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 | 梦里不知身是客

昨夜闲来翻书，在秋雨绵绵中酣睡。半夜又被秋风惊醒，微寒，这初秋的雨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活蹦乱跳，淅淅沥沥打在屋檐，跌落在街巷，碰撞出来滴滴答答的声响，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尤其明显，或者说是刺耳？不过，大多数深睡的人们，是听不到这声音的，谁会像我这样三更半夜惊醒的呢。

在夜色中重又睡去，就睡得比较深沉了，纵然秋风秋雨，也是惊醒不了我，再次醒来已是东方大白，只是秋风之中身心具寒，毫无起床的意念，何况是周末，也不用搬砖，就继续躺着吧。仍然是回不过神来，昨天那个惊人的信息，两位老者去世，两位有功于国家社稷的老人，因病去死了——看着是多么健康，辛勤为人民服务，怎么说走就走了？悲痛尚未酝酿，仍希望这是假消息。但一天过去，已看到正式的讣告，痛哉。

忽然又想起这几天读的李煜，南唐后主，他那优美的词句。梦里不知身是客呵，为国为家的大人物尚且转身是梦，更何况蝼蚁般渺小的芸芸众生呢？古人说的好啊，人生如寄。天地是主人，人生百代皆是过客，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看似热闹，但繁华落尽，便是烟花冷，看客散尽。能留与后人传说的，或许就是那些有故事的人和事吧，跟成功失败无关，跟功成名就无关，跟爱情容颜无关。

这句“梦里不知身是客”，是李煜的名句，来自他的大作《浪淘沙》。原词如下：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词的大意是：夜阑人静的时候，窗帘外有潺潺的雨声，令春意寒冷。华丽的丝绸被子也难以抵御这半夜里的寒意啊。在睡梦里，我不知道自己是亡国的俘虏（远离故国），还睡得正香呢。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凭栏远眺，那样会徒增悲伤。这无限美好的江山啊，一旦离去，什么时候还能回来？流水落花，春天要走了，往昔也成了天上人间（再也不见）。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作为亡国奴的李煜，无疑是写尽了人世间的沧桑。“梦里不知身是客”，简简单单几个字，把无限悲戚都说尽了，“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在人生剧变之中，仿佛恍然一梦，昨天还“雕栏玉砌”，今天就“仓惶辞庙”，没有一点心里准备。当事人叹息，后人也叹息，唉。

且以此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