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后的鲜花
十月,天气渐凉,重庆、武汉、长沙这三个城市街上的人们都已经穿上了外套。
我家、伯伯以及小叔家早就和爷爷约定好,十月十三日前回重庆。由于国庆期间,高速公路不收费,于是刚买新车不久的小叔一家带上伯伯一起早早的先回了重庆。我们家由于我爸工作忙走不开只能等到十二号回重庆,而且由于老姐在重庆解放碑那里的医院培训,我妈工作请不了假,我们家只有我爸、我哥、我三人回重庆。
十二号晚七点半,我们中午从武汉回到了重庆的我家楼下。当然对于至少有一年没回家的我们来说,看到家乡夜晚街上灯火通明,鱼龙混杂的熟悉亲切的景象开心的不得了,停了车我们三人便急匆匆地去找餐馆吃饭。当然,这个时候对七个多小时没进食的肚子来说,早就闹翻了天。由于家里没人,太累不想走,我们就在楼下一家炖腊猪脚店点了吃,老爸叫来了大姨夫,商量明早回乡的车辆安排。明早回乡一共有三十个人,但是车辆可能不够。这本应是伯伯,老爸,小叔三兄弟一起商量的事,但是老爸给伯伯打电话时,伯伯正在忙着打麻将没空,给小叔打电话,小叔说一切听从安排,于是我爸只好找来大姨夫商量,并希望明天他能开自家的车回乡。寒暄一阵并商量好后,大家满意地各自回家。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们便出了门,在昨晚约定的地点等回乡的所有车,所有人到来,然后一起出发。大约八点左右,五辆车陆陆续续发动回乡。重庆是山城,我们的山上有高楼、轻轨,也有小楼房、小别墅、小平房,土房、小湖、小溪、累累的各种果树、各种野花、郁郁葱葱的森林,当然还有蜿蜒的山路。不知道是因为山路弯道过多还是心情沉重,一路上我们三十个人有七八个晕车,几个开车的司机不得不多次停下来让我们休息,十多年没有晕车的我竟然成了晕得最狠的一个,小叔为了让我好受点,主动让我和他交换车辆,让我去坐他们家宽敞的越野车,他去坐了表姐夫的奔驰。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心情,是平静又快乐又悲伤吗?我也不知道。
在山顶车上拍的老家山峰从去年暑假离家去长沙的学校准备考试后到现在,时隔一年多,我终于再见到了我的奶奶,只是再见她时她已经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大理石墓碑。前年下半年,奶奶去逛街时坐电梯摔了一跤,中风成了半边瘫,一个原本有一米六多,一百四十多斤能走能跳贪吃的可爱奶妈从那以后坐上了轮椅,我爸、小叔、伯伯三兄弟决定轮流照顾奶奶,那时我还在学校,他们没有给我说,等我快寒假时家人才告诉我这个消息。去年暑假七月,因为即将大四,我就留在了长沙的学校准备下半年的考试。那天下午两点多,我在图书馆突然接到我妈打来的电话,说奶奶不行了让我快回家,让我从武汉坐我哥的车一起回。听到的那一刻,我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怎么可能呢?但是我还是很快跑回去收了行李买了最近的高铁票。半路上我妈给我们打电话说奶奶好多了不会死,让我哥好好开车不要着急,我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当天晚上,奶奶的五个子女五家人齐聚一堂,因为奶奶突然的好转大家都开心极了,奶奶也因为大家都回来了也很开心。那几天,大家每天都来看奶奶,奶奶身体好了很多,因为奶奶身体又好了很多,在那三四天后我们中的一些陆陆续续回去了自己的工作或者学习中,我也在第四天后,回了学校。我走的时候,给奶奶说我要去学校学习了,我妈买旁边开玩笑问奶奶说让不让我走,奶奶说,不要走,再玩几天。我难受极了,但是又不敢当着奶奶的面哭。我知道奶奶的身体应该支撑不了很久了,可能年底可能明年。但是我没想到那是我见奶奶的最后一面,那是奶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再也看不到奶奶,吃不到她夹给我的菜,不能和她开玩笑。回校后,我每天和我妈开视频,连续好几个星期都听到了好消息,说奶奶精神和胃口越来越好了,我开心极了。但是在开学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四点左右,我刚结束论文的会议到图书馆坐下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奶奶去世了,说大家都回去了让我不要回去,说回去也看不到人了。我问了论文指导老师论文开题报告,可以请假吗,老师告诉我不可以。我放弃了,一个人在图书馆的偏僻角落哭。从那以后,这仿佛就成了我的一块心病,重重压在了我心里。本来打算过年回重庆祭拜奶奶,可是因为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我们被困武汉几个月没能回重庆。
奶奶矗立在这偏僻又安静的半山坡上,面对着一坐又绿又寂静的山。坟上长满了野草,就像去年奶奶生病时没来得及打理的花白头发,可是奶奶是多么爱美爱面子的一个人啊。以前每次出门,在个人形象方面极将就,都要带上她好看的黄金耳环,把头发梳得光溜溜的,穿上干净好看的衣服才会出门。大家给奶奶买衣服,从来都是把奶奶请去商店自己挑,因为别人挑的总是不合奶奶心意。看着那一团杂草,我想,再来一定要带上各种花种子。
乡间路上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