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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我的爱

2018-07-26  本文已影响69人  果爱520

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一家规模较大的省级三甲医院,每天都有很多慕名而来的病人,有的科室床位几乎爆满,医院停车场在不断扩大,当然医院的电梯里也总是很难等。有时候林天晓走在上班的路上,会产生一丝错觉,仿佛医院是一个大修理厂,将一个个需要检测、养护、翻新的人们送到他们该去的科室检修或保养。

在运行高峰期时,电梯里挤满了人,像罐头瓶里一条条干瘪的沙丁鱼,有愁眉不展满脸痛苦的病人、提着廉价盒饭面容憔悴的家属、拎着一袋水果牛奶的探望者、穿着白大褂神色匆匆的工作人员,而现在正是早上9点,每台电梯外面都站着不少的沙丁鱼。

这天是星期三,机关查房的日子。医院政治处干事林天晓和主任万明刚从外科病房参加完科室早交班,准备回办公室。外科在20楼,外科张主任热情地陪同万明和林天晓走到电梯门口,送他们下楼。等候电梯的病人大多认识张主任,就主动让出一个通道,让他们先进电梯,可是电梯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林天晓和万主任硬着头皮挤进去,顿时老头急促的咳嗽声、油腻男的汗臭味、大蒜姜葱的早餐味混杂在一起,电梯里弥漫着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味。让林天晓喘不过气来。

她和主任本来可以坐工作人员专用电梯下楼,这也是体现优越感的表现。在医院这座气派的住院大楼里,除了大厅里有8台电梯供病人使用,在大楼两侧还各有一个工作人员电梯,今天怎么会忘记坐专用电梯呢?林天晓有些懊恼。

她和万明被挤在电梯中间,只能紧贴着面对面站立,林天晓不能抬头,否则头发会碰到万明的鼻子,她甚至能感受到万明呼出的气息,散发出早餐吃的牛肉粉。平时严格保持上下级关系的两个人如今紧贴在一起,双方都有些尴尬,林天晓把头尽量扭到一边,看着电梯上方楼层数字的变化,“3、2、1”终于到了一楼,她轻轻松了口气,被拥挤的人流推着走出电梯。

电梯里面的人还没全部出来,早已等候在一旁上楼的人们就开始推攘着进电梯,林天晓反感地瞥了一眼正往里挤的一个中年妇女。

突然,她的心脏跳动莫名加速。

她看到中年妇女后面站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这个男人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高个子男人。

在哪儿见过你

香港回归的那年7月,林天晓从军校毕业,她是学校全优生,符合留校条件,大家都认为她是不用担心毕业分配问题的,可是就在宣布分配去向的头一天晚上,学员队王队长把林天晓叫到办公室,先绕山绕水的询问天晓父母身体情况、家乡天气如何,然后欲言又止的告诉她,因为各种原因,她不能留校了,要做好去艰苦地区的思想准备。天晓有些懵,她看着王队长的嘴不停地张合,脑子里只记住“不能留校”这句话,那毕业后要去哪儿呢?天晓彻夜难眠,直到第二天公布分配名单时,她才听到自己的分配去向:“林天晓,云南某边防部队。”

林天晓回到宿舍,查了地图,要去工作的那个地方离祖国的心脏好远,本来属于自己的队里唯一留校名额被一位原本定向西藏的战士女学员得到,为什么会给她,中间发生了什么,天晓不知道,也来不及知道,总之她被顶替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服从,带着各种疑问和不舍,在炎热的盛夏她离开了让她有些留念的北京,拎着行李落寞的坐上南下的火车,到地图上那个小小的地方,开始她的未知新生活。

