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第36集：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3）

        一个宫娥告诉时恩说，“现在东宫里都在传，太子妃还亲手做了一条护腕，给裴将军呢！而且啊，他们还常常在夜里私会聊天……”

        时恩喝令道，“胡说！”把在场诸人都吓愣了，时恩继续呵斥道，“你们胡说什么呢？！你们要再说这些，小心掉了脑袋！”时恩这么说了，宫娥们才不敢说话了。

        1.东宫里有裴照与小枫的流言，必然是赵良娣放出来的话，理由很简单，她把太子惹恼了，惟恐太子再跑去找太子妃，于是就想先离间太子与太子妃的关系，现成的把柄就是之前锦儿无意间撞到的，小枫与裴照在夜里“私会聊天”的事。

        2.赵良娣应该只是放出了太子妃与裴照半夜“私会聊天”的消息，但是因为当初小枫送裴照护身手串的时候，没有避着别人，很多宫人都看见了，所以这个流言在流传过程中，被添油加醋了一番，“一次半夜私会聊天”变为“常常在夜里私会聊天”，小枫为了感谢裴照在宫外相救的恩情而给他编织的那条护身手串，也被传成了在“私相授受”，大家还往上追溯，推导裴照与太子妃什么时候结识，就连裴照当初护送小枫来中原的话都加了进来，彻底忽视了太子才是护送小枫来中原的人，裴照只是太子的护卫这个事实。

        3.时恩和这些小宫女们关系要好，所以，她们才肯告诉时恩的。但是时恩听了这样的话，出于对这些小宫女的维护之意，立刻喝令她们不准再说了，要不然会被治罪，甚至被杀头的，大家才不敢说了。

        4.时恩不准小宫女们传这种流言，还有维护太子体面的意思，毕竟，若是太子妃对另一个男人有牵连，太子的威严会受到冒犯，他可是豊朝的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哪里能忍得了这个？！这也是赵良娣故意放出这种风声的动机。

        我之所以强调这个情节，是因为这个情节，和后面李承鄞当着东宫所有人的面射杀顾剑的情节是相映照的。事实上是，李承鄞相对于小枫的安全，他自己的体面不值一提。李承鄞为什么非要明火执仗地射杀顾剑呢？还非要摁着小枫的脑袋，叫她亲眼看着，还要叫小枫当着所有羽林郎的面，抱着顾剑的尸身痛哭流涕呢？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李承鄞在故意给他最大的政治对手皇帝放风声。他告诉他的父皇，小枫就是和这个来自西州的刺客有情，还私奔不成，但是我已经把他杀了，小枫因此和我决裂。李承鄞实际上是让小枫当初在皇帝面前袒护刺客的言辞过了皇帝的明路，他希望他的父皇可以放过曾经欺骗他的太子妃，把所有的火气和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这个派出刺客假意刺杀皇帝的太子的身上。

        因为那些宫娥在打扫卫生，所以从时间轴上来说，此时应该是早晨，李承鄞刚刚下了早朝，换上太子常服，在自己的东宫书房里看书呢。又因为流言想要在东宫中流传开来，怎么也需要几天时间，所以，这一天，应该已经距离赵良娣与李承鄞闹翻、皇后呵斥小枫要去安抚赵良娣的那一天隔了一段时间了。

        这好几天的工夫，李承鄞没理过赵良娣，是很容易解释的。但是，他为什么没有理会小枫呢？他不是最喜欢打着各种名义，跑去承恩殿见自己的挚爱一面吗？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李承鄞很恐惧小枫，他过生日那天，亲眼见到小枫面色不豫，还好几次魂飞天外。小枫痛骂李承鄞是个负心薄幸的混蛋是对着阿渡骂的，李承鄞埋在承恩殿里的眼线并不知情，所以，此时的李承鄞还以为小枫是因为绪娘怀孕的事心里不痛快呢，他根本就不敢去承恩殿点小枫的眼，这不是找骂吗？！

        时恩来给太子斟茶，结果茶都倒在了外面，这让李承鄞很奇怪，李承鄞问道，“时恩，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时恩犹疑道，“殿下……最近宫里……有人嚼舌根。”

        李承鄞冷笑了一声，继续拾起书来看，他闲闲地说道，“别人嚼舌根，你慌乱什么？”时恩急道，“殿下，您是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呀！”

