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暗杠!
我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打麻将的人,每次周围有人提议打麻将我上场不到一小时就会下场,因为真的很没意思,我从中体会不到快乐。但是我的一个朋友很喜欢。他说麻将如人生,如天地玄黄,能从中看出一切事物的变化,打麻将就像是一场“道”的博弈。
他叫暗杠。单从名字你就可以看出他麻将水平怎么样。
1.
我认识暗杠的时候不过几岁,算是发小。暗杠从小就展露出要在麻将上出人头地的决心,在我还在学校背课文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偷偷学着摸牌了。我问过他怎么练的,他呵呵一笑留下四个字:唯手熟尔。
暗杠小时候还不叫暗杠,叫什么我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我也一直好奇为什么把名字改了,还改的不像个人名。后来我们都各自离开家出去上大学的时候,一次过年喝酒暗杠才跟我说了由来。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有个一起玩的女孩吗?”暗杠问我。
“你能不能改改一喝酒就回忆的毛病?”我说。
“就那个谁,红中啊。”暗杠明显没拾我这茬。
“没听说过,不认识。”我说,因为确实没印象,我记性不好是有口皆碑的。
“就是56班那个我喜欢的姑娘。”暗杠说。
“说事儿。”我说。
“我当时不是喜欢她么,因为我特别喜欢麻将里的红中,就给她起了这么个代号。”暗杠说。
“为什么喜欢红中?麻将。”我对这种细枝末节有强烈的好奇。
“洁白的牌面,鲜红的点缀,中的形状又很正。”暗杠回答后又说:“我觉得她就像红中。”
我稍微回忆了一下暗杠究竟说的是哪个姑娘,发现并没有能对上号的人。“你接着说。”我说。
“有一次我打麻将,起手一个红中,我就想啊,红中不能打,是我的。然后几圈之后我接到了红中暗杠。我心说,天意。”暗杠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别处,像是回忆那一天的经历。
“所以你改名叫暗杠?”我说。
“不然呢?总不能叫天意吧,也太恶心了。”暗杠说。
我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观点。
“后来呢?”我接着问,“都这样了你俩后来没发生点什么?”
“就冲着这一副红中暗杠我也以为会发生点什么。”暗杠突然看起来有些失落。
我喝了一口酒,这种气氛就老实的闭嘴。
嗯,碰。
2.
人生就像暗杠一样,不到结束你永远不知道那暗杠的是什么牌。可能是你的坎口,也可能是无用的风发白。
我说了我不爱打麻将,因为这种带有博彩性质且无法自我掌控的事情我都不沾。而对于暗杠来说,这种每局的变化与未知正是他所贪恋的。不过也正是这种未知,让事情后来有了些变化。
暗杠和红中在一起了。听暗杠说红中对于自己的外号很是喜欢,每当有人喊起就会笑着答应。后来红中索性从家里拿了户口本改了名字直接叫红中。我心说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因为还是异地上学期间,所以大家相聚也只有节假日都回家的时候。每个人独自异地面对生活导致的野蛮生长在这每隔一段时间见一次面的聚会里暴露无疑。三个月的时间从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三个月后又是另一个人。我能感觉的到大家都在找着最适合自己的那个性格。
唯二每次聚会没什么变化的就是暗杠和红中。对于暗杠这种喜欢未知的人居然一成不变我也是有些惊讶,可能真的是恋爱使人稳定吧。对此除了祝他们百年好合之外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看来那一副红中暗杠没有被白白浪费。
对于他们两人直接的故事我没什么想说的,不外乎就是那些你能想到的甜腻日常。
啧,杠。
3.
和,自然造化,杠,天地无常。
纵使牌局上四个人都听牌了那和的也只有一人。想和牌不是靠自己的运气自摸,就是靠对手的犯傻点炮。如果牌局有暗杠,那牌局结束必是先看暗杠的是什么,大有一副死个明白的意味。接着就是杠钱另算。有副暗杠通常可保本,有时还能收钱。
结束求学生涯,我们纷纷奔赴社会熔炉重塑。不知是重塑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暗杠变化很大。
一天暗杠约我在附近的公园里见。我知道他是想要说点什么,于是买了一件酒和一些零食去找他,因为干聊在这个年纪显得有点蠢。
我在公园的攀登架上见到了抽着烟的暗杠。暗杠没打招呼,从攀登架上跳下来,自己取了一瓶酒在石头条凳边沿磕掉瓶盖,一口气先干了一瓶。
我看着这不熟悉的景象有些发蒙,也从箱子里取了一瓶酒。
“没事,就想喝点。”暗杠说着又开了一瓶。
“你尽兴,我随意。”我丑话说在前头。
然后我们都不说话了,就这么沉默着。我们都在等,我在等暗杠开口说话,而暗杠在等自己的决定。
“该带你见见我女朋友红中。”暗杠说着话,皱着眉头,好像有点别扭。
“不是见过么。”我喝了一口酒说。
“…,见一见。”暗杠说,眼神坚定。
“嗯。”我答应。
然后暗杠掏出电话打了起来,听到他对电话那头说:“红中,来下儿童广场。嗯,现在。攀登架。让你见下我朋友。”说完就挂了。
我不是很明白暗杠为什么执意让我再见下红中,又不是没见过。
大约15分钟,我见到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向我们走来。
暗杠迎上去,牵起她的手说:“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红中。”
“你好。”红中说,向我伸出手,但是眼睛却看着远处的鸭子船。
“…”我撇过头去,独自喝着酒。
“别理他。”暗杠拉回了红中独自支在半空的手,“这是我朋友,见一下就行了。你回去吧。”
“你们聊,我自己转转。”红中朝着鸭子船走了过去。
我看到红中走远了便对暗杠说:“这是谁?红中?”
“红中。”暗杠说。
“那之前的…”我问。
暗杠喝了一口酒,“红中还是红中,只不过红中不再是她了。”
“你他妈应该早说。”我说。
“早说能怎么样?”暗杠说。
“确实不能怎么样。”我闷头喝酒。
之后我们再没说什么,只是边喝着酒,边看红中摇着鸭子船,耳朵里全是生锈齿轮“吱呀吱呀”的声音。
临回家之前,暗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送你了,拿着。”暗杠给到我手上就转身就向红中走去,“回家了。”
“好。”红中乖巧的从鸭子船上下来跟着暗杠走着,还回头向我挥了挥手。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四个麻将牌,红中。
哈,听。
4.
又过了四年,暗杠和红中结婚了。我和我女朋友去参加了暗杠的婚礼。
暗杠和红中站在酒店门口接受着所有来的人的祝福。
我和女朋友看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才走过去。
“恭喜。”我说着,自己从盘子里拿了根喜烟点上。
“谢谢。”站在暗杠旁边的红中说。
“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卡卡。”我向暗杠和红中说。说完我从口袋里拿出四张红中扔在了暗杠手里的盘子里。
暗杠看到四张红中就笑了,说:“恭喜。”
“客气。”我说,“饭就不吃了,改天单请。”
说完我们转身走,让卡卡先去开车。
“你和红…卡卡怎么样?”暗杠追到我身边问我了一句。
我凑到暗杠耳边说:“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