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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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婆婆病逝
人生最大的疼楚莫过于生离死别。
凌晨,地面上的落叶披满苍白的霜雪,踏在上面沙沙作响。三丫顶着白色的晨霜失魂落魄地走在堤坝上,头顶冰冷的霜露透着逼人的寒气,让又冷又饿的三丫没有一丝活力。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三丫的心却不曾温暖起来,心情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暗淡……
家宝没找到,娘又病着,天近响午时三丫只好先回家。走到房门前她徘徊着不肯进去,盘算着怎么和娘说。
"是三丫回来了,你爹怎么样了,家宝呢?"娘听到屋外的动静问道。
"家宝……"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没找到家宝吗?那个傻子,该不会走出去犯了病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吧?"
凤儿见三丫自己一个人回来,不等她开口,一顿机关枪把家宝失踪的事全说了。
"你说什么,三丫,家宝到底怎么了?"娘猛地咳喘起来,捂着胸口的手一个劲地直打哆嗦。
"娘,都是我的错,二哥昨天自己出去走丢了。"三丫边说边"扑通"一声跪在床前,沮丧、自责、疲惫、无助,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三丫“呜呜”地哭起来。
"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娘一下昏死过去。家宝虽傻,却是娘生活中的唯一精神支柱。
凤儿知道是自己的口无遮拦的闯了祸,赶紧主动请缨:"我去找郎中。"说着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赛华佗又提着药箱来了。他边走边愠怒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再三叮嘱要忌大喜大悲么!"
“家宝不见了,这么大的事怎瞒得过去?”凤儿小声咕哝着。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鲜血让赛华佗神情大变。只见他紧走两步上前,先翻看了家宝娘的眼脸,又触摸手臂的脉搏,从针囊中捡取银针,在不知什么穴位上连续下了十几根,提、插、撵、转,凝神静气不敢有丁点马虎。半晌,娘"嘤咛"一声苏醒过来,一手抓住三丫急切地问:"三丫,到底怎么回事,家宝去了哪里?"
不得已,三丫只好把家宝走失的前因后果粗略地告诉婆婆,按着又宽慰道:"娘,你先好好养病,我一定把二哥找回来。"
连日里,三丫衣不解带,夜不成眠地照顾婆婆,空闲里便到堤坝上向远处张望,心里指望着哪天家宝自己突然回来。
婆婆身子骨略有好转,便让三丫出去打探家宝的消息。三丫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寒风就着冷馍,干裂的嘴唇渗着血丝,一双布鞋磨透了底子,走遍了方圆几十里的村落。
三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月过去了。天气越来越冷……
家宝依然没有消息。有人说,这么冷的天,就是冻也冻死了;有人说,要是吃不上饭就算饿也饿死了;还有人说,说不定犯了病早就掉到河里淹死了……
婆婆一下苍老了好多,每天拄着棍子拖着病身子挪到家门口张望。寒风里那两鬓的灰发像她的人一样虚弱、干枯、了无生机……
命运从来没厚待过任何人,婆婆的念子之心没能感动上苍。三个月过去了,家宝依然没半点音信,心身交瘁的婆婆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染上了风寒,高烧,昏迷,呼吸困难。原来的心口疼加上肺炎,家宝娘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就像一片珠网状的枯败树叶飘浮在天地间。
最终,娘没能等到家宝回来,七天之后的一个夜晚,永远停止了呼吸。像那片飘浮着的破败树叶,被冷风凄雨狠狠拍到了泥淖里,瞬间就没了踪迹。
临终前,娘突然回光返照的意识好转。她抓着三丫的手泪流满面,用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丫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你答应我,无论如何把家宝找回来。”
“娘,你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把二哥找回来。”三丫悲凄却有力地说。
娘点点头,空洞的眼神越来越涣散。
"家宝,家宝……"娘指向门外的手终于耷拉在床前。她大睁着双眼,手指向门外,那是对远方儿子的期盼……
家财从县城回来处理了丧事。三丫按风俗以家宝媳妇的身份披麻戴孝,忙前忙后,哭声伴着哀乐一跪一磕头地送走了婆婆。村子里的人一路跟着不停地抹泪哀叹:“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下一章.凤儿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