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潺潺，庸常之上——读《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年尾时间多出一些，这几天将手头这本书看完，据说是村上在写《奇鸟行状录》的间隙完成此作，是在创造力顶峰时期的结果。

其实能感受到，读村上的小说就犹如行舟于微风轻拂的碧江上，文字所带来的情绪波动，不会使人大哭或大乐，潺潺流水般的叙述配合情节上的柳暗花明，便给读者一种久久回味的情绪。

比如书中有段这么写到：“黎明时分，我终于放弃了睡眠。我把对襟毛衣披在睡衣外面，去厨房冲咖啡喝着。我坐在餐桌旁，眼望渐次泛白的天空。实在已有很久没看天明了。天空的尽头出现一-道蓝边，如沁入白纸的蓝墨水一般缓缓向四面扩展。它竟是那样的蓝，仿佛汇聚了全世界大凡所有的蓝，而从中仅仅抽出，无论谁看都无疑是蓝的颜色，用来划出一道。我以肘往桌，有所思又无所思地往那边凝望着。”

我相信村上写到此处，是微醺的状态，时常萦绕在他心里的青春记忆，关于酒吧、爵士乐、所相识的少年少女，都转化成白纸黑字，沁染人心。是的就是沁染，无数日常生活的描写，调酒、冲咖啡、拥抱亲吻，一切都以文字的形式留存，又在读者脑海营造成各色的具体场景。

电影《挪威的森林》

村上这本小说究竟说了什么？大致情节其实也简单，写主人公初从13岁到36岁的生活，其间与四位女性的交往经历，即岛本、泉、泉的表姐和有纪子。《国境以南》是纳特.金科尔的歌曲，也是初和岛本的爱之联结，更是主人公无法忘怀的青春之痛。

除去生活细节的描写，村上在对话与心理独白中，有意无意流露的哲学性思考，也是本书吸引我的地方。

比如：“下雨花开，不下枯死。虫被蜥蜴吃，蜥蜴被鸟吃，但都要死去。死后变成干巴巴的空壳。这一代死了，下一代取而代之，铁的定律。活法林林总总，死法种种样样，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剩下来的唯独沙漠，真正活着的只有沙漠。”

在这样一种带有丝丝悲哀的声音，让人从平庸的生活的抽离而出，灵魂飘在半空看向我们的一日三餐和忙碌奔波。村上的书就有这样的魔力，他把一点一滴的庸常化为浓郁的威士忌，让人发觉其实每天都能看到富有诗意与哲学意味的片段。让人不禁想去听老唱片，想喝男人调制的鸡尾酒，想与自己的爱人拥抱轻吻对方身体，想去游泳直到筋疲力尽......

“我开始跑图书馆，一本接一本看那里的书，一有时间就关在房间听爵士唱片，但和谁讨论看书和听音乐体会的欲望却是几乎没有。我就是自身，不是别人。在这个意义上，我是一个异常孤独和傲慢的少年。”

村上将写作当成一生的意义，用文字构建灰色调的世界，青春时期的节奏与流行乐，形形色色出现在他小说的女性，那些身处社会边缘的男性，就如这世界的每个人。我一直觉得世上有许多手法技巧与深度要高于村上的作者，但我总爱他的文字，无论我曾落魄孤独，或将满带赞誉，或最终平凡无声度过此生，村上的文字都一直在我心里，伴我度过这琐碎疲累，却充满惊喜与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