        时恩的态度得分析一下，一方面，他不想让流言传入太子耳中，惹得小宫女们受罚；但另一方面，时恩又很忠心，他更看重太子的体面，觉得他听到这种流言，怎么也该告诉太子一声。

        此处出现细节，时恩斟茶的时候，摄影导演特意让茶盅和太子打开的书卷同框，告诉观众，太子在读的，是《汉书·西境传》。

        这篇《汉书·西境传》在第25集的时候就出现过，那时候，李承鄞尚未加封为太子，但宣德王已经被扳倒，小枫以为她可以回西州去了，便给阿爹写了一封信，她一边等着阿爹派人来接她，一边就读晦涩艰深的《汉书·西境传》来寄托对西州的相思之意。李承鄞和皇帝下完棋，来寿仁宫偷看小枫一眼，正好撞到小枫大声念这篇文章，还念得摇头晃脑，昏昏欲睡。

        所以说，这是1个标准的对应梗，就在时恩进来之前，李承鄞读这篇文章的时候，就晃了晃僵硬的脖颈，只不过，他从小念书好，没有昏昏欲睡而已。编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观众，李承鄞待小枫暗戳戳的情意（李承鄞因为恐惧小枫，不敢去看她，只能读她11集前读过的《汉书·西境传》来寄托对小枫的相思之意），以及李承鄞和小枫真的很相像的事实（他俩在读这篇文章时晃头的动作都是一样的）。

        李承鄞继续看书，他头也没抬，说道，“他们说什么跟我有关系吗？我为什么要知道？”李承鄞才不在乎东宫里伺候他的下人们间传的流言蜚语，他从小就矜傲惯了，觉得他与伺候他的宫人根本就是两种人。

        时恩慌张道，“就是跟您有关系！”李承鄞这才抬起头来，瞧了时恩一眼。只听时恩忐忑道，“他们说……太子妃不好……”

        李承鄞一听是小枫的事，这当然就和他有关系了，他立刻顾不上看书了，追问道，“他们说太子妃如何不好？！”

        这里出现了一个细节，就是李承鄞听到宫人们竟然敢说小枫不好的时候，恼得他都开始瞪眼了，李承鄞向来是丹凤眼，听到有人敢说他放在心尖子上的挚爱不好，立刻把眼睛瞪得溜圆。

        李承鄞之所以追问“他们说太子妃如何不好”，当然是在袒护他挚爱的名声。李承鄞向来不把下人们放在眼里，又向来把小枫摆得比自己高，若是下人们敢在背后说小枫不好，说小枫的是非，他是一定要管到底的。

        时恩只能实话实说，他想要维护太子的名声，于是断断续续道，“他们……他们说……说太子妃……跟裴将军走得很近……”

        李承鄞本来听到宫人们说小枫不好，只是有点恼了，瞪了瞪眼睛而已，可是在听到他的挚爱和裴照有牵扯以后，立刻就戳中了他不得小枫怜爱，反而是裴照更得小枫偏爱的心事。李承鄞彻底地怒了，他咬着牙、瞪着眼，猛地把自己手里的书册给收了起来。

        摄影导演再次给了李承鄞手里的书册一个正面镜头，李承鄞读的，就是当初小枫读过的《汉书·西境传》。

        时恩从小伺候李承鄞，他当然知道李承鄞发怒是什么样子，于是他赶忙跪下告罪道，“殿下息怒！”

        李承鄞发怒道，“这话你听谁说的？！”李承鄞下意识地就觉得，有人想害小枫，所以，他才逼问时恩这番话的由来。

        时恩当然要袒护和他处得好的宫女，他赶忙磕头求饶道，“没谁！没谁！是时恩自己乱嚼舌根，是时恩自己乱说的！”

        在听到时恩说是他自己乱说以后，李承鄞陷入了沉思。李承鄞当然不信时恩的话，因为之前时恩明明说过是别人嚼舌根，因为他想起了当初时恩告诉过他，他与宫里的小宫女们关系要好的事，她们有什么心事都愿意跟时恩说，所以，这绝对不可能是时恩自己说的，就是东宫里的谣言。