那时火车还没有提速,从北京到昆明,林天晓坐了三天两夜,要去的地方还在南边,没有直达的火车,只能去挤固定发车时间的班车,在长途汽车站,天晓从中午等到下午,大客车司机非要把车上座位都坐满了才发车,直到傍晚6点过钟,在一车人的催促下,大客车才开始慢吞吞的出发,一路走走停停,林天晓感觉自己像个逃荒的难民,望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夜色,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她终于站在了驻军医院大门口,当她看到陈旧的病房大楼、萧条脏乱的街道、被强烈紫外线晒得皮肤黝黑的当地人,她心里堵得慌,莫名难过起来,此时的自己应该是在繁华的城市、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喝着醇香的咖啡,和朋友们聊着天,可是现在,灰头土脸、拖着行李、饿着肚子,一种被过往抛弃和对未来的迷茫涌上心头,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医院大门,突然觉得很累,似乎再也挪不动一步,她把行李一丢,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蜷起的手臂里,她感到脸上有些冰凉,几滴眼泪从脸庞悄然滑落。

“美女,需要帮忙吗?”突然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林天晓抬头望去,一个穿着灰色衬衫的瘦高个男子站在自己旁边,微笑地看着她,也难怪,大清早,一个穿着军装、挂着学员牌的年轻女孩蹲在大街上,必定会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天晓没有回答,她迅速站起身,拖起行李,快速向医院里走去。

那个男人胆子够大,居然跟着天晓一起走,一边还碎碎念,“你是刚分来的学员吧?学什么的?第一次来吗?”林天晓不搭理他,他自来熟的介绍:“医院政治处在三楼,从左边这个楼梯上去,我帮你拿行李,好吗?我不是坏人,我也是当兵的。”

听他说自己也是军人,林天晓放慢了脚步,看了他一眼,板寸头,上穿灰色衬衫,下身配搭军裤,就算他是当兵的也不理,人心叵测。林天晓继续拖着行李往政治处走去,那人便停了脚步,悻悻地站在原地。

在政治处,一个戴眼镜白白胖胖的蒋干事接待了天晓。在他的办公室,林天晓认识了两个同样来报到的女孩:地方医学院毕业的技师于鹃和护理学校毕业的护士任莉。

三个女孩分在同一间宿舍。于鹃长得漂亮,身材好,性格开朗,属于走在街上回头率很高的靓女。任莉有些内向,不爱说话,每天晚上都是在日记本上写啊画的,三人很快成了好朋友,并在女性较为稀少的部队医院里成为单身男子关注的焦点,一到周末,便有热心男子邀约她们出去逛街爬山游玩,单调的日子似乎有了一些色彩。

时间一长,林天晓发现来找于鹃的男士要多一些,有时候林天晓和任莉纯属陪玩。她俩便“拷问”于鹃,对几个交往频繁的男人感觉如何,她不屑的说:“姐妹们,谈恋爱要全面撒网,重点培养,多了解了解才有感觉,那几个人都不行。”结果医院稍有颜值和前途的单身男干部都被她了解了一遍,最后选中了内科青年医生汪俊来培养。汪俊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军医大的高材生,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还会唱好听的情歌,简直就是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在和白马王子单独约会两个月后,于鹃决定搬出宿舍,和汪俊过起二人世界。对她的选择,林天晓和任莉不知是该恭喜还是劝阻,本来与她丰富的感情经历相比,她俩都还处于爱情的初级阶段,不懂情为何物,没有发言权,可是就这样和男人同居生活,林天晓始终觉得不大妥当。

三人帮只剩下林天晓和任莉,而最初围绕在她们身边的男人也因为于鹃的退出而迅速锐减。最后坚持的勇士只有两人,一个是政治处蒋干事,一个是外科胡医生,两人目标比较明确,蒋干事总是很绅士的约任莉去走走,而胡医生就三天两头找林天晓谈他的生活学习体会。

蒋干事不愧是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几次走走以后,任莉和他谈起了恋爱。当大家都认为林天晓应该接受胡医生时,林天晓给了他们一个相反的答案。林天晓固执认为,虽然独自在异乡的女孩更容易寂寞,虽然有人追求是件证明自己还有些魅力的事,虽然胡医生老实憨厚学识过人,但是林天晓不想因为寂寞去恋爱,如果不是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又怎么能轻易接受呢?她渴望找到真正的爱情,尽管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但她知道自己对胡医生只有友情。

更多的时间林天晓呆在宿舍里看书,听音乐,写一些风花雪月的文字。她总觉得自己不会在这个小城市呆太长时间,班上的同学大多留在了北上广或者省会,过着信息发达交通便利资源充足的生活,林天晓要离开这个小地方只有一个办法——考研究生,所以在这个时间里林天晓不能谈恋爱。

没有爱情就把重心放在上班,林天晓是急诊科的医生,每天面对的病人非重即伤,每天听到最多的声音是:“医生,救救我!”

