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烟火
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1.任宅
民国十七年,海城。
任淮生胜任新督军,第一件事就是要到风语公馆下聘,求娶郑家留洋未归的六小姐。
风语公馆前身是风语社,黑白两道通吃,掌握海城最大的经济流向和人脉。任老爷子心中权衡,轻轻晃动茶杯,言道:
“与郑家联姻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你非要那个留洋未归的小六,怕是个变数。”
老爷子认为,留洋归来的人无非两种:搞新变法运动的,或是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的。无论哪一种,他都不喜欢。
任淮生躬身给父亲请安,小心翼翼地说:“父亲放心,六小姐已在回国的轮船上,这月初十到港。”
他的目光落在军靴上,知道父亲素来不喜欢留洋那一类人,心里惴惴不安。
若不是地位尚不稳固,还需任氏家族的支持。他才不愿来请求老爷子,自己的婚事,本就应该自己做主。
老爷子抿一口茶,微微点头,“那你去吧!”
得到许可,任淮生如蒙大赦般,强压内心激动。恭敬的回了个“是”,谢谢都没一句,转身大步走出任宅。
“池宇——”
“督军。”池副官闻声,迅速报道。
墙边的桃花开了,扑面而来的风里都是花香。
任淮生第一次觉得,春天是一个美好的季节。
“去风语公馆!”
“是。”
池宇应着,带上人正要去清点聘礼,又被任淮生叫住。
“等等!带上之前威廉送的留声机。”
2.风语公馆
“督军想跟我老郑家结亲,是我们的荣幸!只是小六留洋多年……”
郑师爷对着任淮生语重心长。
六丫头四年前赶着留洋热潮出国,那孩子打小就主意大,照常说这婚事他做不了主。可任淮生这些年明里暗里帮衬郑家不少,现在又是新任督军。郑公馆要想完全洗白,暂时还离不了这人。
“师爷言重了,您只要允下这门亲事,其他的只管交给我们督军。”池宇笑着接话。
因为他的督军大人,从踏进风语公馆,就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明明在路上,开心得嘴角都快扬到上天,一进门倒突然哑巴了。
“诶,别叫师爷,那都是外面瞎传的。我就是个遭老头子……”郑师爷客气寒暄,看向任淮生。
“你要是尊着我年纪大,叫我伯父就行。”
任淮生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
“好,郑……伯父!”
池宇看督军身直体正,但手脚似乎不协调。
…… 他恨不得原地蹲下挠头,印象里浑身是胆、无所顾惮的督军被人掳了?
可他哪知道,任淮生紧张得攥紧的双手,满是虚汗。
“师爷,您快看这稿子,我就说不好……”偏堂走廊跑来一小丫头,嘴里嚷嚷个不停。
郑师爷赶紧对她招手,“小九,别闹。来,见一下督军。”
小九奔跑而来,差点撞到任淮生。
他后退两步让这丫头,结果一屁股坐到带来的留声机上。
“啪”的一声,嘶~,屁股疼。
池宇惊吓得突然开口,“督军,快起来,那洋玩意儿不经造。”
任淮生赶紧起身,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郑师爷想关切一下,小九已经扑到他怀里。抬头看一眼客人,敷衍道:“督军好!”
转而继续跟师爷说话,“您看海城日报上这篇《东旭新法》,词意浅显,还多处重复,可水。我说写得不好,珍妮师叔还非说是我看不懂。哼!”
小九嘟着嘴,很是不服气。
郑师爷顾不上小九的嘟囔,只见任淮生脸色不好,严肃的说:
“你个小妮子,莽莽撞撞的。差点撞到督军,快道歉!”
“小九,你别胡闹,正堂有客人——”偏堂走廊又跟来一个身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珍妮,快把小九带回去!”郑师爷本来对着任淮生就头疼,这小丫头又闹人得很。
珍妮听着话往前走,突然想到什么,忽的转身离开。
“秦护军?”池宇眼毒,对见过的人几乎是过目不忘。
任淮生,郑师爷,小九的目光同时都看向珍妮。
珍妮心道:完了!只好转回身子,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督军好!池副官好~”
“秦护军是师爷的……?”
池宇最大的用处,就是任淮生的嘴替。
他也想知道,军队里人人称道的护军使是风语公馆什么人?
“诶……她是我的小徒弟……”郑师爷差点噎住,他忘了珍妮被派到军队里混去的事。
风语公馆原就势大,各处都有自己人,但这都是机密。
“徒弟,”池宇看向珍妮,又指向小九,“师爷?您真的有几百徒子徒孙!”
池宇挠头疑惑,难不成道上的传闻是真的?
“那没有,都是虚传。”郑师爷连忙摆手否认。
“师爷~”小九嘟起嘴撒娇,举起手中的海城日报。
“给我看一下可以吗?”任淮生礼貌发问,朝小九伸出手。
“啊,额……”小九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他。
“给你吧。”
任淮生接过,找到《东旭新法》,开始默读。
小九打量眼前的人,好高啊!军装、军绿的大长披风,有点酷哦~
只是他突然拍手,“写得好!”
