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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善|假面

2022-11-05  本文已影响0人  霂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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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唢呐声响了之后,锣鼓声也跟着响起来。我穿着孝服站在椅子旁,堂哥刚代替了我,跪在地上。我揉了揉膝盖,看着屋外。小雨轻轻敲打着屋顶,水珠滑落在屋檐下。大伯父举着伞来到爷爷房前。他敲着爷爷房间的门,喊着:“爸,你就出来送送妈吧。”

“不送。”爷爷朝大伯父那边喊了一句。

我好像听清了,但我很疑惑,为什么奶奶走了之后,爷爷不敢出来送送她?我看着奶奶的牌位,想起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时光。

那时候我才八岁,堂哥总喜欢欺负我。爷爷总是拿着棍子指责着堂哥,说:“你怎么又欺负你堂弟呢?再欺负他,我可要打你了。”堂哥吓得躲在奶奶身后,奶奶微笑着说:“别吓着孩子。”爷爷丢下棍子,摸了摸我的脑袋,“下次 ,你堂哥再欺负你,告诉我。”我看了一下堂哥,给他做了一个鬼脸,开心地应了一声“好”。爷爷听到我的回应,他才放心离开。

从那以后,堂哥倒是没怎么欺负我,所以我总是跟在爷爷身后,在堂哥面前炫耀着。

爷爷留着浓密的八字胡,深邃的眼神撇了我一眼,嘴里偶尔会叼着烟,但他从不敢在奶奶面前抽烟。他总是趁奶奶在厨房忙碌时,从房间的枕头底下拿出一包烟。烟上有“双喜”两个字。那时的“双喜”烟在村里只买六块钱,爷爷偶尔会给我十块钱,让我瞒着奶奶去小卖部给他买烟。

村里有两家开着小卖部,一家在村南,一家在村北。爷爷家离城北的小卖部比较近,所以我偶尔会偷偷瞒着爷爷去那买零食吃。

那一天,是爷爷第一次让我帮他买烟。从爷爷家到村北小卖部并不远,绕过一条沙子路右拐就到了。我穿着人字拖,踩在沙路上,沙子冒进鞋里,我抬起腿抖动了一下,让沙子落下来。堂哥偶尔瞧见我出门,就挡在我面前,问:“出去干嘛?”我挺直身子,“爷爷叫我出去的,你别跟。”爷爷看到堂哥挡在我眼前,连忙朝堂哥喊了一声:“阿年,让你堂弟去吧。你过来我这边,我和你说一件事。”堂哥见状,叹了一口气,走向爷爷。爷爷摸了摸堂哥的头,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这五块钱你拿好了,别跟你奶奶说,免得他又要怪我了。”堂哥接下钱,拍了拍口袋,似乎在跟我炫耀什么。但我也不甘示弱,拿出爷爷给的十块钱,在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走着。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来到村北的小卖部。这家小卖部是张叔公开的,张叔公和奶奶年纪相仿,都是六十五岁左右。我走进张叔公的小卖部,看到架子上有一排摆着各种各样的烟:有“红双喜”、有“红塔山”,还有“中华”等等。爷爷最喜欢“红双喜”,也许是因为价格便宜,又或许是因为习惯那个味了。

张叔公托了一下棕色的眼睛,睁大眼睛瞧了我一眼:“你是阿珍的孙子吗?”

阿珍?说的是我奶奶吗?我记得奶奶全民叫“宋丽珍”,但从张叔公嘴里喊出的“阿珍”却让我听起来很别扭。我看了张叔公一眼,“对,我奶奶是宋丽珍。”

张叔公长舒了一口气,“你奶奶近日好吗?”

“好,挺好的。”我想了一会,“张叔公,为什么不去看我奶奶呀?”

张叔公摇了摇头,“不太方便。”然后他立刻转移话题:“你今天来买什么吗?”

我指了指架子上的“红双喜”,“给我爷爷买一包烟。”

张叔公听到我说“爷爷”时,脸色大变,双眸下沉,脸上的皱眉不自觉地拉扯一下。他没有说话,给我拿出一包红双喜。我接过烟,再看了看架子上的零食。我看着第二排,排着一排的干脆面,就指着问:“这干脆面怎么卖?”

“五毛钱一包。”张叔公的语音变得有些冷淡,和刚刚的他有点差别。

“那给我来四包,然后再来两块钱的玻璃球。”我数了一下,刚好十块钱,就把口袋里的钱递给张叔公。

张叔公拿起一个红色袋子,把我要的东西装好。在递给我之前,轻声地在我耳边说:“别说你在我这买的东西,就说你去了村南的王叔叔家买,知道吗?”

我有点疑惑,连忙问着:“为什么?”

