗她说:吆,又减肥啊,一顿半顿没关系,不打紧。齐玉就会反击他说,还不赶紧给蹬大缸的端炖鸡去,去晚了可就没有喽,小心跪搓板。驯老虎的就会乖乖的赶紧去。雁雁还是跟在他身后,看到雁雁我突然想到了旧社会的陪嫁丫鬟。

剧场里每天重复着老虎,狮子,猴子,狗熊,还有各种杂技表演。晚上休息的时候也犒劳这些动物们,奖励一盆生鸡蛋喝,我远远的看,不敢靠近,尽管距离远,也能闻到一股子难闻的动物的味道,这些动物懒洋洋的趴在那里,白天一轮又一轮的重复着那些表演,估计也累了。驯兽师一般都是很健壮的,每次挥舞老虎鞭子响亮有力,听到鞭子的响声,慵懒的老虎狮子很不情愿的去钻那个铁圈圈。老虎每次完成了自己的表演还有一项任务是当模特和小朋友们照相,这时候老板抱着雁雁在游客中第一个勇敢的和老虎去拍照,雁雁微笑着一点也不害怕,露出两个大门牙。观众看这爷孙俩这么勇敢,老虎这么温顺,纷纷走下观众席和老虎合影。

旺季的时候老板会酌情增加点节目,今年请来了一伙爬竿的,还有个顶椅子节目,齐玉告诉我说这个能在十几个椅子上站起来的人挺厉害还得过金小丑奖,我朦胧的听着,因为我真的不了解,我是外行,但是眼前这个矮胖结实的男人,穿衣服也不讲究,裤腿总是要长一点,似乎要踩在脚底下,越发显得不利索,上半身的衣服也总是大一号,整个人都不精神了,金小丑,椅子,矮胖的他,真奇怪,不过我是真心佩服他,十几个椅子,那么高还不倒,自己一个一个的加,关键是底层的椅子四个腿上垫着四个啤酒瓶。

晚上又去齐玉屋里玩,看见她满墙的照片出神,我是不喜欢布娃娃的,一个就行,多了麻烦。齐玉看见我看照片,顺嘴说那都是她在各个地方演出照的。照片真多,满满的一墙,都看不到墙的原来面目了,都被齐玉的照片一层层糊住了。齐玉抱着她的大娃娃给我讲解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她特别喜欢说在东南亚照的那张,每次说起那个故事都陶醉,她说,我大脑里就自己拍电影,一个富家公子天天去看她们的节目,每次都在第一排,打扮得体,台上是漂亮精神的齐玉,然后敬上鲜花小礼物,后来呢,后来演出结束,就回国了,我总觉得这故事挺好,要是再有个结果更好,可是似乎回国后就没了,不知道当时分别时候有没有海誓山盟。有时候她累了就给我说点照片背后的故事,最喜欢说那张东南亚的照片,眼神有一点淡淡的忧伤,或许照片能打发她一个人工作的寂寞。

晚上那伙爬竿的十来个小孩子要去逛夜市,来敲门问我们三个去么,这么热的天,反正也没事,就当出去凉快去,今天生意不错,他们师傅提前给了点零花钱,这个说要给老爸买点烟,那个说要给老妈买件衣服,一路上嘻嘻哈哈好不热闹,大城市的夜市到处是精彩,到处是故事。这些爬竿的小孩子也是厉害,练得这般武艺不是一时半会的,他们在几十米的杆子上就像糖葫芦样挨个黏在上面,还能做各种造型,他们说看看我们的手就都知道了,每一双手都是厚厚的茧子,早就练出来了,他们个个在杆子上就像猴子一样灵活,我惊叹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他们告诉我说明天去看蹬大缸吧,加节目了,加上人了。我瞬间想到了雁雁,呀,原来如此啊,雁雁是和蹬大缸是一组合啊,或许雁雁再长大点也学习蹬大缸,或许每一个蹬大缸的都做过那个在大缸上的小孩子。杂技真的是苦,当同龄孩子在撒娇,上学的时候他们跟着师傅练功,跟着剧团走南闯北。

观众少的时候我的哈密瓜就会剩下几只,老板娘就会分给丁大爷吃,丁大爷不说多余的话,吃饭干活都是默默的吃默默的干,后院子有一只骆驼,这只骆驼我没见过它表演过啥,一直在后院子呆着,也许是这只骆驼退休了,丁大爷很负责照顾它,丁大爷看不出到底有多高,因为他是驼背,而且驼背很厉害,接近九十度了,所以他走路的时候脖子使劲的翘起来,要不别人看不见他的脸,丁大爷把后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没事的时候也在剧场转转,非常负责的查看着每一个角角落落,老板娘看见他就会把哈密瓜分给他吃。丁大爷的后背和骆驼的后背都是鼓鼓的,骆驼吃完饭也是默默的趴在那里,嘴里慢慢的咀嚼,反复的咀嚼着。

剧场后面的大院子很丰富,有你在前面剧场看不到的人情冷暖,每天重复着这些琐碎的世间事,其实我们都是生活一个小小的缩影,无数的缩影构成了丰富多彩的大千世界,世间事,平常事,波澜不惊,碎碎念。

寸铁首届原创作品征文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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