“一惊一乍的,哪里好了,你不懂,我要拿给师爷看。”
小九垫脚去够日报,任淮生不舍松手,但还是被小九拽了去。
“师爷,您瞧瞧,我才不信……”
“小九,你还小……看不懂。”珍妮走到小九身边,抓住她的肩膀。
这丫头被家里宠坏了,天不怕地不怕,野得很。一路追过来,给自己累得够呛。
“确实写得好!诙谐幽默,独具一格!”郑师爷看完也连连称赞。
任淮生接话说:“讥讽旧政,推行新法。语言看似絮叨重复,实则是用循序渐进的方式,让人娱乐一笑的过程中,自然轻松的接受新思想。”
他每一句都掷地有声,且一脸骄傲,就好像这是他写的。
“我才不信,有这么深奥?”小九听他们一致好评,珍妮师叔也点头默认赞许,心中还是忿忿。
珍妮悄悄附在她耳边说:“这是你最爱的六姑姑写的。”
什么!小九突然抢过师爷手中的日报,《东旭新法》,作者:聊新约的姐姐。
这是笔名!不对,姑姑都留洋多少年了,那时候她才多大,哪记得住那么多。
可是,可是,姑姑是小九最喜欢的人诶!
“唔~~”小九突然大哭。
郑师爷皱眉,心疼她,柔声玩笑道:“你这孩子,出息了,评论上你姑姑了。”
“你别哭啊……”池宇措手不及。
“好啦,别哭了。”
珍妮赶忙安慰,正要给小九擦眼泪,那丫头哭着抱紧日报又跑了。
只是此时,郑师爷心道:“人还没到,文章先回来了,阵仗不小。”
任淮生嘴角上扬,关于这位未婚妻的一切,他都知晓得无比清楚,当然包括笔名。
只是四年未见……
未见其人,先阅其文。
“时间不早了,我让人准备午饭……”郑师爷站起身。
“郑,伯父。”任淮生突然叫他。
“初十,六小姐到港,我想亲自去接她。”
“嗯,啊?你这,”郑师爷心中为难,我的丫头咋要你去接,自个儿都没见着。
要不是现在不同以前,不能随便为所欲为,真想给他一棍子。
还没嫁出去呢,就上赶着抢人了?
只不过,最后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好!”
心想着,得快点给六丫头报信,这督军跟强盗似的。
3.码头
“小六,新督军上任三把火,来抢亲咯!”
郑玲玲才下船,站在出口处回想收到的信,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新督军,zf不作为,外忧内患,这些兵头子只知道抢夺权利。
现在都是恋爱自由,还搞联盟这一套,tui!
她目光瞟向天桥下那边,站着两排兵,有病吧!
心一横,转身沿左边海岸的小桥廊走。
我不回郑家,看你能怎么滴。
越想越气,刚回国天上就掉陷阱。
“嚓”的一声,脚下踩空,糟糕!
“啊~”
岸边水不深,只淹到膝盖。可是郑玲玲动了动腿,不对劲,好像扭脚了。
她抬头看天,欲哭无泪。
“你还好吗?”
闻声抬头,一个穿黑皮风衣的男人弯腰朝她伸手。
……尴尬了,“你好,我脚好像扭了……”
郑玲玲话没说完,男人大步跨到水里,把她横抱起来,放到桥廊上。
“谢谢~”
她其实想说,不用搞公主抱这么大的动作,拉一把就行。
“我叫任淮生,”
男人蹲下来看她的脚踝,声音轻柔。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我送你去保宁堂看看。”
“应该不会,”郑玲玲摆手拒绝,“就是不小心踩滑一下,没多大事儿。”
“还是得看看,如果是骨头错位,得尽快——”任淮生说着就伸手要再去抱郑玲玲,以为她起不来。
“别别别,”郑玲玲左腿撑着,半个身子赶紧支棱起来。
“你扶着我就行,谢谢啊~”
这人也忒热情,她现在就是想散散心,去医馆有什么劲。
任淮生扶着郑玲玲,说是扶,其实将她整个都护在臂弯下。
“你是来接人吗?任……”他刚刚说叫什么来着?郑玲玲一下子给忘了。
“淮生,”他接话,温柔地看着郑玲玲,“你叫我淮生就可以。”
“额,好……”郑玲玲被突如其来目光攻击吓一愣。
这眼神是不是有点暧昧,咱俩有这么熟?
她避开任淮生的目光,“那……你接到了吗?”
任淮生看到她脸蛋逐渐泛红,这是害羞了?
他转过头暗爽,笑着说:“嗯,接到了!”
“督——”
池宇站在路边,朝任淮生招手。正打招呼呢,开口第一个字,就被任淮生发出闭嘴警告。
脑子转了两圈,改口道:“少爷!”