        但是同时，李承鄞也立刻想明白了，就算是有人要这流言传入我的耳中来害小枫，就算是最有动机害小枫的是赵良娣，但是赵良娣向来聪明，她也不会留下把柄在别人手里，他无法追查这谣言的出处，只能放过那个害小枫的人。所以，李承鄞铁青着脸，说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时恩慌张地应了一声，又站了起来，就要退下，时恩见自己的主子气鼓鼓的，脸色都变了，又问道，“殿下，您不会去找太子妃吵架吧？”时恩觉得，太子这么发怒，该不会又跑到承恩殿去，找太子妃吵架吧？他们吵得实在太多了，都不稀奇了。

        李承鄞听到这样的话，又立刻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说了一声“时恩告退”，就一溜烟跑了出去，逃之夭夭了。别看时恩是从小伺候李承鄞的小黄门，但是他也是对李承鄞有发自内心的恐惧的。也许，世界上不害怕李承鄞的，只有一个小枫，这是李承鄞刻意营造的结果，但是这一切，到了故事的结尾处，被为了小枫可能会永远离开自己而发癫发狂的李承鄞彻底毁掉。

        不过，时恩的话却反而提醒了李承鄞，他又陷入了沉思——对了，散布这种谣言的人，非但想要破坏小枫的名声，还想要挑拨我和小枫的关系。所以，李承鄞立刻就把心里的怒火平定了一点点下来，我才不上那个人的当！

        李承鄞又拾起了书册，继续读这篇《汉书·西境传》，可是，这则流言是真的打疼了李承鄞，他已经被惹得完全看不下书去了，气得他一下子把手里的书册掼在了桌案上。

        这时的李承鄞在想什么呢？他是不肯上那个散布谣言的人的当，跑去质问太子妃，再加上小枫的确和裴照的确走得近，而且，李承鄞也早就认定了，小枫的确偏爱裴照，要不然，不会做戏的她应该不会在知道绪娘有孕以后，只是恨恨地瞪了他几眼，只是偶尔魂飞天外一下下，应该像赵良娣一样憋不住哭闹，甚至打上门才对。李承鄞会想，要是裴照和别的女人有牵连，小枫能忍得住？（后来，李承鄞叫父皇给裴照赐婚，还特意去偷看小枫的反应，这时候就埋下伏笔了。）

        李承鄞和瑟瑟是一样的，他在自以为认清了自己挚爱更偏爱谁以后，根本不肯承认真相，惟恐把挚爱越推越远，再加上李承鄞因为这一认定，心里的不安全感达到了顶点，故而，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散布谣言的人想让我和太子妃决裂，我偏偏要亲近太子妃，于是，李承鄞想要在承恩殿里睡一宿的想法就适时形成了。

        但是，李承鄞又很恐惧小枫，不仅仅是恐惧小枫会为了绪娘有孕的事对他发火，更是因为李承鄞向来把小枫当生母，他足够孺慕小枫，崇拜小枫，他知道，小枫不准他碰，他去了承恩殿，也可能会像新婚夜一样被小枫撵出来。所以李承鄞又经过一番思虑，确定了他去承恩殿睡一宿的两大原则：1.死皮赖脸，就是不肯走，还要闹得人尽皆知；2.他也不会胁迫小枫，他会安小枫的心，我就是想靠着你睡一宿，没有别的。

        夜幕降临了，小枫卸了妆，散了发髻，正在和阿渡打叶子牌，而承恩殿里小枫身边，除了阿渡，空无一人，永娘也不在，代表着小枫已经叫伺候她的宫娥们下去休息了，她打算和阿渡玩一会儿牌，再入睡。

        此处出现细节。1.小枫穿的这身衣裳，这是小枫当初和李承鄞一起去参加螃蟹宴时所穿的礼服，代表着此时的小枫与李承鄞，仍然延续了螃蟹宴后的甜蜜；后来，小枫在故意迷昏李承鄞逃离东宫的时候，穿的这也是这身礼服，这里又呼应了故事结尾处的情节。

        2.阿渡的身边是放着各色点心的方几，这是阿渡在东宫中一贯的模样，她一直在吃零嘴，反观小枫，在嫁给李承鄞以后，反而不怎么吃喝了，和在安居揽月阁时大不相同，她是真的长大了。后来，李承鄞发高烧，病得昏倒，永娘来跟小枫说，让她去看看李承鄞，阿渡还是丝毫不把李承鄞放在心上，一直在吃。

        阿渡那么聪明，小枫和她打牌，自然是赢不了的，她开始皱着眉头算计牌面，结果这时，李承鄞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

