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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龟死后,玲子的婚姻又到了尽头

2021-01-31  本文已影响0人  彼岸晓吾_5c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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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毛衣我已经买好了,现在马上回家,冰箱里有剩饺子,你先垫吧一下。”玲子叮嘱丈夫道。

丈夫在电话里“嗯哼”了一声,玲子听不出那是几个意思,正想挂掉电话,丈夫突然说话了:“玲子,咱们离婚吧!”显然,他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隔着电话,玲子感觉到丈夫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长气。

这是玲子的第二次婚姻了。

二十年前,玲子嫁给第一任丈夫赵立成时,年轻漂亮,心高气傲,不懂妥协和退让,当兵的丈夫来自东北农村,文化不高却脾气火爆,俩口子经常锅碗相碰。

后来赵立成转业回来,俩人终于结束了两地生活,头几年俩人过得还算差强人意,玲子觉得,儿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要努力让他在小升初时进一个好学校,除了督促他把学习搞好以外,也要准备足够的存款以供不备之需。

但赵立成不这么想,在他眼里,儿孙自有儿孙福,比起自己小时候的日子,儿子已经好了太多,完全没必要提前攒钱,给自己增加压力。

随着农村老家的亲戚不断出现,俩人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玲子记得有一次,俩人因为老家的房子翻修赞助多少钱的事爆发了战争,晚饭还没吃完,就被丈夫哗啦一下掀到了地上,玲子望着满地的残羹冷炙,气得声音都劈了叉,像被风折断的树枝,带着声嘶力竭的激动。那天,丈夫一字一顿地对玲子说:“那五万元我给定了!你休想拦着我。”

玲子不知他哪来的那股子自信,明明一个凤凰男,偏把自己当成钻石王老五。只要家里来人,他就坐在那里吆五喝六,摆出他的连长面孔,使玲子既尴尬又闹心。

再后来,赵立成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天天在外面和他的哥们喝酒,回到家来就耍酒疯,骂骂咧咧地倒在床上,酒气熏天呼呼大睡。直到有一天,邻居张婶神秘兮兮地对玲子说:“我听说你丈夫在外面有人了。”玲子听了这话盯着张婶的眼睛若干秒,似乎想从那里看出个究竟,但她很快改了主意,转身走了。

玲子奇怪自己竟然没有怒火中烧,更没有大吃一惊,反而好像知道这一切早晚会发生似的。她想,这么多年来自己像个充气筒,慢慢膨胀,有一天爆裂也是必然。那段日子里,玲子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同情的目光,有的阿姨走上前来让她保重身体,好像她患了晚期癌症似的,有的邻居突然闭了嘴巴,对玲子家出现的风暴避而不谈。

冬天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他俩离婚了,赵立成带着九岁的儿子。

玲子呆呆地站在雪地里,手里握着那个离婚证,雪花落到她的脸上,随着呼吸慢慢融化,大地白茫茫,空气很干净。

多年后,玲子再次路过那熟悉的街道,那座老楼以及安装了防盗条的阳台都变作电影里的远镜头,定格为一幅灰色的图画。

十年光阴,仿佛只是兜了一个圈,搬回母亲家后的玲子,又回到了结婚前的状态。一年的空窗期使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婚姻就是在石上磨,磨自己,磨别人,一直磨到你我都麻木迟钝,不再锋芒。

春天到来时,玲子经人介绍认识了刘明一,他四十岁,大学助教,也是离异,儿子归了女方,刘明一是家里的独子,老人对于把孙子判给女方,一直心存芥蒂,十分不快,但是儿子已经做了决定,他们也不便过多干涉。爷爷的唯一要求是,每个周末把孙子接回来,和他们一起过,算是个安慰,刘明一痛快地答应了,也一直坚持了下来。

遇到刘明一时,三十九岁的玲子依旧高挑健美,她四肢颀长,皮肤白皙,有股子精气神。做家务一把好手不说,还喜欢读书。刘明一温文尔雅,气质过人,一看就是肚子里装满了墨水的人,说话不带一个脏字,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冒出一句:“不可理喻!”刘明一的言谈举止,包括他的眼镜都使玲子佩服不已,她提醒自己,不要低到尘埃里去。

周末到了,刘明一约玲子去郊区踏青。那天玲子穿了一身休闲装,脚上蹬了一双白色运动鞋,刘明一见了眼前一亮地说:“早就觉得你有一种飒爽英姿的美,今天才发现你这样打扮很像排球女将里面的小鹿纯子哦!”