任淮生点头,扶着郑玲玲走过去。
郑玲玲看着黑色汽车问他:“你的车?”
“嗯,”任淮生拉开车门,护着郑玲玲的头,让她上车。
“我送你,坐车比较快。”
这人还挺会!郑玲玲打量起任淮生,海城什么时候有这么帅的人了?有得起汽车,少爷,肯定又是谁家喜欢沾花惹草的阔公子。
原本还挺感谢他帮了自己的,想到这些,顿时好感减半。
任淮生也盘算着小心思。一开始还得意,这么容易就接近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可又转念想,她这么轻易上自己的车……
“你,不怕我是坏人?”
“不怕!”郑玲玲嘴比脑子快。但不怕是真的,郑老头知道她今天到。在家等不到她,肯定会放出海城所有眼线。
别的地方不敢说,在海城对自己家的能耐,她完全放心。
任淮生胆敢对自己动坏心思,准让他有来无回。
到保宁堂门前,下车后,郑玲玲想自己走。可她扭伤了脚,穿的又是高跟鞋。一个没踩稳,整个人就直直扑了出去。
英雄救美的戏总是上演得很及时,任淮生接住她,直接把人抱起走进保宁堂。
……
丢人丢到家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郑玲玲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情急,抓住了任淮生胸前的衣服。
不敢看他的表情,干脆闭上眼睛,只感觉耳朵在发烫。
“这是扭了一下,”大夫仔细观察郑玲玲的脚踝,“正骨就行,会有点疼,你得忍忍。”
“正骨,有这么严重?”郑玲玲被吓一跳,原以为没啥大事儿,歇两天就好。
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又问一遍:“就是要,咔嚓一声那种正骨吗?”
在她发问间,任淮生和大夫做了眼神交换。
他突然伸手捏住郑玲玲的下巴,微微抬起,迫使她看着自己。
郑玲玲正想问他要干嘛,突然脚踝一痛!
“啊——”
疼得咬紧牙关,闭眼皱眉,但是……
好像不太对劲,睁眼一看,他咬住的是任淮生的手,瞬间目瞪口呆!
“好了。再上点外敷的药,保准你明天一早起来,恢复如初。”
大夫说完,刚从药箱拿出药膏,就被任淮生接了过去。
他蹲下身把郑玲玲的脚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亲自给她涂抹药膏。一边抹,一遍呼气吹吹。
没眼看,池宇干脆走出门去。大夫也不知道啥时候溜的,屋里就剩郑玲玲跟任淮生俩人。
他动作很轻,又极其认真。
眼尾上挑,睫毛弯弯,嘴巴撅着呼呼吹气~
郑玲玲怀疑自己中了毒,心跳加速,她觉得任淮生现在连一根头发丝都帅得无与伦比。
“你脸红了?”任淮生突然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郑玲玲不知所措,抬手捂住脸摇头,“没有,没有!”
她非常想逃离现实,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是有人轻轻抓住她的手,从脸上移开。
“还疼不疼?”任淮生眸子深邃,涌现出复杂情绪。
“不,疼——”郑玲玲感觉被他看傻了,说话都不顺畅。
他眼神炙热又直接,毫不避讳。俯下身,整张脸贴近她眼前。
“我……”郑玲玲怔住。心跳好快啊,是不是要噶了!
任淮生眨一下眼睛,依旧直视她,“嗯?”
“一,一点点疼……”
声音小得连自己都似乎没听见,对上任淮生的目光,她已经对理智不抱希望了。
4.看戏
出保宁堂,任淮生说要送郑玲玲回家,被一口回绝。
“我不想回去!”
一想到码头的那两排兵,指不定所谓的新督军,此刻就在家里等着自己。
“要不,作为答谢,我请你去看戏吧!”
郑玲玲右脚后撤一步,两腿轻微交叉。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看任淮生。
春风吹动裙摆,掠过还红肿的脚踝。任淮生想,原来亭亭玉立是这样。
她大眼睛咕噜转,不断打量自己,很是古灵精怪。
“好啊!去哪看?”他爽快答应。
“去,潮风堂!”郑玲玲自信的说道,转身就准备带路。
任淮生拉住她,“潮风堂两年前就关门了。”
“啊?是吗?”
她转身回来,尴尬得伸手想挠头,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揪住头发捋捋。
“嗯。想看戏,我带你去尘春阁。”任淮生看向她的脚踝,“还有,你脚没完全好,别走路。”
他语气坚定。郑玲玲感觉,要是不听他的,估计会被强行抱上车。
这事他真干得出来。
一想到在大街上被公主抱,她就头皮发麻,扭头迅速钻进车里。
任淮生跟池宇小声交代了两句,也坐进车里。
“想看什么戏?”
“霸王别姬。”郑玲玲总是话比脑子快,说完才想到好像是她说要请人看戏,是不是应该先问被请的人。
“你喜欢看什么戏?”