        李承鄞本来直冲冲向着小枫的寝殿里面走的，结果走到一半，听到小枫的声音，立刻停下了脚步，小枫也听到了脚步声，转过了头去瞧是谁进来了。

        摄影导演给了李承鄞一个正面镜头，观众可以很清晰地看轻李承鄞的面色，他就是一个小孩子，在目光缱绻地瞧着自己的生母，没有任何性欲。

        此处出现细节，就是李承鄞又换了衣服，他换下了他摔书册时的那身米色的太子常服，穿上了墨绿色绣着金线松枝的太子常服，这当然代表着李承鄞在为了裴照和小枫的流言发怒以后，又犹豫了至少一天，才来的承恩殿。因为他真的很怕小枫，他怕小枫会为了绪娘的事对他发火，更怕小枫又死命不配合，把他撵出承恩殿。

        只不过，虽然李承鄞这么恐惧，但他还是来了，在李承鄞眼里，绪娘的事，他是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不如主动问一问小枫的态度，帮自己解释一下；至于小枫万一又把他撵出承恩殿的情况，他也早就算计好了如何应对。

        小枫见到进来的人是李承鄞，觉得很奇怪，她问道，“李承鄞？”阿渡见到是李承鄞来了，立刻以为李承鄞又想欺负公主，一下子窜了起来，小枫瞧了一脸戒备的阿渡一眼，又问道，“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这是李承鄞早就算计好的他能在承恩殿留宿的第1个条件，他先在承恩殿的眼线那里知道，小枫平时大约什么时候就寝，然后，专挑小枫快睡觉的时候来，打小枫一个措手不及——我不要求和你吃饭啊，免得你又把我骂出门，我就是来和你睡觉的。

        李承鄞惟恐他被小枫撵出门，当然要先走到小枫的跟前去，于是他一副闲适安详的模样，慢慢地走到了小枫和阿渡打叶子牌的房间里来了。

        此处出现细节，李承鄞走进来的时候，表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实际上内心十分忐忑，表现就是，他紧紧地抿着嘴，又轻轻敛了敛眉——他怕小枫在知道了他为什么来以后，会立刻对他有雷霆之怒。

        这一段的镜头语言也非常有意思，摄影导演让李承鄞与小枫寝殿的床榻同框，而且，摄影导演故意定住摄像机的镜头，让李承鄞这个运动的人物从画面中缓缓划过，给观众一种独特的船入深港的感觉。

        《爱殇》里有一句歌词，“船过空港将寂寞豢养，旷野霜降低垂了泪光。”在我眼中，这一句说的就是李承鄞的心境。李承鄞一直把小枫所在的承恩殿当作是自己爱的港湾，他这艘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小船，可以在克服一切波折以后，回到小枫给他的像生母一样的爱的怀抱里，静静地休憩。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了，我也愿意为了你，去争取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可是，小枫死去了，对李承鄞而言，承恩殿变成了爱的空港，他这艘小船乘风破浪，载誉而归了，迎接我的却只有永远豢养着我的寂寞；西州广袤的荒原旷野，霜降天寒，草木零落，那便是我与你生死两茫茫后，潸然分明的泪光啊！

        阿渡见李承鄞走进来，赶忙就挡在了公主的前面，她惟恐李承鄞又想对公主怎么样。小枫也委委屈屈地噘着嘴，站了起来，问道，“你不是又来跟我吵架的吧？”

        在小枫眼里，都这个点了，李承鄞还来，他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也准没好事，也许像上次浴佛节那样，天黑了都不放过我，非要和我再大吵一架，故而，小枫有此一问。

        小枫此时还有点委屈，因为她刚刚被皇后呵斥了一顿嘛！皇后让她去安抚哭闹的赵良娣，虽然小枫没去安抚，赵良娣就不哭不闹了，但是只要赵良娣受了委屈（大婚第二日被罚禁足，浴佛节被罚跪经），太子就会专门找上门和我大吵一架，小枫立刻以赵良娣的处境为基点，揣摩李承鄞来的目的——你肯定是来和我吵架的，但是是你自己惹的她，我可没害她，我冤得很！

        李承鄞开始耍无赖，他开明宗义，懒洋洋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跟你睡觉的！”

