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落尽桐阴薄 （2）

槐花落尽桐阴薄 （2）

我出生的那年，我家后院莫名长出一棵梧桐树。

我出生的时候，秀子也是刚刚被抱来，还不满百天。

那时的秀子因为沒有奶水而常被饿得哇哇大哭。每当这时，她的奶奶便常常提一些鸡蛋和糖果，怀里抱着秀子满村子里找奶水。谁家有哺乳期的妇女，便抱过去，递上东西，说些千恩万谢和可怜孩子的话，匆匆地啜上几口，临时止住秀孑的啼哭。

因为我的出生给家庭带来的巨大欢喜，母亲经常因此鱼肉不断，营养丰富，奶水充足甚而胀奶。

和我祖母素有罅隙的秀子奶奶，闻此消息，便来讨好我的祖毋。而我的祖母，虽然嘴上刻薄，但其实是个热心肠，也见不得可怜事。

那时，几个月大的秀孑就巳经会讨人喜欢了，小眼睛骨碌碌灵动得很，接在怀里便咯咯笑，两腮露出可爱的小酒窝来。

母亲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有时在哄我的时候，若是秀子被抱来，她甚至先放下我，接过秀孑，让她先吃上几口，任我在一旁啼哭。这一度让我奶奶非常不满，免不了唠叨几句，而秀子奶奶奶唯有陪笑脸作揖打拱的份。

每次来，秀子奶奶不仅不会空手，还主动帮着我家干些零散的活。我换下的尿布，秀子奶奶都是抢着洗。

就在那棵梧桐树发出不久，秀子奶奶说院子里一棵树太过孤零，就又从她家移来一棵槐树。

秀子足足吃了我母亲一年的奶水。

因为这层关系，我和秀孑自然成了童年时期的玩伴。幼时在两个老人的看护下一块玩耍。

我幼年残存的记忆是3岁还是4岁开始的，我已经不能确定。但在那些记忆里都是阳光很好，我们在奔跑的印象。

秀子的死其实我并没有太过悲伤。

现在的我已难以爬上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树下的青石板上也覆盖着厚厚一层尘土，我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孩子在上面玩石子、下棋、写作业了。

拂去灰尘，青石板上风蚀的痕迹，恰如那些锈迹斑斑的往事，风尘仆仆，一路而来。而当我再一次躺在上面，看到阳光通过树叶，随风摇晃着我的双眼，碎了一地斑驳的影，我却泪流满面。

后院曾是我爷爷奶奶住的地方，现在已经荒草蔓延，房屋也破败不堪，只剩残垣断壁。这里曾是我们童趣的天堂，我记事起那棵梧桐就已经非常粗大，而槐树却生长缓慢。

但现在槐树已经枝繁叶茂，有几只蚂蜂在枝头飞来飞去，似乎有着蚂蜂窝隐藏在里面。

而我幼年最初的记忆就是从这棵槐树下开始的，是我被蚂蜂蛰了，非常疼痛，也许就因为疼痛才加深了记忆。

我最初的记忆是秀子的一声“快跑”，是我笨拙地手持一根竹竿，戳向槐树枝头的蚂蜂窝，但在还没有触及的时候，成群的蚂蜂就已经从枝头“嗡嗡”地向我扑来。

蚂蜂扑来的景象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以致经年后，让我在上学以后的作文里，运用最多的就是“蜂拥而来或者蜂拥而至”这两个词，每个老师在批阅我的作文时，总是把这两个词圈点上，写上“非常形象或者生动”的批语。

当我被秀子拉着转身而跑的时候，因为慌张，没跑几步，我便跌倒在地。秀子在回身拉我起来的时候，用胳膊遮住了我的头。但因为穿着开裆裤，在我爬起时，我因撅起而暴露的屁股成功吸引了蚂蜂的视线。

我们嗷嗷叫着跑到安全的地方，我却哇哇大哭起来。因为我的屁股上像是挨了一针，感到热辣辣的刺疼。

“没事了——没事了”，秀子喘着粗气安慰我。

“我被蚂蜂蛰到了”，我搓着屁股哭着告诉她。

当年幼小的秀子的做法另现在的我回想起来都有些惊讶，我不知她从何处得来的知识。她弄来一棵“马蜂菜（马齿苋）”，在嘴里嚼了嚼，便敷在了我的屁股上。神奇的是当天晚上，我的屁股便感觉不再疼了，而且消肿了许多。

槐花落尽桐阴薄 （2）

齐帆齐写作课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