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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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昨夜星辰与风，终究未能免俗。清晨那抹阳光投射在玻璃窗上，依旧需要穿上这凌乱不堪的光怪陆离的人间。
柳雪扯着只能遮盖到脚踝的被子，清冷的五平方的小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什么也放不了。那根本关不上的破旧窗户，还在寒风凛冽中发出难听的声音。这是她在上海生活了一个月的地方，本就出自偏僻山村的她，好不容易应聘上美艺设计公司接待室的工作。
几声手机的闹钟滴嗒，那床上已经缩成一团的人伸出一只手，瞬间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糟了！快要迟到了！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柳雪穿着黑色拖鞋的地摊货跑到公共的洗手池刷牙洗脸，然后用了五分钟的时间画了个淡妆，换上了那套黑色职业套装裙，这可能是她仅有的最昂贵服装。
她从新鞋盒里拿出一双五厘米的黑色高跟鞋，由于从来没穿过，租住的房间是楼梯房，为了便宜的租金她住在最顶层七层。却在快下楼的倒数第二层摔了一跤，皮鞋的尖头被踢掉了一块皮，那块缺失的地方显得凸起另类，她跌坐在梯坎上看着那鞋尖愣了愣神，此刻所有的委屈倾泻而来，泪珠如雨点划过。若不是眼睛通红，那便是她太会隐藏悲伤。她眼前晃过病床上的母亲，还有那瘸着腿劳作的父亲。时间在悄悄流逝，她不能有过多的犹豫，只能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公司走去。
贰
国际公寓里，肖燕还在化妆台上精心雕琢着那张原本就美丽的脸蛋。嘴里还在哼唱着小曲：“姑娘我生来一朵花……貌美如花……”一头长而卷的金色秀发随着声音左右摇摆。台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在你楼下”的信息，她起身拉开窗帘向楼下招了招手，还妩媚地送了一个飞吻。随后进卧室换了一身抹胸红色长裙，外皮白色貂绒外套，配着黑色经典手包，玄关处选出一双黑色高跟长靴。
电梯叮的一声，走出大门的肖燕远远便能看见那一身普兰西装男士倚在车门边。俊朗的眉目专情地向肖燕看来，这在外人看来，真是郎才女貌特别般配的一对。
“你怎么来了？”
“刚好顺路！”
肖燕看着赵磊，心里升起一丝愁容。他们只不过是家族利益联姻而已，眼前的这个人喜欢的并不是她，而她的家族却必须要依附于他，对他来说，她是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婚宴已经安排好在明年八月初。”
“知道了！她……”
“你只管演好自己的角色！”
“……”
肖燕看着后退的风景，那是她想细细欣赏却来不及想做的事，她不想要这身皮囊，她的灵魂和思想在远走。
赵磊是美艺设计公司的二公子，风流倜傥。美艺的总公司在A国，他现任分公司总部上海执行董事。别看年纪才而立之年，却有经商之道。
肖燕坐在副驾驶向左转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开车的赵磊。这个人是她第一次如此深爱的人，可是他爱的却不是她，他的那个女人已经为他生了孩子。在父亲的胁迫下，他不得不答应娶她，只是因为上一辈的承诺，却要他们下一代成为还债之人。尽管肖燕爱着赵磊，可也不是非这个人不可，毕竟人心变凉不是一时半刻。
赵磊手上开着车，心绪却飘向远处。一中年男子传来霸道嘶吼的声音：“这辈子你若想那个女人和孩子安好！你就必须娶肖燕回来。”
“别逼我！那个孩子也是你的孙子！”赵磊红着双眼看向他的父亲，眼前的这个男人从来不曾问过他喜欢什么也从不关心他不喜欢什么。他情愿不是他的儿子，这些所谓的地位金钱他都可以不屑一顾，可是他答应他的母亲必须照顾好这一切都是她去世前的心愿。
“小心！……”
赵磊握着方向盘的手已被汗水浸湿了个透，刚才走神的瞬间差点撞上侧边的车。
“你……”
“抱歉！刚想点事情！”
肖燕讨厌这种窒息的感觉，她不喜欢这种如电影小说般的情景，她想要打破一些什么。
“到了！”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叁
整个公司都是忙碌的脚步声，早上的例会出来，大家各自吃着早餐。
“肖经理，这是我路过杂粮煎饼店顺带了一份。”