        这是李承鄞早就算计好的他能在承恩殿留宿的第2个条件——他死皮赖脸，就是要纠缠小枫的态度。而且，从李承鄞说出“我是来跟你睡觉的”这句台词时的正面镜头来看，李承鄞是真的拿出了自己小学鸡的本性——我就要这样这样，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所以说，这是1个标准的对应梗，对应小枫被李承鄞扯入温泉池，小枫色厉内荏地对李承鄞说，“我还就不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啊？”的情节。

        这里还有1个细节，这时候的李承鄞，还是没有一丝性欲，他就是一个小孩子，非要靠着自己的生母睡一宿，我就是不想一个人睡，你可不能不管我！

        小枫本来觉得李承鄞来，准没好事，结果听到李承鄞这么说，一下子就愣了，她瞪大了她小鹿一样的眼睛，迷茫地瞧着李承鄞——这这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渡则反应比较快，她立刻就张开了手臂，像老母鸡护住小鸡仔一样，把公主挡在了自己的身后。阿渡下意识地觉得，李承鄞想欺负公主，你一个大男人，还有那么多侧妃，又不是无处可去，跑到承恩殿里闹公主做什么？公主可身份尊贵，她不肯就是不肯！

        阿渡一拦，李承鄞立刻就意识到了，他想靠着小枫睡一宿，得先翻过阿渡这座山啊，于是李承鄞表面上一脸厌弃，实则还是色厉内荏，命令阿渡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出去。”

        阿渡立刻就要拔出她一直佩着的金错刀来，要和李承鄞动武，你想对公主怎么样，得先问问我手里的金错刀答不答应！

        李承鄞见阿渡反应这么激烈，立刻继续耍他厚颜无耻的本性，他死皮赖脸道，“太子要在太子妃殿里睡觉，有何不妥？！”

        这是李承鄞早就算计好的他能在承恩殿留宿的第3个条件，他强调，我是太子，小枫是太子妃，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在她这里睡觉，有什么问题？！你是太子妃的婢女，可也不能拦着我这个太子妃的丈夫吧？！

        阿渡听了这个话，立刻就转过了目光，她想要知道公主的反应。阿渡向来知道公主的心思，当初，公主还曾经问过米罗李承鄞对她好不好，她还曾经为了李承鄞不理她心里难过来着，现在李承鄞来了，公主也不见得一定就不愿意。

        小枫则在听到李承鄞说“太子要在太子妃殿里睡觉，有何不妥”这句话以后，又彻底地愣了，她想起了李承鄞在给她量身时说过的话，“我们是夫妻嘛，量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是哦，李承鄞是我的丈夫，他的确有资格要求在我这里留宿。

        当然，小枫的这个反应，还是代表着小枫此时对李承鄞已经软化了，她重新爱上了李承鄞，并且，小枫在意识到李承鄞反复地暗戳戳的向她示好以后，慢慢愿意从行动上顺服李承鄞了。小枫对李承鄞态度的改变，是李承鄞长期呵护、浇灌的成果，绝非一日之功。

        就在场面焦灼，陷入尴尬的时候，永娘带着一众宫娥跑来了，永娘吩咐道，“你们几个快点！太子殿下可是头一回在咱们承恩殿过夜，你们都要伺候好了！”一众宫娥赶忙应声道，“是！”

        永娘她们不是被小枫屏退，下去休息了吗？为什么突然就来了？这肯定是李承鄞的杰作，他在进入小枫的承恩殿的同时，又派人去告诉了永娘他来承恩殿的消息。永娘知道了，她对太子妃那么真心，当然惊喜无比，立刻带着一众宫娥跑来伺候他和太子妃了。

        所以说，这里是李承鄞早就算计好的他能在承恩殿留宿的第4个条件，他就是要把自己在承恩殿留宿的消息闹得人尽皆知，来胁迫小枫，不要撵他出去。当初他被小枫新婚夜撵出门，可是谁也不在的，李承鄞试图以舆论来逼迫小枫就范。（李承鄞啊李承鄞，你果然是个厚颜无耻之徒！我天真无邪的女鹅！就这么被你算计。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实在是太累了，天天算来算去，只怕会折寿。）