一个周六的下午,林天晓在门诊值班,正忙得不可开交,只听到大厅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林天晓猜大概是来了急诊病人。果然,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人搀扶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闯了进来,那人边走边喊着:“医生,快来救人啊!”林天晓和护士小姜立即把病人接到抢救室进行抢救,这是个头部外伤病人,还好伤口没有危及致命部位,经过紧急止血、包扎等处理后,林天晓开好清单,让那个陪护男子去交费,当那个男子到了办公室,天晓发现他有些面熟,那个人也仔细打量她,然后恍然大悟道:“我说在哪儿见过你,喔,你就是那个蹲在路边的小美女!”林天晓白他一眼,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报到那天遇到的“多嘴男”。他欣喜又有些尴尬的说:“美女医生,要交两千元?我钱没带够,怎么办?”林天晓说:“那就赶快回去拿钱呗。”他挠挠头说:“这可麻烦了,回单位得几个小时,要不,你们先看着他,我回去拿钱。”小姜连忙摇头:“不行,不行,万一你不回来怎么办,叫你家里其他人来。”男子说:“其实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家在哪?”林天晓和小姜对视一眼:“什么,你不认识他?!”

原来,受伤的病人是在过马路时被一辆摩托车撞倒的,摩托车主跑掉了,“多嘴男”正好经过,就把伤者送到医院。他们互相并不认识。林天晓不太相信:“这么说,你还是学雷锋,做好事啊?”男子被林天晓不屑的表情所激怒,摸出一个军官证:“事情就是这样的,喏,这是我的证件,我把它押在你们这里,现在就回去拿钱!”小姜把证件递给林天晓,林天晓打开一看,姓名文波,职别某团排长,还是天晓的老乡,天晓相信了,把证件还给他:“你回去吧,等病人醒了,我们会和他家属联系的。”

后来病人的家属赶到了医院,证实了文波所说属实,他们非常感谢文波,还给他的单位送去锦旗,当然这都是后来文波告诉天晓的故事。

偏偏喜欢你

林天晓和老乡文波就这样认识了,他常常在休息日跑来看天晓,以了解家乡近况和天晓聊天,以不会买东西为由让天晓陪他逛街,有几次被于鹃看到,她坏笑着问天晓:“是男朋友?干什么的?认识多久了?”天晓白她一眼:“什么男朋友,一个老乡而已。”于娟说:“得了吧,我看不是老乡那么简单,他在追你。”

其实天晓能感觉到文波对自己的好感,虽然他从来没有说,但是对自己没有好感,他大老远的跑来看自己干吗?还在林天晓值夜班的时候悄悄送来宵夜,文波瘦高个,脸上总是带着笑,和他在一起天晓很轻松,可是她是要离开这个地方,不能在这儿扎根结果。所以当小姜有些害羞的让天晓帮忙撮合她和文波时,天晓答应了。

周末,天晓约文波和大家去唱卡拉OK,他兴奋的赶来,林天晓点了几首对唱情歌,让他和小姜唱,他唱了一首,然后要和天晓唱,天晓有些尴尬,推说不会唱,结果他也不唱了,陪天晓在旁边坐着。天晓故意怪他:“你怎么了,去和小姜唱歌啊。”他摇头:“不去,要和你唱。”天晓很无语:“文波,你也不小了,人家小姜挺不错的,你们了解了解?”他又摇头:“不了解。”天晓急了:“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呢?”他转过头,看着林天晓,一字一句的说:“我要找你这样的。”