肖燕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吭的男子，这是他们设计部的郑远，他每次都会给大家带早餐，或者是给她带早餐。
“郑远，以后别带了！”
“没事啊！我就顺路，大家都喜欢……”
“郑远，我们都不是小孩子，都懂！”
“好！打扰了！”郑远愣了愣神。
肖燕看着转身离去的郑远，心里如针扎，她从没想过去伤害一个人，可是连同自己也伤害了。
几声敲门声唤醒肖燕的沉思，看着来人是周楠之。看着她手里也提着早餐，便开口道：“何事？”
“这是赵先生给您点的外卖，他说您应该还未吃早餐。我给您摆在这茶台上了！”
“我给你说过很多遍，不用您来称呼我！”
“是，记住了！”
“放在那里就好。对了，今天和王总那边对接好了吗？他确定稿纸就可以开始了。”
“马上去安排！”
周楠之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那份简单的早餐就像八月的地面温度一样灼眼，肖燕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动一下，毕竟这是赵磊第一次给她带早餐。她起身装好早餐走出办公室，来到前台看到了一个陌生姑娘便顺手递给她，这个帮我解决处理好。柳雪看着左右无其他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好带她的同事蒋文文回来了。介绍她是刚来的新同事，这是她们设计部的肖经理。
柳雪看着眼前这个美艳的女子，低着微红害羞的脸，直到蒋文文叫她。最后那份早餐她们两人分享了。蒋文文是个八卦的好手，所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便什么都和她这个新人说了。柳雪更多的是羡慕，暗自发狠一定要努力。
肖燕约着一位女士坐在江南咖啡馆的玻璃窗边，她看着面前这位漂亮的女子，内心再也没有以往那种波动了。她钱玉宝就是赵磊的那个有孩子的女人，肖燕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见她了，初见她时有恨意的嫉妒，那个满脸春风得意的女人，现在她看在眼里也是觉得无比可怜。就像钱玉宝曾经给她说过，她肖燕除了赵磊，还有很多。而这次见了钱玉宝她明白了这个女人除了赵磊就再也没其他，她此时此刻不知是庆幸还是应该幸灾乐祸。
手边的咖啡已经被搅拌降低了温度，那红唇浅浅地印在那里，原来一个人的心少装点是那么的轻松。肖燕给钱玉宝承诺她不会出席初三的订婚宴，这是她唯一一次敢赌一把的话语权。她再也不想成为肖家名义上的懂事孩子，家族的背后不应该由她的一生去牵扯着。
肆
在一个窄小的房间里，两俱肉体的交融，灵魂的触碰或许能让人觉得买醉也不过如此。周楠之她心里清楚的很，她必须抓住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是她通往摩天大楼的关键，是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更好的捷径。女人强大的嫉妒心会让人疯狂，最终毁掉的只能是自己。可是对于想要拥有更多的周楠之怎么会懂人心不足蛇吞象，所谓的人前风光都是被那层皮囊罩住，里面的内容到底有多肮脏混乱不堪，有谁想要去看，又怎么轻易能被人挖开看到。
这些是周楠之仅有的资本，除了美貌与年轻，她便是一无是处。可是项目部的胡海却能给她实现她所要的一切，代价就是出卖肉体，禁锢那颗本是自由高贵的灵魂。
常在河边走，怎会不湿鞋。胡海那浑圆的身体满是汗水，他搂着美人在怀，心里却在算计着。周楠之能明显感觉最近胡海的变化，便一直追问胡海到底多久给她个名分，她从抽屉拿出检查单甩在胡海的脸上时，她的收场都藏在了结局里。
胡海的话深深刺激着她的大脑，她怎么不会明白他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会甘心，这是她好不容易换取来的，代价既然已经付出了，岂有收回之理，何况她再也回不去了。
周楠之来到医院，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这一切都是她作践自己造成的，她谁也不能怨。就从父母在她十岁意外去世的那一刻，她便没有了爱，寄居在亲戚家的她并没有获得更多关爱，而是被孤立疏远，那无数个孤单无助的黑夜。躺在桥底下生存数日的小姑娘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怜惜，越卑贱的人越被欺负，尤其是柔弱女子。
“你确定手术，家人呢？这次做了你可能再也没有做妈妈的权利了！”周楠之看着医生对她一字一顿地严肃说着。