        果然，李承鄞算得不错，永娘一来，哪怕阿渡还攥着她的金错刀，一度十分焦灼、尴尬的局面，也立刻就变得不再剑拔弩张了。永娘赶忙笑吟吟地带着一众宫娥给太子行了礼，又满怀欣喜地告罪道，“婢子不知太子殿下今晚要来，婢子们也全无准备，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承鄞见自己最大的助攻终于来了，赶忙拿出了他一贯的太子的气派，他头也不回，语带责怪地吩咐道，“那还不快去准备？”

        永娘见太子殿下受了这份轻慢，也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极为惊喜，赶忙应声道，“是！”

        根据原著小说的说法，当初小枫在册立大典前，就死记硬背过一整套太子留宿在她这里时的规矩：来之前应该准备奉迎，从备的衣物、熏被用的熏香、炉里掩的安息香，到夜里备的茶水、第二日漱口的浸汁……都是有条例有名录写得清清楚楚的。但那是女官的事，小枫只要督促她们做好就行了。但是因为李承鄞从来没在夜里来过，于是从小枫到永娘到所有人，大家都渐渐松懈了，底下人更是偷懒，再没人按那条条框框去一丝不苟地预备。所以，当李承鄞真的来了，大家慌乱无比，彻底抓瞎。编剧根据这段情节，补写了永娘与李承鄞之间的这段对话。

        李承鄞懒洋洋地吩咐完永娘，又转过了头，继续凝视起自己的挚爱来。只听永娘一一吩咐，“你去沏茶，水要温，茶不可太酽……还有你，去备寝衣……你们几个，去伺候太子妃梳洗更衣！”

        注意啊，在听到永娘真的在吩咐一众宫娥，拿出了李承鄞留宿青鸾殿时的规矩来伺候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变了，尤其是他听到永娘说到“你们几个，去伺候太子妃梳洗更衣”这句话后，都开始色眯眯地瞧着我女鹅起来！（李承鄞你这个厚颜无耻之徒！满脑子就是亲近小枫这一件事，小枫又不是瑟瑟，她身份尊贵，又崇尚自由，她愿不愿意啊？）——李承鄞不再是小枫的儿子，而变成了一个对小枫有性欲的男人。

        小枫听到永娘这么一通兵荒马乱的吩咐，又见到李承鄞拿出这么一副她从没见过的含笑的表情死盯着她，立刻就呆了。小枫是个姑娘，未经人事，她哪里知道李承鄞脑子里的那些不堪入目的想法？！

        之前就已经分析过，小枫与李承鄞的关系，谁占据主导权，是以他俩有没有肌肤之亲为分界线的。从李承鄞胁迫小枫那一晚开始，小枫再不愿意，她也变成了彻底被李承鄞征服、只属于李承鄞的女人，她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少女，她从身到心，彻底地顺服起李承鄞来，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小枫为了救阿渡的性命，跪倒在李承鄞跟前苦苦哀求，这对此时的小枫而言，简直不可想象。李承鄞强加在小枫身上的性暴力，成为了他强横夫权的直接体现，对小枫产生了不可逆的深远影响。不过好在，此时的李承鄞，对小枫是“有贼心没贼胆”，还算有点良心。

        永娘把所有人的任务都安排好以后，又赶忙跑过来，拉阿渡走。阿渡还攥着金错刀不肯动，永娘坚定地拉扯了她一番，硬把她拖走了。

        不过，阿渡武功那么好，还是被不会武功的永娘拉走了，说明阿渡虽然面上不肯走，有点犹豫，但还是在顺服公主，成全公主的。阿渡知道，若是公主不愿意，她早就吩咐我把李承鄞撵出门了；阿渡也相信李承鄞待公主的情意，公主若是死命不肯，杀了李承鄞他也不敢真对公主怎么样。

        小枫见阿渡被扯走了，是有点惊讶，但是还是不发一声，这说明，小枫是真的愿意顺服李承鄞的，因为她深爱李承鄞，她不能拒绝李承鄞的要求。她只是有点讶异、尴尬地瞧了站在她跟前的李承鄞一眼。

        李承鄞见小枫没有发声制止阿渡走，当然明白小枫的意思，你愿意接受我的安排，愿意让我留宿承恩殿，这说明你对我也不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啊！对啊，当初你知道绪娘有孕，还曾经恨恨地瞪过我，还曾经魂飞天外，你怎么可能对我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呢？！当初你还没有嫁给我的时候，对我那么好那么好，我才不信，你曾经给我的那么丰厚的感情，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化为乌有呢！

