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
下午第二节下课,我去接开水,刚从开水房出来,班里那个热心的女同学就慌慌张张向我奔跑过来,“老师,老师,打,打了……”我心里一惊,快步向教室走去。没到教室门口,几个孩子就簇拥着那个新来的男孩出来了。
“老师,头,头……”“老师,杜诺……”孩子们含糊不清的说着。我拉过那个孩子,发现他左边的额头角赫然鼓起一个青色的大包,大包的顶端浸着血,是一个伤口。
来不及问原因,我赶紧把他拉到旁边的校长室,查看伤情。校长一看,也有点慌,“碍不碍事?”“有冰袋吗?”他马上从墙角柜子里的急救包中拿出一个应急冰袋,捏碎。我拿起来捂在了孩子额头的大包上。
那孩子垂着眼睑,默不作声,任由我给他处理。
“碍不碍事啊。”校长又问我。恰好校医进来了,我马上拿开冰袋给他看。校医仔细看了一下,笑着说:“不碍事,包很快就会下去的,上边蹭破点皮也好长。”他虽这样说着,旁边围着的几个孩子还是大呼:“血,流血……”“包,大包……”“疼,疼……”并七嘴八舌举报肇事者。
听他们说着,我按着冰袋的手被一个外班的大个子同学扒开,他接替我把一只手按在冰袋上,并用另一只手扶着那孩子。马上几个同学也伸出手去搀扶。
那孩子还是默默地,垂着眼睑,任凭被搀扶着向教室走去。
同情弱者,扶危济困。跟在后面我不由的想起这两个词语。别看这些孩子智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他们的心灵还是有着完整的善良。
进了教室,我发现那个叫杜诺的肇事者正站在讲台的旁边,见我进来,低下了头,但眼睛在偷偷的看我。从刚才七嘴八舌的举报中,其实我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沉下脸,严肃的问杜诺:“为什么敲他?”他嗫嚅着:“他,他开电脑……”我马上明白了,下课的时候,这个孩子推开黑板,去开后边的大屏幕电脑,开学时我交代过不许私自开电脑,于是他就认为这个孩子违背了班规,自作主张的用扫把敲了他的头。
清楚了原委,我想,不说结果,单从这个孩子的动机来看,显然是值得肯定的,因为从中体现了他维护班级公物的责任心。
于是我的脸色缓和下来,但依然严肃地问他:“你要是做错事了该怎么办?”“敲……”他低声说。我心里一震。接着问:“谁敲?”“爸爸……”他依然低着头,只不过眼睛不再偷偷看我,而是盯着地面。
“告诉爸爸,打他,打他……”外班那个帮忙捂冰袋的男孩看起来很不平。他话音刚落,“啪!”另外一个男孩竟然伸手在杜诺的背上打了一巴掌。我马上捉住他继续伸出来的手。“打,打……”那孩子嚷嚷。我有点生气,瞪了他一眼,他的手马上挣脱,赶紧躲到一边,不再吭声。
“打人对不对?”“不对……”“给弟弟道歉去!”
杜诺慢慢的走到那个被敲的男孩旁边,那男孩还被捂着冰袋,对于杜诺的走近,他看起来很漠然,头放在桌子上,眼皮也不抬一下,继续歇息。
“对不起……”杜诺看看他,他依然没抬头,也没抬眼,看起来依旧漠然。杜诺不再吭声,足足停了有半分钟,突然抬头看着我问:“给我爸说了没?”“说了!”我还是很严肃。听我这样说,他的脸色马上沮丧起来。
“老师,不说中不中?回家,敲我……”他嗫嚅道。
我突然明白,原来他处事的方式是仿照家长。只是,凭他残缺的智力,估不到严重的后果。
这一节课,我的心有点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