张叔公摸了摸我的脑袋,“为了不让你爷爷生气,懂了吗?”

我好像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也只好点了点头,接过袋子。我看着袋子里的干脆面,顺手拿出一包。封面是大话西游的人物,我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干脆面,撕开干脆面的袋子后,边吃着干脆面,边走在回爷爷家的路上。

走了一会,总觉得张叔公说的话有些奇怪,但他没有明说,我也没有细想。

快到爷爷家时,爷爷站在门口等着我。他看到我之后,连忙问着:“这东西去哪买的?”

我想了一下,还是按照张叔公的说法跟爷爷说:“在村南的王叔叔家。”

爷爷听了,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去张老头那里买。”

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去张叔公那里买呢?”

爷爷听了,脸上的皱纹快皱到一块,“他那东西很贵。”

贵吗?烟也是六块钱呀!我想了一会,猜想可能是其他东西贵吧。

爷爷看到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从袋子里拿出那包烟,撕了一个小口,取出一根烟来,再往自己的裤袋里掏出打火机。大拇指在打火机的轮子上摩擦一下,小火团冒出来,他移动着手里的烟,烟碰到火被点燃起来。他缓缓地把烟放在嘴里,回头看了一下没有人,才放心地蹲在家门口吸着烟。他嘴里吐出烟,“啧”了一下,嘴唇有些干,眼睛望着远方,那边好像是张叔公家的方向。他望了一会,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似乎想到什么,但他没有说,只轻轻地用手指弹开一些烟灰,然后继续吸着烟。

那时的爷爷没有像现在这么冷淡,可后来我离开村子,跟随爸妈去城里读书了。自我去城之后,就很少回到村里,除了清明节和新年之外。

到了九岁那一年清明节,爸爸在外地上班很忙,让妈妈送我回村里祭祖。可没等我迈进爷爷家时,就听见爷爷和奶奶的争吵声。

“你说你和他是不是还有关系?”爷爷朝奶奶喊了一声。

奶奶不敢示弱,“你这个老不死的,我都一把年纪了,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妈妈听了有一些尴尬,假装轻咳一声,然后迈步跨过门槛。

爷爷挤出笑容微笑了一下,看到妈妈,连忙问:“回来了?”

妈妈牵着我的手,“爸,妈,我带小欢回来了。”

爷爷摸了摸我的脑袋 ,“快半年不见了,又长高了。”

我微笑着挺直腰,也觉得自己比以前高了。我看着爷爷,说:“妈妈说等我读高中,就送我去繁华的城市里读书。”

爷爷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得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奶奶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坐在院子的石板凳上。爷爷没有理会她,牵着我的手,在院子里走着。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年,我去了隔壁的市区读书,就很少回去看爷爷奶奶。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听父亲说起,奶奶去世了。可父亲人在省外,机票没有订到,只好订了火车。从父亲的县城到爷爷家,要坐六天火车。无奈之下,我迅速向班主任请假,准备坐大巴车回去爷爷家。

我在隔壁的市区就读高二,坐大巴一个半小时就到。我迅速收拾好行李,来到站台,等着大巴车。在等待的过程,心里静不下来。想起奶奶在前年的时候,医生就确诊了她的心脏病。可当时她看起来也没有这么严重,怎么这么突然就离开了呢?

过了一会,大巴车驶向站台。我走进车里,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沉默地望着窗外的时间,天空灰沉沉的,乌云占据着天空,似乎要往下坠,可雨迟迟不来,就像我的眼泪一样,没有滴落,却藏着无比的忧伤。

过了一会,我扫码付了车费,就准备下车。车站离爷爷家不远,走一段路就到。我走了一会,快到爷爷家门口时,一滴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滑落,我试图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迅速擦拭着眼泪,走进爷爷家。

大伯父看到我回来,深情沉重地朝我点了点头,随后给我拿出一套孝服。

屋子内外都挂着白布,祠堂里貌似来了很多人,但唯独不见爷爷出来过。大伯父以爷爷悲伤过度为由,跟村里祭拜奶奶的人解释了一下。可我却偶尔在爷爷房间里听到戏曲的声音,戏曲是从一个老旧的收音机里传出来的。爷爷的心情好像很悠闲,没有半点伤心。

过了一会,乌云逐渐散去,雨滴连成线开始往下坠,轻轻地坠落在这个悲伤的夜晚。我望着外面,一个熟悉的人影撑着雨伞走在院子里。声音忽然静止了,请来的乐队纷纷走出爷爷家里。我看清那个人的脸目,正是张叔公。他弓着腰,来到祠堂门口,轻轻把雨伞放下。他隐隐约约听到戏曲的声音,忍不住地骂了一句:“黄翠山,你真是个王八蛋。”

