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噎与麻醉失效
我又梦噎了,不知多少次了。那种大脑突然与身体失去协调连接的恐惧感会突然降临到我的身上,我能感觉到我的神经在紧张,身体却很松软,像是一滩淤泥一样,我极力地想要站起来,逃脱出去,可是我无所抓靠,我的身体在下降,在下沉,我在挣扎。每当这个时候,我多么渴望能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拍我一下,叫我一下,让我知道我并非是一个陷入这“梦噎”的情境,但是没有。我的神经已经做了百般的努力,但我身体的肌肉仍然松弛,这是恐怖的体验。
曾经看到过一个纪录片,好像是美国拍的,那时我还只是一个上小学的孩子吧,趁着父母都离开家,我不想做作业就打开了电视机,偶然翻到一个频道,那里正在报道“全球麻醉失效的案例”,即当人做手术时,麻醉师会给人注射两种类型的麻醉剂,一种是麻醉肌肉的,一种是麻醉神经的。这个麻醉失效的情况是“在手术进行中时,麻醉神经的药物突然失效,但是麻醉肌肉的药物依然强劲。”而这个时候,所有来自手术刀割肉的痛苦通过神经开始传遍全身,但是这痛感只有病人知道,做手术的医生不知道。
所以我印象中清晰地记得一个患者说:“当时我正在接受眼部的手术,我突然间感到痛感,但是我的身体,我的肌肉动不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手术刀在切割我眼睛周围的皮和每一个细胞,我能我觉得我的血液在流,我很痛,我试图调动全身的肌肉来告诉医生你的麻药失效了。经过我费尽气力的努力,我的手指有了些许知觉,我开始动手指来告知医生。后来,医生给我加注了更多的肌肉麻醉药物,我的手指彻底动不了了。我知道这一场手术我只能痛苦的忍受了,那可是两个小时的手术啊。那种感觉简直是人间地狱!”
当时幼小的我看得目瞪口呆的。我幼小的意识里觉得这位女患者经历了一次恐怖的事情,并且这种事情似乎也并不能指责任何人。那个患者的麻醉师在术后(也就是患者经历两个小时清晰的痛苦)问她:“怎么样感觉?”
“我记得手术全部过程中每一个细节的痛苦。”那个女患者说。当时给我幼小的记忆里留下了手术一定是一种非常的恐怖的经历,但人怎么能不生病呢?我那个时候就陷入了纠结的思考中,不是因为什么隔壁班的小姑娘,而是离我非常遥远的美国这一批经历了手术麻醉失效的患者们。
而当我再一次经历了梦噎时,这种情况就好像是有人给你的肌肉注射了麻醉剂而忘了麻醉神经。但它比麻醉失效还要恐怖的一点是,它有“梦”的参与。梦境在给我制造我已经醒了的幻觉,像《盗梦空间》里的场景。在我的第二层梦里,我拿着手机,喝着热水,正听着音乐,突然之间,像《盗梦空间》里的所有墙体炸裂一样,我知道刚才那个“喝着热水”的我并没有醒来。此刻,我的神经意识到了我的“梦境”,它开始紧张,它想提醒自己的肌肉赶快动起来,但是我的肌肉依然松弛。我无能为力。
我们的睡眠分为“入睡期”、“浅睡期”、“熟睡期”、“深睡期”、“快速眼动期”。而梦噎,也就是睡眠瘫痪,是我提早进入了“快速动眼期”(做梦期)。梦与醒来只有一瞬之间,而就在这一瞬之间出现了问题。在梦的状态下,我们会感到真实,甚至当你自己握紧自己的手时那肌肤的感觉都很逼真,如果梦见与人打架,铁棍敲击在自己身体上的感觉也很逼真。既然这么逼真,身体的机能就会在“快速眼动期”将神经和肌肉断开,这样就不会出现你梦到打架,我的身体肌肉不会紧张,也不会真的拿起东西打人。而这就解释了“曹操梦中杀人”是假的,他杀人的时候肯定是清醒的。