在歌厅昏暗的灯光下,文波的眼睛很清澈,有一种异样的光芒,林天晓故作镇定:“不行,我们俩不合适。”他问:“为什么不合适?”天晓起身去拿话筒唱歌,丢下一句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那天以后,文波有两个星期没来找天晓,天晓寻思着他可能放弃自己了,便一门心思的复习看书,准备考试。第三个星期天晚上,在天晓回宿舍的必经之路,她看到了文波,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迷彩服,站在路灯下,样子显得很疲惫,他看到天晓,眼睛亮了一下,有些兴奋的说:“这段时间搞训练,没过来看你,你还好吧。”天晓点点头:“还行,你怎么在这里,有事吗?”他皱起眉头,说:“我马上要回部队,就想来告诉你,只要你没结婚,我就有希望,要和你的男朋友竞争。”天晓愣了一下,有些语无伦次:“可是,不好,这样,我……”他打断天晓的话,说:“我走了,我还会来找你的。”

转眼就是春节,节日期间的病人一般都比较少,急诊室难得的清闲,于鹃却出事了,她流产了。

于鹃不是第一次流产,可是这次对她来说轻车熟路的事情却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以前做过一次人流,两次药流,所以当她发现自己又怀孕时,便自己到药店买药打胎,第一天出了一点血,第二天还是一点点血,于鹃跟个没事人一样照样上班,结果第三天大出血,血流成河,她一个人在出租房里痛得死去活来,晕厥过去(原谅她们那时还没有普及手机座机寻呼机),等到汪俊下手术回家才把于鹃送去医院抢救。

天晓和任莉去看于鹃,她的脸苍白得吓人,整个人显得很憔悴,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妇产科张主任正好过来查房,看看于鹃,又瞅瞅天晓和任莉,摇摇头:“现在的女孩啊……”

两周后,于鹃出院了,一个月后,她从汪俊那儿搬了出来,两人分手了,据说汪俊有了新的女朋友。

大家很鄙视汪俊,同情于鹃,可是还没有等天晓来得及表达对她的同情,于鹃又和一个地方老板开始了新恋情。

任莉有些郁闷,她的蒋干事听说要调到分部工作,天晓说:“他高升了,这是好事啊。”任莉幽幽的说:“你不知道,两人不在一起,就不好说了。”

文波还是经常来找天晓,攻势越来越猛,早上他请人给天晓送来早餐,中午他常会在医院门口巧遇天晓,轮到天晓值班的时候,他更是以实习医生自居,陪天晓通宵守夜,还美其名曰:保护美女,防止受到不良病人的骚扰。天晓说:“其实你不用这样,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他笑:“没有啊,我又没做什么,我自己愿意。”有一天闲聊时,天晓说:“这儿的天气真是糟糕,太热了。”他便不声不响的买来电风扇放在天晓宿舍。又有一天晚上,大家在医院附近散步,突然刮起大风,女孩们都尖叫起来,文波一下子串到天晓面前,用他的衣服紧紧罩住天晓,有人笑话他,他说:“嗨,我就是不想让风吹着林天晓。”

天晓的心里开始有些微妙的变化,几天不见文波,她竟然有些牵挂,人群中,天晓装作毫不在意却留心着他的举动,当天晓的眼神无意扫过他炽热的目光时,心跳加速起来。

蒋干事果真调走了,天晓她们几个人为他饯行,大家喝了酒,这个说:“小蒋,以后你就是机关领导啊,干一杯!”那个说:“蒋干事,将来升官了,别忘了我们,干!”蒋干事脸喝得通红,兴致还很高:“没问题,喝!”任莉也喝多了,天晓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就劝她不要再喝,结果她还是喝醉了,又哭又笑,蒋干事便让天晓和文波先送她回医院。