“我都可以。”
任淮生眸子暗淡,他从不看戏。只不过……
他瞥向身边的人,心想只要她喜欢,都可以。
尘春阁老板见到任淮生,喜笑颜开。
“督……”
任淮生站在郑玲玲身后,做一个噤声手势。
“咳!”池宇赶紧打岔,“我们少爷难得来,你给安排个好座位。”
老板是精明人,瞬间就明白了。
“好嘞!任少爷今天想看什么戏,我给您安排。”
郑玲玲想借机再问一遍任淮生,还没开口,他已经斩钉截铁地告诉老板:“霸王别姬!”
“其实……”
她还想说点什么,任淮生不给机会,拉起她手径直走向观戏台。
刚坐下,池宇就提着东西走了过来,递给任淮生。
“少爷!”
郑玲玲有点疑惑,看任淮生接过打开,是一些糕点。
“你买了吃的?”
他打开一个较大的袋子,递给郑玲玲。
“烤鸡腿、鸡翅!”郑玲玲眼睛都瞪圆了,口水差点没忍住。
“你刚回国,下船又没吃东西,这会儿应该饿了。”任淮生念念有词,把所有吃的都摆到郑玲玲面前。
肚子突然应声的咕噜噜响,郑玲玲接过袋子,“谢谢啊~”
心里隐隐有点触动,这人怎么能想到这么多呢?
她也不打算客气,确实有点饿。咬下第一口鸡腿肉,台上的戏缓缓拉开序幕。
吃得肚子饱饱,郑玲玲想伸个懒腰,虽然这动作不好看。只是,手没来得及展开,任淮生就凑过来给她擦嘴。
有点暧昧了朋友,郑玲玲尬得停住了动作。
“六姐~”
还好有人及时出现,掐断这画面。郑玲玲循声望去,是珍妮。
“我先去一下!”她快速抽身,奔向珍妮。
“珍妮宝贝~”俩人相互靠近,郑玲玲直接一个爱的抱抱。
“六姐~”珍妮回应她的拥抱,眼眶发热,四年没见了呀!
“你怎么来找我了?是不是老郑头想我了!”郑玲玲放开珍妮,坦言相问。
“我……”
珍妮正要说什么,只见郑玲玲笑着看向任淮生,他正朝这儿挥手。
珍妮震惊,六姐怎么跟任淮生待一起,还很熟的样子。
“师父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啊?回家啊!那个兵头子在没,他在我就不回去。”
郑玲玲说完,又看向任淮生,俩人颇有点眉目传情的味道。
“兵头子?”珍妮懵了。
“就那个督军!”郑玲玲解释道。
“哦!他……”珍妮更懵了,六姐不知道对面那人就是任淮生?
“他……”珍妮指了指任淮生。
“他啊!我的新朋友任淮生。”郑玲玲说得很自豪,“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不,不用了。”珍妮整不明白,六姐知道他是任淮生,难道不知道任淮生就是新督军?
“我……”
“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戏到最精彩的部分,我先过去了!”郑玲玲说着已经离珍妮而去。
珍妮有口难言,只想说,六姐,你变了!
“那是我家珍妮小妹,回头介绍你们认识。”郑玲玲坐回任淮生旁边,认真看戏。
任淮生点头回应她,略有疑惑。难道珍妮没有戳破自己的身份?
郑玲玲不肯回家,应该是知道自己人未到,先被定亲。心里不爽,所以闹脾气躲着。
可她不知道,自己千方百计躲的人,此刻就在身边。
都说人吃饱容易犯困,郑玲玲就是。强撑着看完戏曲高潮走向结尾,啥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任淮生抱着她出尘春阁,天已经拉上黑幕。
他温柔地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心想以后绝不能让她一人独自在外,搞不好睡着就被抱走了。
任淮生没打算当什么正人君子,直接把人带回自己的房子。
5.自行车
早上郑玲玲醒来,一睁眼全是陌生。
糟糕,睡着了,还一觉睡到天亮!都怪之前在船上没睡好。
先看衣服,没换 ,那应该没事儿。
下床,离开房间。
“郑小姐,您醒了!”
李婶受任淮生的指令,守在门外,就等着向她问候。
“这里是?”
“这是任少爷的房子。”
一问一答,昨天的经历如波涛江水涌进脑海。“任少爷?任淮生?”
“小的在呢!”任淮生应声出现在楼梯口,绅士地鞠躬,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不知是否有幸请郑六小姐共进早餐!”
他一抬头,郑玲玲就仿佛掉进他柔情的眸子里。
“……我,我换件衣服吧。”她手忙脚乱,“方便吗?”
“方便,让李婶带你去……”
任淮生话没说完,郑玲玲就溜了。
脸发烫得不行,再不跑,她感觉自己就要丢人了。
郑玲玲洗漱完,换上最喜欢的栗色套装长裙。
镜子里的自己,精神焕发,光彩照人。可能是睡了个好觉的缘故,她这样想着。
“小的在呢!不知是否有幸请六小姐共进早餐!”