她微低着头，可能在医生的眼里她是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此时她的心里却是：“对不起，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不想你的出生是一场罪过，或者再去过我的那种生活，我负不起这个责任，我便不要带你入世了！”
周楠之抬起头，对上医生那双犀利的眼睛点了点头。
“去那边躺好！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作践自己，才多大年龄，都流了几次，唉……”医生的声音越来越小。
“回去记得忌冷多休息，你这身子骨不好好养，迟早被你玩完……记住没？……”周楠之此刻心里百感交集，这是第一次除了父母，有一个人这样对她说。她不知道该欣慰还是痛哭。不，她本就不是认输的人，这条路只能走下去，还得越走越远。
周楠之扶着墙，寸步难行。身体一股恶寒，她知道自己犯贱，可是谁都不懂。
“楠之姐？是你吗？”
周楠之心里咯噔一下，慌乱地抬头向后转去。一个扎着简单的高马尾，手里提着一大包像药品的盒子，穿着单薄外套的女子向她走来。
“你……”她想不承认都不行，但是她想开口却又疲惫无力，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柳雪却是什么也没问，而是扶着她走向走廊的座椅坐着休息了会，然后不知哪里来的水杯给她接了一杯热水。
“谢谢……”这是周楠之为数不多的一句。
“你在这里做什么？那药是……”
柳雪看着她盯着自己提着的那一大包药，脸微微地红了起来。但还是不卑不吭地回答了。
“给我家人买的药，这大医院药效好很多，所以……”
周楠之看着面前这个可以称作同事的姑娘。长得漂亮，心地单纯善良。虽接触的不多，但是刚刚那一瞬间的温情她是能感受得到的。她眼底泛着忧伤，她何曾不也如眼前的姑娘。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变得物是人非。她的眼泪此刻再也绷不住了，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来。那双惨白修长的手指捂着脸，把头深深埋在大腿上。
有一只僵硬的手在她背部摩擦着，似有安慰之意。
过了很久，走廊的灯开始暗了，医院的人伶仃稀少。旁边有一双同情悲悯的黑漆漆的眼睛在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你怎么还没走？”
“那个……楠之姐，我……我送你……送你回去。”说这句话的时侯她明显是没有底气的，更多的是担心。
周楠之本以为自己有多强硬，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扶着座椅缓慢起身，旁边那只右手手心硬硬的，像是平时干活很多造成的肉茧。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姑娘，在她搀扶下走出医院大门。
柳雪感觉她的脚步停了下来，顺着周楠之的视线看着医院的门头几个大字。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柳雪听着身边传来周楠之低低冷冷的声音。仿若深冬藏雪般寒冷。
伍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流走，转眼柳雪已在美艺工作半年之久，她的工资开始稳定起来，由于她年轻好学，又踏实肯干不怕苦，终于得到了周边同事和上司的认可，没有初来乍到的苦楚。
职场如战场，时有小人穿鞋倒也正常。柳雪的样貌为她带来的不是便捷，而是麻烦。因为一句话说的好，样貌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没背景的样貌不会是幸事。柳雪时不时会被客户骚扰，作为她唯一最要好的蒋文文总会替她推托一些麻烦。但是杨深这个人不是她们能够得罪起的，听说是顺呈建材公司的独子。与美艺是长期合作关系，最近因为一个项目，杨深来美艺颇多，明眼人大都能瞧出个一二，他的目标是柳雪，这个毫无任何背景的年轻女子。
柳雪看着眼前这个酒红色西装的男子。戴着金色镜框眼镜，面如敷粉的白，两条狭长的双眼让人第一眼感觉窒息，薄薄的嘴唇邪魅的一笑，带着痞气的杨深一看就是情场浪子。
“这是谁家姑娘生得如此标致……”杨深嘴角勾起一抹调笑，惯用的伎俩展现的淋漓至尽。对于初入世的小姑娘那是一套一个准，反倒是眼前这个女子出乎意料之外。
他数月前就开始行动，这个女子软硬不吃，对他送的包包和珠宝首饰统统视而不见。杨深觉得从来没有如此败馁过。这是他不允许发生的意外，何况这个毫无背景的女子有何底气拒绝他这个圈中浪子。