任莉在路上就吐得一塌糊涂,天晓和文波把她扶回到宿舍,安顿好,一会儿任莉便睡着了。

文波说:“我们出去透透气吧。”他们来到医院的绿化区,一个类似街心花园的地方。天上的星星调皮的眨着眼睛,滇南亚热带的暖风惬意的吹在脸上,花园里已经没有了散步的人,两人慢慢的走在林荫小道上,文波说:“真希望一直这样和你走下去。”天晓没有说话,他轻轻牵住天晓的手,天晓下意识的往后退,文波停下脚步,看着天晓,天晓有些不好意思,佯装抬头看星星:“你知道,我是要调走的。”文波说:“我知道,可是我喜欢你。”天晓说:“我们不会有结果,我爸爸肯定不让我在这里谈恋爱,我……”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文波突然上前把天晓抱紧,用他的嘴堵住天晓的唇,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天晓大脑一片空白、全身酥软,半响她才被文波放开,两人的脸都涨得通红,文波手足无措,慌乱的说:“我得回去了,我先走了。”天晓似乎被一股强大的电流袭击,全身酥软,像傻了一样愣在原地。

他们恋爱了。虽然天晓说过不在这个地方开花结果,但是她阻挡不了自己的感情。亚热带的天气是那么炎热,两人手牵手在烈日下行走任青春挥霍,边陲小镇的生活是那么单调,他们在屋里看书做饭晃晃悠悠就是一下午。日子就这么不经意间慢慢溜走,连空气都透着甜蜜的味道。

相见不如怀念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丑女婿也得见丈母娘。

一次在给家里打电话时,天晓把和文波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妈妈,妈妈很着急地问:“什么,是个小排长,他长得怎样?父母做什么工作?很快你就要调回来了,不行,不行,你爸绝对不同意。”

三个月后,天晓的爸妈风尘仆仆来到医院,同时来的,还有一张调令。

在天晓的宿舍里,神情严肃的爸妈和文波第一次见面。他们不咸不淡的说着话,爸爸时不时抬起手腕露出他那块价值万元的名表,看时间,妈妈则抱怨这儿的天气这么闷热,蚊虫这么多,真是糟糕透了。后来文波回去了,爸爸说:“天晓,过去的事情不提了,现在你调回家门口,以后就不要和文波联系,好吗?”天晓问:“为什么?文波说他也是要调回去的。”妈妈说:“他说调走就调走?没那么容易吧,你知道调你回去费了多大劲吗?再说了,我问过,他家庭条件一般,和你不合适。”天晓阴着脸,不理他们。

离开医院的头天晚上,爸妈回宾馆休息,文波偷偷来找天晓,看着满屋的行李,他伤感的说:“真舍不得你走。”天晓说:“那你也抓紧调回来吧。”文波捧起天晓的脸庞,深情的说:“天晓,我一定会娶你,你答应我,不要变心,等我回来。”天晓点点头。

天晓调回军区门诊部工作,门诊部地不大,人不少,不对外营业,服务对象是机关人员、职工和官兵家属。每天一上班,门诊部便热闹起来,来给孙子拿药的退休老头老太太、没事泡病号的大小伙、找医生开保健品却把处方写成感冒药的,小孩的哭声,大人的笑声在走道里回荡。

工作很轻松,对于习惯临床科室工作的天晓来说,简直就是度假。有时她给文波打电话,长途军线的信号不好,“喂”了半天,还听不清楚电话那头说什么,好不容易接通他们连部,却说文波带队训练去了。晚上天晓和朋友出去玩,回家后发现丢在沙发上的传呼机上全是文波的留言,等天晓再回拨过去,他们已经睡了。

文波休假回来过两次,都是短短几天时间,家里不认可他,她们只能开着车在大街小巷转悠,然后各自回家,恋爱谈得跟地下工作者一样。天晓现在终于体会到任莉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两个人不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产生一些误会和埋怨。蒋干事调走半年,就成为某领导的佳婿,和任莉分了手,而于鹃在天晓调走两年多,便匆匆结了婚,新郎是某单位公务员,据说是奉子成婚,医生说她再流产就不能生育了。