我听到张叔公骂着爷爷的名字,感到很奇怪,以往爷爷待我挺好的,我想上前问个究竟,但大伯父却拉住我。大伯父走在我前面,在桌子上拿出三支香递给张叔公。张叔公看着桌子上的香炉和墓碑上的照片,一滴泪落了下来。他接过香,往蜡烛那边挪。蜡烛的火光照耀在张叔公的脸上,我清楚地看着他的泪痕。香被点燃了,张叔公把燃着的香插在香炉上。叹了一口气,匆匆地走出祠堂,在长廊上喊着:“黄翠山,就是你害死丽珍。你这个伪君子,是你害死了她。”

张叔公沿着戏曲的方向,来到爷爷的房前,他举起手瞧着门,“你出来跟我说清楚,为什么要害死丽珍?”

我走在长廊看着张叔公敲着门,心里的疑惑逐渐堆成山。这时堂哥走出来,站在我的旁边,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你觉得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我心里,爷爷一直是一个和蔼善良的人。我想了一会,又疑惑地问着堂哥:“为什么要这么问?”

堂哥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摇头,“也许事情真的和你像的不一样。”

“黄翠山,滚出来。”张叔公一直在敲着门,可爷爷的房间里只有戏曲传出来的声音。

“为什么张叔公说是爷爷害死奶奶?”我问着一旁的堂哥。

堂哥眼珠子转动一下,打算和我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一些事情。他看了看身旁没有其他人,准备开口。

我打量着他,很好奇爷爷奶奶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堂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五一十地说:“三天前,爷爷动手打了奶奶,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奶奶去张叔公家的小卖部买了一瓶酱油。”

“为什么?爷爷和张叔公不和吗?”

“奶奶有一次和我提过,她年轻时喜欢的人是张叔公,但爷爷心里却一直喜欢奶奶。他开始设法让奶奶误会张叔公,原本这些我是不知道的,可三天前奶奶去了张叔公家里,无奈地提起一些陈年往事,才发现爷爷在中间做了手脚。接着回到家里,奶奶开始和爷爷提起五十年前的事。我当时隐隐约约听到,也大致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堂哥边说着,边看了看四周。

张叔公还在敲着门,可爷爷还是没有理会他。张叔公怒火中烧,一脚踹开门。爷爷坐在桌子旁,边喝着茶边听着戏曲,张叔公见状,指着爷爷质问着:“五十年前,我无奈去了外地工作,是你骗了丽珍,对不对?”

爷爷缓缓地站起来,轻咬着下唇,“对,是我,都是我,是我害死了丽珍,也是…”

张叔公没等他说完,拿起桌上的空茶杯,砸向爷爷。茶杯砸在爷爷身上,从衣服上滑落下来,掉到地上,摔碎了。

爷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挑拨了你们的关系,但我没想到丽珍心脏病复发,我若是知道,我也不会和她吵,我……”

“够了,你这个伪君子。”张叔公朝他吼了一声,“我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骗了丽珍,还骗了我。把我们的兄弟情义都丢在一旁,你……”

堂哥见状,赶紧冲过来,搀扶着张叔公,“张叔公,你消消气,爷爷也许都知道错了。”

张叔公深叹了一口气,“丽珍走了,什么都没了,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拉扯着爷爷的手,“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张叔公失望地摇了摇头,“你们问问你爷爷当年都干了什么事。”

堂哥似乎知道什么,没有选择站在爷爷这边。

张叔公望着外面的地,雨冲刷着地面,也洗涤着曾经的过往,但那一切似乎都回不来。他失望地走出去,再回头看了一眼爷爷,“丽珍和你夫妻五十多载,你好歹给她烧柱香呀!”说完,张叔公没有回头,走了出去。

爷爷看着他的离开,嘴里喊着:“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丽珍。”

张叔公朝爷爷挥了挥手,像是在告别,也像是在原谅。

我看着张叔公的离开,外面的天似乎被朦胧的布包裹着,可隐藏在事情背后的真相,我依然没有看清。只见爷爷惭愧地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外面的雨好像停了,几声蟋蟀的叫声传到耳边。月亮渐渐从云雾里冒出来,挂在天空上方,星辰开始绕着月亮旋转着,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看着雨后的夜晚,一阵微风袭来,透过院子的时候,树抖动着身影,几片落叶掉在地上。石板凳上的泥土被冲刷了一遍,表面的污垢也淡了几分。爷爷紧握着拳头,轻咬着下唇,缓缓站起来,眼珠子转了一圈,又选择坐下来。

我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我盯着爷爷许久,忍不住地问:“爷爷,张叔公和你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堂哥拿出门后的扫把,扫着陶瓷茶杯碎片。

我看着被打碎的茶杯,想起爷爷昔日待我的模样,好像在那一刻,也即将被打碎。

爷爷从口袋里拿出红双喜香烟和一把打火机,大拇指握紧打火机,“唰”的一声点燃了烟。他缓缓地把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说起五十年前的事:“五十年前,你奶奶喜欢的人确实是你张叔公,可后来爷爷干了一件可耻的事。”

我连忙问道:“什么事?”