        一对宫娥赶忙上来，搀着小枫沐浴更衣去了，小枫一脸懵懂地任由这对宫娥把自己搀走，没有任何反对，这一切，又都落到了李承鄞的眼里。当小枫被宫娥从李承鄞面前带走以后，李承鄞又露出了得意的小狐狸一样的微笑——反正不管你是被我设计的也好，还是你自己就愿意也好，我今晚能留宿承恩殿，靠着我的挚爱睡一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李承鄞心里的性欲又扬了起来，他肯定想起了浴佛节时，他无意间闯到小枫的寝殿来，撞到刚刚沐浴完的小枫穿着寝衣站在他面前的模样，好了好了，我可以近近地靠着浑身散着花瓣香气的挚爱睡一宿了！她就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谁也夺不走的、只属于我的女人！

        另一个宫娥走了上来，恭敬道，“太子殿下请。”李承鄞立刻转过身就走了，他跟着自己的挚爱，走到了小枫的寝殿里去了。

        这里出现细节，李承鄞是自己走的，没有人动他，他肯定是梳洗好了过来的，才不敢劳动小枫来伺候他，更不肯让小枫身边的宫娥近身，所以，他只是坐在小枫的床边，等着自己的挚爱梳洗好了过来，让他好能安安稳稳地靠着小枫睡一觉而已。

        小枫在她承恩殿寝殿最东面的盥洗房里，沐浴更衣完毕，一众宫娥帮她擦干、梳好头发，在穿过水汽弥漫的净室，一扇扇窗棂阖上以后，宫娥们又搀着她，把她送去了一早等着她的太子殿下的身边。小枫心怀忐忑，可是宫娥们却没有一丝尴尬，仿佛太子留宿在太子妃这里，是自然而然的事。她们轻车熟路地掩好了小枫床榻前的帘幕，又一一阖上了承恩殿的门，退了出去。

        此处出现细节，就是李承鄞是静静地坐在小枫的床榻边等沐浴梳洗的小枫过来的，而不是像他的父皇那样，直接闯到高如意沐浴的房间里去。这当然代表着此时的李承鄞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小枫，孺慕小枫，他十分看重小枫的尊严，要是小枫不肯，他也不会真的对小枫怎么样。在等待小枫的过程中，他又重新变回小枫的儿子。

        这里出现构景上的细节，明明宫娥们是把一粉一白的双层帘幕都放了下来，掩好了，可是后面李承鄞与小枫说话的时候，这帘幕就变了。摄影导演一直借着一粉一白不同颜色的帘幕，营造着完全不同的氛围。

        小枫很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李承鄞就不尴尬吗？当然不是。他十分敬畏小枫，他也不敢真的对小枫怎么样，所以，他就先想跟小枫说说话，化解一下尴尬的氛围。直接表现就是，李承鄞正襟危坐，他已经把他之前扬起来的对小枫的性欲给压下去了。

        之前，李承鄞就觉得小枫为了绪娘有孕的事生他的气了，但是又没有大哭大闹，打上门，李承鄞心里十分地惴惴不安，所以，李承鄞先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绪娘的孩子你怎么看？”在所有人都退下，只有他和小枫二人的时候，李承鄞想先确认小枫对此事的态度。

        从李承鄞的这番话里可知，其实李承鄞是有点想要对小枫和盘托出的意思，他强调，那个孩子是绪娘的，而不是直接说，他宠幸过绪娘并叫她有了身孕，因为他怕小枫冲他发火。

        小枫十分尴尬，她都不好意思看李承鄞，于是她瞧着地面，规规矩矩地握着手，说道，“皇后娘娘同我讲过了。”

        编剧特意让小枫站着，让李承鄞坐着，这样一来，小枫就比李承鄞高了，以暗示他俩的关系，小枫就是李承鄞孺慕、膜拜的生母，不是他的女人。

        李承鄞问道，“讲过什么？”小枫眼神飘忽不定，解释道，“说将来这个孩子由我抚养长大，让我做他娘。”

        因为皇后把小枫宣召到清宁宫里去的时候，小枫身边只有永娘，永娘又不是李承鄞的人，他自然不知道皇后对小枫说过什么，故而有此一问。

        李承鄞在听到小枫向他解释了有关这个孩子的事以后，一脸慌乱地垂下了眼眸，理由很简单，李承鄞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肯认下这件事，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借着这个孩子去挑拨皇后与赵良娣内斗，以保护小枫。在听到皇后向小枫放出让她抚养这个名义上的皇长孙的风声时，李承鄞当然很慌乱，因为他一直期待小枫生下他的嫡长子，皇长孙，哪里肯认绪娘的孩子呢？