她又想起刚刚出现在楼梯口的任淮生,他今天换了西装,外套是中长款。那身段,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走到大厅,任淮生迎面等着。
“昨天,谢——”
“昨天我只是看你睡太熟,不忍心叫醒你。”任淮生快速截断她的话,解释着,“昨晚我让李婶一直守在你门外。”
“嗤——”郑玲玲本来只是想说谢谢,“我知道。”
不过,任淮生这么着急解释……
“你,怕我误会什么?”她变换表情,突然一步步逼近任淮生。
“还是,你怕别人误会?”她贴近任淮生,歪头凑近他侧脸,小声道:“你在为谁守身如玉?”
任淮生被她逼近,身体稍有后仰。一听这话,站直了身子否认:“当然不是。”
他身体突然前倾,郑玲玲来不及后退,差点摔倒。结果就是又被他搂住了腰,用那双情深深的眸子盯着。
郑玲玲受不了他炙热的目光,推开他。
“你故意的!”
继而转身走向餐桌。
“我没有……”任淮生跟在她身后,低着头深表歉意。
“你怎么知道我姓郑?”郑玲玲坐下,一本正经问道。
任淮生被问住,回想昨天,她确实没有透露姓名,自己也没问。
他开始找补,“风语公馆的郑家六小姐,整个海城谁不知道!”
“你撒谎!我才回国,平常人根本不可能认出我。”郑玲玲停下夹菜的筷子,严肃的看他。
任淮生拿出一份海城日报,“我也是昨晚看了报纸才知道的。”
郑玲玲拿过报纸,居然真的有报社将她回国的消息登报,还有旧照片。
“真过分!”
她嘟囔一句,继续吃饭。
才吃一半,就听到门外有喧闹声。
“李婶,怎么回事儿?”任淮生询问。
李婶答道:“少爷,又是那些学生闹游行,没什么大事。”
“游行?”郑玲玲一听,站起身到窗边去看。
“推翻枯槁旧约,支持新法颁行,支持人人平等民主主义!”
男男女女的学生成长龙队形,举着正义的旗帜,高声呼喊口号。
“走,去看看!”郑玲玲拉上任淮生,打开门追着游行队伍而去。
刚追上队伍尾巴,前面就闹起军事镇压轰动。
“……支持人人平等民主主义!”学生们毫不示弱,继续高喊。
郑玲玲也是毫不畏惧,拉着任淮生就往前冲。
“砰!”
有人已经开枪,任淮生赶紧把郑玲玲护在怀里。她被迫低头,却看到任淮生腰间有枪。
郑玲玲在哄闹人群中抬头,看到很多学生被欧打。那些兵士毫不手软,不少学生已经被打倒在地,有的奄奄一息。
她拔出任淮生的抢,对准对面被护着的领头兵。右肩一寸,扣动扳机!
“砰!”
她动作连贯迅速,等任淮生反应过来,只听到对面中弹后的哀嚎叫骂声。
“谁特么开的抢!”
寡不敌众,郑玲玲拉起任淮生转头就跑。
她凭记忆抄近道,都是只能过一个人的逼仄小巷。追兵开三轮摩托车进不去,只能被迫停车。
拐来拐去不知道多少次,任淮生跟着她,脑袋有点发懵。他自小在海城长大,为了当上新督军,大小仗根本数不清。明里暗里被人追杀不知道多少次。自认为对海城的交叉巷道无比熟悉,直到今天,他才认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
他联想间,郑玲玲拐出小巷。牵着的手一直没松开,俩人跑进一家三千车行。郑玲玲拧下一架自行车的锁,拉出来,坐上去,一气呵成。
车行老板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人进了店。
“你是谁?”
“快上来!”郑玲玲叫任淮生上后座,他有点还没反应过,只是一味听话照做。
熟练地蹬上自行车,她才回头看老板。
“是我,郑玲玲!”
老板愣了一刻,皱着眉挠头,“小六?”
他这儿还没回过神,后面就跑过来一群追兵。带头的提溜他衣领问:
“见到一男一女没有?男的穿西装,个儿高高的,女的穿栗子色裙子。”
……
艹,老板心里暗骂,这群龟孙真没素质。
“没,没有……”
对方没松开他,继续追问:“好好想想,要是敢骗老子,我砸了你的店还有你的脑袋!”
“不敢,不敢。”老板连连摇头,指向郑玲玲离开的反方向。
“那边,他们往那边跑了!”
6.菜田
早已甩掉追兵,但郑玲玲依然循着山间小路前行。
长发被风吹起,飘扬扫掠过任淮生的脸。她将自行车骑到一大片菜花田,才停下。
“这儿风景真好,还跟四年前一样漂亮!”
