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见羞09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王姝留守在将军府，每日唯有读书吟咏、抚琴忧思而聊以度日，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刘鄩的安危。

数月以来，她屡次派人外出打探前方战况，方知梁军与晋军正处于激战之中，双方你来我往，各有胜负，但听闻梁军胜少负多，而又没有刘鄩的消息，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一日，王姝百无聊赖地在后花园里信步闲走，忽然看见塘边栖息的两只大雁。她心里生出悲戚之感，囔囔自语道：“雁啊雁，连你们都是双宿双飞，奈何我却形单影只？”大雁仿佛听懂了她的哀怨，故意炫耀似的双双振翅飞向青天，衬得她更加孤独落寞。

王姝望着大雁越飞越高，突然灵机一动，古人常说鸿雁可以传书，何不用借此物给将军传送书信呢？于是，马上命人于街市间重金寻买受过训练的大雁。不出几日，果然买到经过训练的灵异鸿雁。

满心欢喜的姝儿，立即修书一封，着重其事地将其紧紧绑住雁足之上，在鸿雁师傅的指导下将它放飞。

然而，鸿雁一去无音讯。王姝望穿秋水，仍未等到将军的回信。心灰意冷之下，她已然明白，鸿雁传书终究只是个传说罢了。

听说前方战事吃紧，王姝愈发不安了。在府内苦等终究不是万全之计，她再次修书一封，命身边得力的心腹侍卫赴魏州周边打探将军所部消息，务必亲手将书信交予将军。

派出送信的侍卫走了十余日，王姝每日坐卧不宁，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择日带着奴仆、乘坐车马，去了邠州城内最大的寺庙——燕塔寺烧香拜佛，乞求佛祖庇佑将军平安归来，并于高僧处求了一支平安签。

拿到签后，她竟心怀忐忑，顿了半晌才仔细端详，签文是“鲸鱼未变守河山，择期相争莫心焦，异日峥嵘身先死，只缘犬吠暗中伤。”

看罢签文，犹如五雷轰头，王姝差点儿跌倒在地，这分明是暗喻将军有大凶之祸。可是，她好像仍不死心，又诚恳恭敬地请求高僧解签。

高僧不无同情地看着她说：“此乃下下之签，想来夫人是为身居高位者所求，此人十之八九是位带兵打仗的将军，只是战争结果并不乐观，而且又遭小人暗中诟陷，恐怕难逃身死异乡的结局。”

王姝的脑袋嗡地一下，高僧的解签与她的揣测相差无几，看来刘鄩此次在劫难逃，这可如何是好！

六神无主的她被侍女搀扶着出了寺庙，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不知过了多久，车马终于停在府门前，她恍恍惚惚下了车，正欲跨进府门。忽见右前方大道上一骑飞马奔驰而来，马上一员大将直奔府门。她心中一喜，以为她的将军真得回来了，正欲迎上前去，却见来将翻身下马，带着哭腔疾呼道：“二夫人！”

她定睛细瞧，原来是将军的心腹爱将马参军。她有些失了礼仪，抓住正在行礼的他，急切地问道：“马参军怎么独自回来了？将军为何迟迟不归？”

马参军难掩悲痛之情，痛哭着答道：“将军他，他......”

王姝急了，厉声喝道：“将军到底如何？你速速讲来！”

马参军这才抚住心绪，应答道：“将军兵败，损失惨重，被皇上密诏赐死！”

王姝只觉天旋地转，没想到这下下签应验得如此之快。

稳了稳情绪，王姝恢复了理智，哀声问道：“将军尸首现在何处？”

马参军悲切地说：“十余名亲随携带将军尸首正在回来的路上，我快马加鞭先行回来给二夫人及两位公子报丧。”

王姝更是悲戚，颤声再问：“将军临终前可曾说了什么？”

马参军似乎这才想起什么，应答道：“将军饮下鸩酒前，曾留下书信，嘱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二夫人。”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王姝双手颤抖地接过书信，看着信封上“姝儿亲启”四个大字，那么熟悉的字迹，仿佛墨迹尚未风干，不想书写之人竟已远去。

未及拆信，她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