在天晓拒绝家里介绍的第五个对象后,她和文波在电话里谈到了分手,天晓问他:“调动有希望吗?”他说:“还在努力。”天晓说:“我回来都三年了,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他说:“天晓,再给我点时间,我不能没有你。”天晓叹口气:“本来父母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如果你还不回来,我们就只有分手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听文波急切的说:“不,我不要和你分手,再等我一年,半年也行,好不好,天晓?”天晓没有回答。

嘴上说着分手,可是在夜深人静时,天晓却想起文波,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想起他们手牵手在小镇田埂边漫步数星星、想起那些他们曾经度过的简单却美好的时光。

文波因工作出色调到了团机关,但还是离天晓很远,有时他周五下午坐长途客车到省城,又赶着坐晚上的火车回来看天晓,仅仅相处几个小时便匆匆离别,在周六晚上沿着来的路线返回单位。天晓觉得文波这样太辛苦,让他休假再回来,文波总是说,只要有空,我都要回来,看到你就不累了。一个周末,文波约天晓去公园,并说好让天晓不开车,两人步行。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兴致勃勃,回来的时候天晓走累了,文波心疼的给她按摩,要背她走,天晓没好气的说:“有车不开,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文波说:“其实是我不想坐你开的车,我想开车给你坐。”天晓生气了:“你真是狭隘,谁开不一样?”文波说:“不一样,我是男人,我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给你幸福。”他停顿一下:“天晓,现在我没钱没房没车,又不在你身边,你还会喜欢我吗?”天晓看着路上的车流,没有说话,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悄然无息的停在他们旁边。

车门打开,一位穿着笔挺西服的绅士走到天晓面前,他是爸爸老战友的儿子——江涛,刚从美国回来的博士,最近在给天晓补习英语。他完全漠视文波的存在,扶着天晓关切的问道:“天晓,怎么了,不舒服吗?你的车呢?”天晓说:“没事。”文波一下冲过来,推开江涛:“你是谁?拿开你的手!”江涛差点摔倒,他扶了扶金边眼镜,摇摇头:“太野蛮了,天晓,这人不会就是你的那个什么朋友吧?”天晓拉住文波:“江老师,他是我的男朋友文波,这位是帮我辅导英语的江老师。”文波含糊的哼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江涛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文波,你要加把劲,我可是你的竞争对手,天晓,我爸爸请你们全家共进晚餐,我先送你回去,好吗?”天晓看看文波,文波抓起她的手,黑着脸说:“不用你送,我会送她回去。”说完他招停一辆出租车,送天晓回家。在车上,文波没好气的问:“那人是不是在追你?”天晓点头,“他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天晓点头,“那你喜欢他吗?”天晓没有反应,文波急了:“你喜欢他?”天晓说:“没有。”他轻轻松口气,不再说话。

下了车,文波送天晓到楼下,他紧紧握着天晓的手说:“这辈子最爱的人是你,答应我,一定要等我回来,我要娶你。”天晓叹了口气:“那你赶快回来呀。”文波无奈的点点头:“好,我会再想办法。

我终于失去了你

林天晓能从边防顺利调回家乡,离不开爸爸的神通广大,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天晓的爸爸因为和某些高官走得太近,以致惹火上身,被牵连到一起贪污受贿案件里,被有关部门带走,眼看就要有牢狱之灾。

平日如贵妇人一般的妈妈慌了神,整日以泪洗面,天晓只好硬着头皮去找爸爸昔日的战友、现在的江副市长想办法,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在豪华的江府里,江涛热情的接待了天晓,江副市长旁敲侧击的表达了他的想法,他会尽力帮老战友洗清罪名,但是条件只有一个:天晓和江涛结婚,因为他的宝贝儿子已经深深爱上了天晓,况且天晓本身条件也不错。