她一路披荆斩棘似的,吓得任淮生一言都不敢发。
他第一次坐自行车,竟然还是逃生的场面。生怕说哪一句不对,郑玲玲给他甩下去。
“你干嘛,快下来!”
郑玲玲下车,见任淮生还发呆似的坐在后座。
“哦!”任淮生下车第一反应,屁股好痛。
“你脚不酸吗?”
他真诚发问,不敢相信郑玲玲蹬了这么久自行车,一次没停下。这耐力,佩服。
“脚?开玩笑,我十二岁就跟老郑头打进海城……”话没说完,好像感觉脚确实不太对劲。
“唔~我的脚~”
任淮生扶她坐到田埂上,跟给她抹药膏时一样。蹲下身,抬起她的右脚搭到自己膝盖上。
“又肿了,”他轻轻的对脚踝呼气吹吹,“大夫说今天能恢复如初的。”
“唔~”
他抬头,看到郑玲玲红红的眼眶,她哭了。
“好疼!”郑玲玲哭红了鼻子,瘪着嘴,“比昨天还疼~”
任淮生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温柔地为她擦掉眼泪。然后将她整个人横抱在怀里,自己坐在田埂上。
其实,屁股还是疼的……
他伸手为她揉红肿的脚踝,刚触碰到,郑玲玲就叫起来。
“疼!”
“揉一揉,这样恢复快!”任淮生像宠小孩一样,哄着她。
“唔~~”郑玲玲哭声不停,所有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脚疼算什么,想起刚回国家都不能回……
“你先别哭。你把车骑到这儿,脚又肿了。”任淮生一手给她揉脚,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
“现在是骑不回去了,我背你吧,咱们得快点走。否则,我担心天黑都回不到城里。”
郑玲玲抽噎着,“没事儿,我从三千师哥那儿拿的车,他知道我出事会去找老郑头的。”
春风暖暖的,夹带着菜花香。郑玲玲感觉哭累了,有点犯困。
“别担心,”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天黑之前老郑头肯定能找到……”
我字都没说完,人已经靠在任淮生怀里睡着了。
任淮生表示震惊,这也能睡着?午觉呢这是!看来,以后真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屁股真疼!追老婆这么遭罪吗?
看着怀里的人,睡得安稳,呼吸均匀。
算了,反正他也只喜欢这一个,就遭点罪吧!
夕阳西下,菜花田笼罩在绯红晚霞里。嗡嗡的蜜蜂收了工,鸟雀也归山不再鸣。
菜花田里任淮生依着郑玲玲头轻眠,直到听见呼唤声,俩人才醒来。
“师父,他们在那边!”
珍妮拉着郑师爷走过去。
任淮生扶着郑玲玲,她勉强站着。
嘶~,毫不夸张,脚踝真的比昨天疼。
“老郑头!珍妮!”郑玲玲踉跄着挥手。
“你这丫头,刚回来就闹这么大动静。”郑师爷一步走,一边训话。
“你当风语公馆还是从前呢?”
“师父~”老郑头走到跟前,郑玲玲直接撒娇。
“我都受伤了,你也不关心关心我……”
“就那些虾兵蟹将,能伤着你?”郑师爷看向她的脚,又抬头看看她。
“你自己作的吧?”
“你——”见师父的目光移到身旁,郑玲玲赶紧解释,“他叫任淮生,我朋友,脚是我自己不小心扭的,跟他没关系!”
老郑头心如明镜,任淮生这是以退为进,徐徐图之,没直接坦露真实身份。
“哎,淮生啊——”老郑头趁他不敢直言身份,顺势摆起长辈的架子。
“那就辛苦你背小六一段,我们车还在前边!”
“好!”任淮生站到郑玲玲身前,躬身背起她。
他可不在意郑师爷摆不摆架子,没当即戳破自己身份,他已经感激不尽。
车里,任淮生刚坐下,郑玲玲就抓住他的手。
“你帮我个忙呗。”
“嗯?”
“我回国还没到家呢,”她怏怏不乐地说:“师父就告诉我,海城新督军要跟我定亲。”
她赤诚地看任淮生,“我的身份比较特别,他应该是想要风语公馆的势力……”
“你不喜欢他?”任淮生问。
“我都不认识他。而且今天学生游行的事,你也看到了,那些兵——”
“如果军事镇压的那些事,并不是他授权的呢?”任淮生眼生柔情,好像有许多难言之隐。
“哎呀!你就帮我一下,昨天动静那么大。”郑玲玲撒娇似的。
“回去,他要是在郑家堵我。我就说你是我男朋友,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配合一下就行。”
郑玲玲话刚说完,车突然跛了一下,她身子不受控制地撞到任淮生怀里。
他顺势搂住,“好!”
7.他就是督军
郑玲玲回到风语公馆,熟人早都等待已久,热烈欢迎。
“六姐!”
“小六!”