        从李承鄞的这份慌乱中，也可以看出，李承鄞相对于皇后，的的确确是更加偏爱小枫的。他开始怀疑皇后的动机，难道她真的打算让绪娘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甚至，为了给这个孩子正名，还要把这个孩子交给太子妃抚养？！李承鄞当然不会允许这种先给他戴绿帽子、后混淆皇室血统的事情发生，他开始为在他眼中最坏的可能做打算，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这个孩子生下来，所以，后来的他，在赵世玄做过了头以后，故意给高相放风声，利用高相胁迫皇后叫绪娘快些流产，这样一来，既保住了小枫的儿子是嫡长子、皇长孙的尊贵地位，又在高相面前保住了皇后。唯一可怜的，就是被李承鄞甩了出去的瑟瑟，一直给小枫顶雷以后，又给皇后顶了锅。

        李承鄞惊异道，“你答应了？”小枫“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既然李承鄞有这么多担心，他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小枫的态度，于是他问道，“你答应了？”小枫又什么也不知道，她只能实话实说，应了一声。

        李承鄞立刻就恼了，他紧紧地抿了抿嘴，呵斥小枫道，“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把别人的孩子抢过来，自己抚养长大，以后让他叫你娘，来保住你自己的地位，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李承鄞为什么会发火呢？我觉得有2个原因，它们的程度依次减轻。

        1.李承鄞一直把小枫当自己的生母，他一直坚信，小枫给他的爱，是一无所取，一无所求的，她才不会像他的养母皇后那样，去抢别人的孩子来保住自己的地位。当李承鄞发觉，小枫可能真的是皇后那样的女人以后，价值观即将坍塌，所以他发了火，直言小枫自私。

        这也就解释了，后来的李承鄞为了绪娘的死，直接挨了小枫一个耳光，他为什么非但没有生气，还那么高兴，因为他因此笃定，他深爱的女人就是他的生母，是最值得他爱的女人，所以，你才在不明事实真相的时候，死命不肯忍我赐死绪娘的。

        2.李承鄞想要通过控诉小枫自私，让小枫拒绝抚养绪娘的孩子，他期待自己的挚爱，能生下他的子嗣，而不是抚养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当然，这也代表着李承鄞在小枫面前，说话是真的不过脑子，因为他就是在小枫面前想不起来，他明明有很多其它的办法来让小枫抚养不了这个孩子，最简单的就是后来他设计出来的，利用高相逼迫皇后叫绪娘流产，孩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小枫能抚养谁？！反正瑟瑟一直在被下凉药，李承鄞又不肯宠幸其她的女人，只要小枫肯生育，她的儿子就一定是嫡长子，皇长孙，就一定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小枫一瞧李承鄞急了，当然立刻就懂了，小枫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听别人说了，你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你的生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跟你分开了。”

        小枫所说的别人，应该是永娘，她一定在从清宁宫回来以后，对小枫细细地解释过，皇后为什么有点发怒的缘由。出于对李承鄞无欲无求的爱，善解人意的小枫立刻就懂了，李承鄞呵斥她的所有出发点——你是因为你小时候受了委屈，所以不想让你的儿子也受你受过的这份委屈，是不是？

        在听到小枫说到“你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你的生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和你分开了”以后，李承鄞突然有点不自在，他怏怏地垂下了眼睛。

        李承鄞为什么那么爱小枫，就是不肯割舍小枫呢？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他一直把小枫当作自己的生母，小枫给他的无欲无求的爱，补足了他从小就缺失的生母之爱。但是，这不代表李承鄞会在小枫面前毫无芥蒂地提到这件事，因为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隐忧，是他内心深处最柔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不管是谁，提及这件事，他总是心里面不自在的。

        所以说，李承鄞此时的这份眼神飘忽不定的不自在，再次论证了，他在小枫面前就是一个孩子的事实。他没有心机，没有性欲，他甚至很羞怯，他想要安心地蜷缩在小枫温暖的怀里，他想要轻轻地嗅吻生母温柔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