堂哥看到爷爷开始讲起往事,也坐在椅子上,仔细听着。

“当时我和你张叔公去隔壁的厂里上班,在那时遇到你奶奶。在厂里相处了一天又一天,我们三个人也渐渐变得熟悉。过了一两个月,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奶奶了。她聪明能干,人又漂亮大方,我倾心于她,可没等我向你奶奶表明爱意,却发现她喜欢上你的张叔公。我知道一切都迟了,可在那时,一件事情让我心里产生贪恋。”

爷爷说完,再吸了一口烟,皱了皱眉头,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们。

“什么事情?”堂哥迫不及待地问着。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瞒着你们了 。”

爷爷吐出一口烟,烟弥漫在屋子上空,继续说着:“你们张叔公家里出现变故,他父亲癌症晚期刚好离开人世间。他知道之后,手忙脚乱。我看到是一个机会,连忙劝他赶紧回家。可他还是放心不下丽珍,让我帮他给丽珍传一句话,具体什么话我忘得差不多了,但大致意思是让丽珍等他回来,别忘了他之类的话。然而当时我心里产生了恶,开始撒着一个又一个的谎 。”

我惊讶地看着爷爷,对他的形象产生了一个大的改变,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又很奇怪当时爷爷撒了什么谎,但大致我也能猜得差不多了。而这时,爷爷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反派。他现在所说的,像是在为他的过错解释。

爷爷沉默了一会,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烟灰,看着我们脸上的表情,他脸上强挤出微笑,“你们一定觉得爷爷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对吧?可当时爷爷真的被爱情迷惑了双眼,我没有替你张叔公传话,而是编了一个他离开的理由,从而骗了你奶奶。”

堂哥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你到底骗了奶奶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爷爷熄灭了烟,继续说着:“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打算瞒你们了,就算你们对我这个爷爷的态度改变,我也不在乎了。但爷爷确实错了,我骗了你们的奶奶,说你们张叔公家里给他相亲了一个好的人家,你奶奶听了,觉得我不会骗她,就开始埋怨你张叔公,而我也在一旁引导她,并让她慢慢感受到我对她的爱。我也是在那时,慢慢地钻进你奶奶心里。”

堂哥听完,失望地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我看着堂哥跑出去之后,心里也很失望。

爷爷强挤出笑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差劲?”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我不知道爷爷竟然干了这么糊涂的事情。

爷爷用手掌捂着脸,我好像越来越看不透他。他脸上好像粘着一层又一层的脸皮,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我一时也分不清楚。小时候护着我的人是爷爷,可如今干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也是他。他是善良的还是伪善的?我一时竟然得不出正确的答案。

他似乎忽略我的存在,继续说着:“等你张叔公回来之后,我骗了他,说你奶奶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他听了很生气,我却一个劲的道歉。他没有办法,想找你奶奶问清楚,可我却特意在他眼前和你奶奶表现得很亲密,他气不过,就再次回到村里。直到我和你奶奶结婚那一天,他都没有出现。后来他开了一家小卖部,我没有去过,更没有怎么见过他,甚至连那条街我都是绕着走。”

爷爷深叹了一口气,一滴眼泪从他眼眶里溢出来,“你是不是觉得爷爷很虚伪?”他边说着边站起来,“是呀!我确实对不起他们,如果当初他们在一起,说不定你奶奶也不会被我气得心脏病复发,她也不会就这样离开。”说完,他跨出房间,朝着祠堂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我没想到爷爷的真面目之下藏着一张假面,一张伪善的假面。

爷爷走到祠堂,看到奶奶的排位,扑通一下跪下,嘴里喊着:“丽珍,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堂哥看到爷爷跪在他身旁,立刻疏远,他缓缓地走出祠堂,我跟在他后面。他向着奶奶的房间走去,我跟着他来到院子里。他脸颊旁有一滴泪滑下来,“我没有他这样的爷爷,他也不再是我爷爷 。”

我叹了一口气,“可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

“不,我不会承认他是我爷爷的。”

堂哥说完,迅速来到奶奶房间门口,轻轻地推开门,在桌子上有一张纸。风从门口透进来,把纸吹到地上,纸上写满一排又一排的字,但纸上来来去去重复着两个字——“伪善”。这两个字铺满了一张白纸,也铺满了爷爷的过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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