玲子的脸上映出一片红云,她说:“还小鹿纯子呢,都中年大妈的人了!”他们走在乡间小路上,俩个人挨得很近,阳光很明亮,一阵风吹过,玲子闻到了刘明一的雄性味道,她瞟了一下男人的侧脸,刚刮过胡子的脸微微泛青,阳刚帅气,玲子想,能和这样的男人共度余生,应该会幸福吧。转念又想,当初,他的前妻肯定也这么想过,结果还不是离了,别太天真了。

那天,他俩摘了很多草莓,新鲜草莓散发出甜甜的香味,回来的路上,她摇下车窗,微风吹来,清凉甜美,四周充满了多汁的爱,像那一篮子草莓,玲子觉得,这个男人照亮了她生命中的暗流涌动。

俩人约会了半年后,玲子接到刘明一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我四点路过你们单位,你下来等我一下啊!我一定到,你一定在。”玲子想,他是来向我表白吗?她觉得自己离婚后的这段时间,心态越来越趋于平和了,没有奢望,没有失望。

四点零五分,玲子见到了刘明一,他有种亲切感,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玲子觉得他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更加俊逸。他手里捧着一个鱼缸,鱼缸竟然是上下两层,还有一个小楼梯,里面有两只小乌龟,一只乌龟正在往楼上爬,样子十分可爱。

男人温柔地对玲子说:“好好喂它们,乌龟可以很长寿,我们也要长长久久。”玲子头一回听到这样温情的话,她有些感动,一团幸福的小火苗窜了出来。玲子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佳期有约的许诺,男人的心跳声也让她觉得一切终将来到。她有种芳魂破碎,魔法出现,起死回生的感觉。

送小乌龟给玲子,虽然含蓄,却是表白,他们结婚了。

这第二次婚姻,玲子特别珍惜,她觉得老天爷有眼,在她尚未人老珠黄时,遇到了后半生的依靠。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玲子,学会了克制,也学会了温柔,她把自己打扮得体,和丈夫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说话轻声细语,不再歇斯底里。比起只喜欢体育的前夫,再婚的玲子很是满足,家里的一切都呈现出慵懒恬淡知足常乐的气息。就这样,俩人相互客气欣赏着,小心翼翼地过了八年。

原以为生活可以永远这样一团和气静美无忧下去,直到地老天荒,哪想到一场车祸,使刘明一的儿子,十八岁的小军奔赴了黄泉。

小军的突然离世对刘明一的打击是致命的,他整个人都脱了相,衬衣在他身上突然宽大了许多,耷拉下来的肩膀述说着他的悲哀,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不说话,不许任何人靠近。

小军去世后,玲子发现客厅里充斥着一股怪异的臭味,这怪味像粗砂纸似的一遍遍磨砺着玲子的神经。直到周末小时工阿姨前来打扫,才发现了沙发底下的乌龟,它已经死去几日了,躲在暗处的尸体悄悄散发着怪味,一种不祥的预感从玲子的心头飘然闪过。几天前,一只乌龟突然消失了,以前它们从未跳出过鱼缸。玲子开始莫名的恐惧,那恐惧像口袋里的两块石头,越来越沉。

失去小军后,最惨的是奶奶,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经不起这个打击,一下子脑梗了,抢救过来时,半个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医生说老太太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千万不要再受任何刺激。爷爷坐在奶奶床边,拉着她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看得人心酸不已。

这天,老太太看儿子来了,挣扎着要对儿子说什么,刘明一把身子凑过去,听到母亲含混不清地说:“你再婚一次吧,就算妈求你了,咱们老刘家不能在你这里断了香火啊!”

刘明一看着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母亲,再看看一旁痛苦不堪的父亲,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几乎是哽咽着对母亲说:“妈,我答应你,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呀!”

就这样,刘明一终于在电话里对玲子说出了那句:“我们离婚吧!”。

当天晚上,玲子躺在床上痴痴发呆,翻身挣扎,熬过了漫长的黑夜,晨曦初现时,她已经有了决定。她对刘明一说:“既然我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就给你一个机会,满足二位老人的心愿吧!”

男人感激地望着他,眼睛里晶莹闪烁,泪花奔腾,他说:“你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女人!”他本来想说:“这个世上只有你最懂我,不枉我爱了你一场。”但不知为什么,说出来的话被改掉了,他不想让玲子再抱任何幻想,那等于是拿一把软刀子杀她,想到这里,原打算拥抱玲子的双臂也耷拉下来。

客厅里死一般安静,只有落地钟发出的“嘀嗒”声,一下下敲在玲子的心上。

两天后,玲子带着那只没死的乌龟搬了出去,其他的一切都留给了刘明一。

不久,再婚的刘明一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第二年又添了一个儿子,爷爷奶奶欢喜不已,只有玲子形影单只地和自己的母亲住在一起。

玲子的母亲痴呆两年了,每天反复问她一句话:“刘明一什么时候来接你?”玲子苦笑一下,搂住母亲说:“明天,明天他来接我!”母亲欢喜地说:“那敢情好,我知道你最中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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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非村

专题主编:城外的阳光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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