“姑姑~”显眼包小九横冲直撞扑进她怀里。
“小九,”郑玲玲窃喜,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我的乖乖!长这么大了!”
“姑姑,你脚怎么了?”小九看她走路一瘸一拐,问道。
“没事儿,不小心扭了一下!”
“六姐,师父叫吃饭了。”珍妮亲切的喊着。
小九牵着姑姑走到饭桌旁,郑玲玲扫了一圈,没看到脸生的。开始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那个新督军呢?不是说他也在吗?”
“啰,来了!”郑师爷看向前厅门口,众人目光追随之。
郑玲玲也转头看去。
一个身着整齐军装,还披着军绿披风的人大步走进来。
郑玲玲已经准备好怎么阴阳他,但是人一靠近,她就哑声了。
“你,”她反复打量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淮生——”她还是叫出那个名字,“进院子的时候,你不是说去换一下衣服吗?”
“嗯,”任淮生直视她的目光,“换好了!”
郑玲玲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或者看错了,转头求助郑老头,珍妮,三千,还有小九……
“他就是海城新任督军!”
得到一致回答,她脚下一软。任淮生又趁机顺势抱住她,抬眼对上的还是那双深邃又柔情的眸子。
“先吃饭,”老郑头打圆场,“你们都饿一天了,吃饭来……”
任淮生扶着发呆的她坐下,坐到她旁边,给她夹菜。
8.糖葫芦
饭后,郑玲玲和任淮生坐在凉亭的台阶上。
“你为什么要跟我定亲?”郑玲玲直白发问。
任淮生起身走下两步台阶,蹲下抬头看她。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嗯?”郑玲玲疑惑,回忆翻了几遍,也不记得曾经认识一个叫任淮生的人。
“十年前,在桐乡路西街,卖糖葫芦的摊子前——”
他语气慢慢,郑玲玲也跟着他陷入回忆。
十年前,她刚到海城。
风语山庄是刀风剑雨里闯出来的,师父老了,想要洗白,改叫公馆。
开始做安稳营生,希望能让手底下的人安度余生。
师父再三勒令她,不得生事。
那天晚上,在西街卖糖葫芦的小摊前,一群人正拳打脚踢欺负一个小男孩。
嘴里还骂得忒难听。
“你个biao子生的,也想吃糖葫芦!”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姓任!”
“活该阿爹不要你,他早就把你忘了!”
“任如烟,你居然叫跟biao子一样的名字!”
……
郑玲玲实在忍不了,上去三下五除二把那群小屁孩给撂倒。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都滚远点!”
“你没事吧?”把人都赶走,她向蜷缩在地上小男孩伸出手。
“我叫郑玲玲,刚到海城。”
小男孩搭上她的手,忍着疼痛站起来。
“你是想吃糖葫芦吗?”
郑玲玲试着擦去他脸上的灰,然后露出的却是许多淤伤。
男孩不语,只是点点头。
她跟摊主买一串糖葫芦,递给小男孩。
“你管不了的,那几个坏种是任家正经的少爷小姐……”摊主好心提醒,看来这就是他眼睁睁看着小男孩挨打,却没阻止的原因。
郑玲玲把糖葫芦塞到男孩手里,“别人打你,你就打回去。你越软弱,他们越欺负你。你得打回去,打服他们为止!”
“你是那个小男孩,任如烟!”台阶上,郑玲玲突然惊讶着站起来。
“你改名了?”
“嗯!”任淮生点头,眼睛酸涩。还好,她并没有完全忘记自己。
“你长这么大了!”郑玲玲惊喜地围着他打转,拍拍肩、捶捶胸膛。
任淮生突然抓住她双手,“所以,我可以娶你吗?”
…… 回到正题了,郑玲玲表情变了变,一时语塞。
“我……其实……”
“我发誓,我肯定对你好。”任淮生信誓旦旦,又补充道:“只对你一个人好!”
“你就因为那一次,就……”
“之前是,”任淮生打断她,“但这两天跟你相处,我发现无论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而且特别喜欢!”
……
郑玲玲还是不知道说什么,这人搞这么直接,她根本接不住啊。
见她不说话,任淮生开始有点气馁。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郑玲玲摇头否认!
任淮生看着她红红的脸蛋,鬼使神差的问:“那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郑玲玲与他对视,她觉得这是个错误举动,因为她受不住任淮生的眼神攻击,一眼沦陷。
她点了点头,任淮生抓住机会,一把抱住她就亲了上去!
完了,郑玲玲只觉不妙,脑子宕机了。
亲完,任淮生还假装一本正经,看池宇提着留声机过来,想他来得正是时候。
池宇心里苦啊,他其实来早了,赶上俩人亲嘴,没敢过来。
任淮生接过留声机,献宝似的递给郑玲玲。
“这是一个外国朋友威廉送我的,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郑玲玲看着留声机,眉开眼笑。
“真的留声机,现在国内很少有吧?”