天晓尴尬的离开了江家,她知道自己对江涛只有友情,但是目前家里的情况,容不得她再思前想后,她觉得心里一团麻,便打电话给文波,可是文波宿舍里电话无人接听,于是她一个人开车出去散心,在市区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后,把车开到了市郊。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听着车上的音乐,林天晓脑子里乱糟糟的,文波憨厚的笑容、江涛期待的眼神、爸爸伤心的样子,在她脑海不断回荡,她加大油门把车开得飞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情感,车子在飞驰,林天晓没料到前方有个十字路口,现在正是红灯时候,前面的车都停了下来,等林天晓反应过来猛踩刹车时,车子已经刹不住了,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坐骑”毫不犹豫地撞在前面载满钢筋的大卡车屁股上,参差不齐的钢筋戳穿了跑车的前挡风玻璃,一整块钢化玻璃就像雪花一样慢慢裂开,缓缓落在天晓面前,一块碎玻璃划过她的手指头,一丝鲜血流出来,天晓一动也不敢动,她没法动,一根面目狰狞的钢筋地戳在她的面前,离她的喉咙只有1厘米。

卡车司机忙下车跑过来,检查他的车有没有受损,围观的人们指指点点,哇,好漂亮的车可惜了,还是个女司机。交警也来了,毫无疑问,天晓的全责,卡车司机把车开走了,交警联系拖车来处理天晓的车子,弄完必要的程序后,天晓一个人蹲在马路上,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差一点点就离开了人世,手脚便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在这个荒郊野外,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孤立无援,放声痛哭起来。一会,她的电话响了,是文波打来的,文波听出她的声音异常,忙解释说自己去查岗了,天晓哭着说,文波,你快回来吧。文波说,马上要开展岗位练兵大比武,这段时间比较忙,得下个月才能回来。林天晓叫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死去,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文波急了:“天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到底出什么事了?”天晓摇摇头,说:“文波,我们分手吧。”文波语无伦次起来:“不,天晓,不要分手,我马上请假回来,明天就请,不要和我分手!”天晓缓缓的说:“不用了,文波,你知道我家里是不会同意的,我就要结婚了,你把我忘了吧。”文波愣住了,他半天没出声,哽咽着说:“林天晓,对不起,我没能调回来陪你,也帮不了你,我没用。但请你记住,你永远是我最爱的人,你家里给你选的,一定错不了,但如果将来你过得不幸福,我还是会娶你,相信我。”挂断电话,天晓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后来的我们

林天晓有些恍惚的回到办公室,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那个男子,他究竟是不是文波,要想知道答案很简单,打个电话到科室查一下他所探望的病人后面留的联系人,是不是他的名字就会知道真相,可是就算查到了又有什么用,就算他真是文波又能怎么样?

天晓已经结婚了,丈夫就是曾经对她一见钟情的江波,爸爸也回到公司继续他的生意,妈妈还是贵妇人般奢侈的生活,一切仿佛没有改变,可是一切都已经悄悄改变。婚后的生活是平静的,因为只靠一个人的激情是无法维系,况且这个激情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生活就像所有表情暗淡、神色匆匆的人们,早已呆滞麻木、波澜不惊。她把办公室的门反锁,看着窗外,失声痛哭起来。

文波在电梯打开的一瞬间,已经认出了天晓,他的心紧了一下,莫名痛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她,可是明显没有。他很想穿过拥挤的人群,把他最心爱的姑娘紧紧拥抱,向她诉说这么多年藏在心底无法忘却的思念,可是他不敢、不能、不行,他已经没有了这个权利,还有一个月,他的孩子就要出世了,虽然他对孩子的母亲完全没有感情,只是一次醉酒后的冲动,但是任何冲动的行为都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不管愿不愿意、合不合理、应不应该,因此他只能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从天晓旁边缓缓走过。

再见,曾经的我们!再见,永远的爱人!

没有人发现一滴眼泪悄然从文波脸上滑落,他假装抬头去看苍白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一只大雁正孤寂的飞过,站在旁边的同事突然问他:“刚才那个女军官还挺漂亮的。”他压抑住心中针刺的感觉,故作镇定的说:“是吗?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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