所以在我们做梦时,神经与肌肉的连接中断是一种真与假的防御,避免把真的当成了假的。而我对于这样的经历也是无可奈何的。在我的经验里,一般情况是我仰卧的时候容易发生;在手机闹铃响起后继续睡觉时容易发生;在入睡时的半梦半醒之间,在醒来后的半梦半醒之间容易发生。后两种就是在“快速眼动期”里,我们的大脑意识到了我们是醒着的,但是我们的身体肌肉仍然认为我们的机体是休息状态的,就在这样混乱的不协调的瞬间,梦噎发生了。仰卧时手容易放到我们的身上,这时加之梦的意境,我们会幻化成一种叫“鬼压身”的民间俗语,而“鬼压床”的人是喜欢趴着睡的。
这梦噎的解决办法就是侧卧,这是减少打呼噜患者或者梦噎的一个方法,然后就是闹钟响起后要提醒自己不要贪睡,小心梦噎。
接下来说说麻醉失效。
这种现象临床上被称之为“麻醉觉醒”,即在全身麻醉的情况下病人在术中却保持意识清醒,手术结束后,病人能回忆起这段经历。这种现象在美国每年有千分之一到二的患者在手术中醒来,甚至更多。
之前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个纪录片里的女患者,用专业术语再说一遍:“复合全麻药物通常包括一种镇痛药,用于缓解疼痛和麻痹。麻痹就是让身体保持瘫软,以利于手术操作。在麻醉失败时,由于身体处于麻痹状态,所以当时病人苏醒后也很难表达出来。”
在2008年的加拿大的多伦多医院,54岁的一位女患者Lynn Hillis在切除子宫和卵巢手术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恢复意识,她说她能感觉到医生在她的腹部用刀游走在自己的肌肉上,能听到医生在手术中的对话和感受到灼热。但由于麻痹状态下她无法移动或者说话。因此,她在法院起诉了这家医院要求赔偿。是加拿大法院首次就这样的医疗事故进行裁决。其中法院裁定:医生Reza Ghaffari博士在手术过程中减少了一氧化氮的流量后,未能充分增加静脉注射异丙酚的剂量时,犯了错误。最终Hillis于医院达成了赔偿金协议。Hillis说这次手术虽然过去了9年,但是还是会经常做噩梦尖叫。造成 患者的“创伤性应激障碍”。
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是在医院做一个切除手术时使用的是局部麻醉,我的意识是清醒的。但在手术中间这家医院突然停电,又没有备用的电源,我是被推到医院的走廊里完成了最后几针的缝合。在缝合时麻醉已经被刚刚停电时的一段兵荒马乱失效,我要求医生给我再注射一些麻醉剂,医生以还有不剩几针拒绝了我,我就忍着痛体会了针穿过肉皮的疼痛感。这一次小手术的经历给了我对于手术的恐惧心理。更加剧了我对于以后如果手术要全身麻醉的恐慌感。
我在网上搜集资料时看到一些网友分享了自己麻醉失效的故事,比如做割阑尾手术麻醉失效的,做小腿骨折手术麻醉失效的,切除手术时的,缝针时的,在做剖宫产时数着医生缝针数的,做耳朵手术的,鼻中隔手术的,切除扁桃体手术时等等。这里所说的大都是局部麻醉时,这些里的患者大部分不属于“麻醉觉醒”(这只是针对于全麻失去意识的大手术时),这些属于麻醉失效的例子。医生解释说这是“有意识的镇静状态”,也即“朦胧睡眠状态”,这通常用于智齿拔除术、足部小手术或者结肠镜检查等。
但是啊,但是,像Hillis这样的经历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很难遗忘手术中那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甚至像我开头说的那个女患者的遭遇形成“创伤性应激障碍症”的痼疾。
在这方面,韩国的电影切入的角度总是独特,在2007年8月8日,韩国《回归》以“麻醉觉醒”切入讲述了一个惊悚悬疑的故事。所以,即使罕有,但不是没有。所以,请医生们关注一下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