她打开留声播放,
“督军好!”
“您看海城日报上这篇《东旭新法》,词意浅显,还多处重复,可水。我说写得不好,珍妮师叔还非说是我看不懂。哼!”
……
是小九的声音!
“这?”郑玲玲看任淮生,脑子缓缓打出问号。
“这可能是刚到风语公馆那天,不小心碰到留声位置……”任淮生略带尴尬的解释。
“好啊,姓任的,你暗算我!”
小九突然蹿出来,手里拿着短刀,抵住任淮生的腰间。
……
因为身高问题,她原本想抵脖子的。
“我不是故意的……”任淮生知道郑玲玲最喜欢小九丫头,赶紧举手投降,示好。
郑玲玲倒是不慌不忙,收起小九的短刀。蹲下身,看着她,“好丫头,告诉姑姑,你真的是那么评价我的文章么?”
小九瘪起嘴,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姑姑,你会讨厌我是不是?”
郑玲玲摸摸她的头,“不会,姑姑表扬你。小九真棒,敢直言自己想法!”
小九听这话,直接扑进郑玲玲怀里大哭起来。
“姑姑~”
9.凭他又争又抢又茶
训练场上,任淮生目不转睛看着郑玲玲。
“任宅是狼窝,我新任督军的位置还不稳。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以后只怕会有许多麻烦。”
“我不怕!”郑玲玲今天穿一件红色的牡丹旗袍,飒得很!
任淮生总觉得,她自带一股英勇无畏的气质。
“你为什么改叫淮生呢?”郑玲玲转身,把训练手枪交递给他。
“任家老头子认识我娘的时候,她的艺名叫柳如烟。”
任淮生瞄准标靶,扣动训练枪扳机。
“他把我娘买回去,十天半个月新鲜劲一过,就把人抛之脑后。后来,我娘生我难产去世。”
他再次扣动扳机,啪!命中靶心。
“任家夫人恨我是个男娃,干脆用我娘的艺名给我取名。”
“啪!”一声脆响,任淮生徒手捏碎了训练手抢。
郑玲玲拉过他的手,轻轻掰开紧握的手指,清理枪支碎屑。
“长大后我去查了我娘的本名,叫柳淮。”
郑玲玲踮起脚,主动抱他,拍拍他的背。
任淮生感受到她的安慰,心里温热。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揽住郑玲玲的双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句附庸风雅的话:心怀诗意以谋爱,怀与淮同音。”
郑玲玲点头,用温柔的目光回应他。掏出另一把训练枪,“手持,”
瞄准标靶,“烟火,”
扣动扳机,“以谋生!”
春三月初十,海城日报上刊登新任督军和风语公馆留洋归来六小姐订婚的消息。

人们议论纷纷,有人恭喜祝贺,有人愤愤不平。
“他凭什么能娶到郑家六小姐,不过靠着任氏家族上位。”
小九从旁蹿出,“因为他又争又抢又茶!”
姓任的,你用留声机暗算我,这梁子咱结下了。
(完结!)
番外:
民国十八年,春二月。
任家老爷子称年事已高,自请退休颐养天年。
任淮生携手爱妻郑玲玲,彻底掌控海城军事力量。
他们牵手漫步在桐乡路西街,记忆里的糖葫芦摊换成了新门面,变成一间卖梨花酥的铺子。
“督军,夫人!”
漂亮的女老板娘十分热情,将热乎的梨花酥递给郑玲玲。
郑玲玲接过,打开包装,闻了闻。然后看着老板娘夸到:
“小幽,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她取出第一块,喂到任淮生嘴里。
“嗯……”任淮生品尝着梨花酥,“好吃!”
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老婆喂的,就是香!
“老板我要一份梨花酥!”
三五个学生结伴而行,喜笑颜开的聊着天。
海城码头。
任淮生站在天桥上。
桥下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又一批留洋归来的学生在陆续下船。
他突然举起双手当喇叭,朝桥下大声喊:“郑六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诶!你干什么~”郑玲玲吓一跳,赶紧抓住他手,“嘘!”
“去年,我来接你的时候就想这么干的。”任淮生斜靠着围栏,一副耍流氓的架势。
雅痞督军!郑玲玲想,用老郑头的话说,就该给他一棍子。
“你要真那么做,我保准你绝对追不到我!”
“我知道,”任淮生两个手指点在栏杆上,做出走路的手势。
“所以我绕其道而行之嘛……”
郑玲玲惊了,“还真是又争又抢——”
“我这么做,也是因为爱夫人心切。”任淮生忽然一脸可怜,委屈起来。
“夫人不会记恨为夫的,对吧?”
“又茶!”郑玲玲记起了小九的话。
“好夫人~,郑六小姐~”任淮生从身后抱住郑玲玲,不要脸地撒着娇。
“当年你出洋,我也是站在这儿目送你。那时候,你穿着女学生衣服,扎两个小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