“杨先生，谢谢您的好意！我自觉承受不起您的青睐有加。所以我们除了工作的必要，还请您自重！”柳雪深知此人不能得罪，可是也要给自己留有一丝底线。
杨深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次被无情拒绝了，脸上露出一道冷漠深然的笑意，他左手拇指与食指转动着右手食指上的圆环戒指。
四周安静地只听见电梯的开关声。
“杨总，您怎么才来了？柳雪，还不去把资料整理好，半小时后交给我。”
“好的，这就去，楠之姐。”柳雪的背影消失在楼道。
“杨总，肖经理在等您。这边请！”
杨深看了一眼周楠之，她的那些小九九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明面上还是得保持几分薄面。
“胡总昨天带了一姑娘，我们还深入交流了一会。是个很懂事的人。哎呀！看我这……”杨深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提了一句，歪头看了看旁边这个连眉眼都没有表示的女子。他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进来！”
几声敲门声让肖燕把眼神从文件上移出来。
“肖经理，杨总来了！”
“请坐！”肖燕站起身浅笑打着招呼。周楠之退出去让人送来几杯温水，便站立在肖燕旁边。
“文件我们这边已经确认了，我们美艺希望能够稍稍改动一下。把这百分之八十改成按百分之七十支付，剩余百分之三十由你们顺呈负责，我们只需要材料质量本身过关，其他我们一切不管。”
杨深左眉微微抬高，他没想到美艺越来越黑。本以为他可以从中多一份盈利，可是美艺早就猜透他们的心思。
合作还是得合作，毕竟和美艺合作能让他们的名声更广。杨深低低嗤笑：“你们美艺不能做得这么绝啊！好歹得留点汤给我们公司其他小虾米吧！”
“杨总，您可以再考虑下，我们美艺给的算高了。您们应该能从中至少获得百分之十五的利益了吧！你的小头还能赚到如此，还是别太狮子大开口了，小心吞不下去啊！”
杨深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虽然还有别的路子，但是眼下这个合作项目是必须签的。
“这哪能呢！合作的诚意还是要有的。您说是吧！肖经理。”
“诚意当然是要有的。”肖燕看了一眼周楠之，周楠之拿着一叠文件放置在杨深面前。肖燕嘴角勾笑示意杨深打开看看。
随着手里翻动着的文件，杨深的眉毛越皱越深。他右手食指轻敲桌面，抬眼深深看了一眼肖燕。而后仰坐在沙发靠背上，看了看天花板，发出一声叹息。
“肖经理果然很有诚意！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起身整理了下外套，伸出右手。肖燕也伸出右手，握着指尖的力度不断加大，然后再断开。
“合作愉快！”
杨深转身的时侯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肖燕也在杨深离开的时候发了一会儿呆。她希望如此做能够得到她想要的自由。
陆
车缓缓行驶在马路上，一通电话铃声响起。杨深看着来点显示：“喂！爸！是……您料想的一点也不错！”
杨深挂断电话，看着远处的紫薇花。
“深哥，那就是交大管理系的校花。”
“叫什么？”
“肖燕！”
“听说家里与你们的公司一样。”
“你们挖那么深干嘛？”
“深哥想要的，我们当然要……”
“好了！”
记忆如潮水翻滚，紫薇花随着风在摇曳。他的心底也终究不能释怀，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想记起来。他只知道他收到了请帖，美艺的赵磊。他的同学兼好兄弟，就像宫斗剧的绝恋一样，他爱她，她爱她。最后他们全都输了个彻底。
肖燕坐在办公桌前，笔尖与纸产生摩擦声，没一会儿她放下笔，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们见面聊聊吧！”她拿着那张写好的纸叠好装在一个信封里，投入了公司的邮箱里。转身出了公司大门。
肖燕和赵磊坐在咖啡馆，低低柔柔的音乐声缠绵着。肖燕搅动着咖啡，赵磊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女子。
“我们结束吧！这场本就没有开始的戏。”
“赵磊，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
“如何结束？”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根本就是……”
“肖燕，有的东西不是你说不就不。”
“我只是提前给你说一声，我不爱你了！”肖燕的这句让对面的男子身体明显的一抖。
“后面的戏，你自己演吧！”肖燕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磊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们总是在人前风风光光，可是背后的一切又是什么在支撑呢！他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一时说不清道不明。
一个月后。公司的离职申请名单里，肖燕和周楠之顺带柳雪。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谁又会关心发生了什么，这世间的人和事多了去了，谁过得好与不好，与谁又何干。
柒
一辆白色越野爬在泥土的道路上，歪歪扭扭地前进着。
“柳雪，你们家乡的路也太……”
“楠之姐，还好是没下雨，下雨更恼火……”柳雪笑着回答说。
“肖经理……肖燕姐的车技很好，我们这里大都是男子开车，还这种大车更没什么人开了……”
“臭丫头，你可别夸我，我手心的汗都快装满碗了。”
几声笑声被窗外的风给吹走了，田野青黄的麦浪随着风一浪一浪的。
“这里太美了！……”
“是的，我也好喜欢这里！”肖燕附和着周楠之感慨道。
“可是，你们眼里的绝美田野风景却是这里的人们想逃离的山旮旯……”
两人都看向柳雪，她们不明所以，为何明明眼下的风景是她们想要的自由，却是柳雪以及这里人们眼里的束缚。
好不容易到达了柳雪的村子，一路上的男人，女人，小孩都在看热闹。柳雪把窗户摇了起来，却并没有隔离掉外面的声音。
“这是不是去柳瘸子家的？”
“看那方向不就是嘛，村子尽头就是咯……”
“我就说这姑娘傍着有钱男人了……”
“不干不净，你羡慕个球啊？……”
“我锤子个羡慕……”
另外两侧的玻璃也悄然升上去了，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肖燕和周楠之互相对望一眼，没有说任何话。
翻过这个小坡，在路的尽头有一户瓦房人家。有一个瘸腿的中年男子弯着腰，手里端着菜盆在忙碌着，听着车的咕噜声侧身望过来。
窗户里面透出来一个声音：“爸，我回来了！”
“叔叔好！”
“叔叔好！”
肖燕和周楠之对望一眼，看着面前这个由于瘸腿导致身体的背部略弯，走路姿势怪异的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酸。她们的到来让他有点手足无措，不是不欢迎，而是太热情了，反而有点不知如何招待她们。
“里面坐，里面坐……”
她们把带的礼品全部帮着拿进屋。不是很亮堂的三间屋子连在一起。柳雪挪了两条板凳给她们坐，自己去看看妈妈。
“我们也去！”她们也表示跟着一起去看看。
“我怕你们不习惯，你们还是在这里等我会吧！”
“没事，走吧！我们也想看看阿姨！”
昏暗的房间里因为不通风，还有点霉味夹杂着尿液的味道。但他们只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妇人，时不时低咳两声，大概是知道女儿回来了。自己起身靠在床弦边，是那种老式的方形木床。
周楠之碰了碰肖燕的右手臂，她们指了指鼻子，又摇了摇头。因为房间光线不好，所以她们细微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雪儿……咳……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这声带点嘶哑的哭腔，想必是忍着的吧！
“阿姨好！”
“阿姨好！”
“听你爸说……你要带朋友来！我们家里……”
“妈，她们喜欢我们这里，说我们这里可美了！”
“是的！阿姨，我们很喜欢这里，给您和叔叔添麻烦了。”
“是啊！”肖燕平时看着带丝冷艳的气息，这时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是吗？……咳咳……喜欢就好！雪儿……咳咳……你可得好好招待你的朋友，这可是你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好的，那我先去帮爸爸。”
“嗯，去吧！……”
柳雪带着她们出来，看了看她们的脸色。“你们都好吧？你们可能不习惯！”
“雪儿，你别想多了，我们是真心喜欢这里，还得感谢你，我们才有机会能好好散散心。”肖燕看得出来，柳雪还是怕她们不习惯，她出声安慰着。
“对啊！我们去帮叔叔吧！”周楠之也接口道。
厨房的一片欢乐声，随着炊烟袅袅散在空气中……
这世界上，所谓的体面只不过是一张皮包裹起来的肉与骨，最最重要的是里面的灵魂，该如何安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