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孤独
“你有莫名其妙感觉很害怕的时候么?”
“我经常觉得没有什么可开心的事,但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挺好的了。”
“从来没期待过什么”
“因为好像任何事都觉得厌倦”
“我觉得抑郁是人的常态”
“人就应该是孤独的”
这天早上,我们聊起了“存在的孤独”。
人生是经不起反思的,特别在这个礼乐崩坏的年代,问起活着是为了什么,基本就走上了一条永无止境的痛苦的路。
我给的回答一直是这个:活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
第一眼你可能觉得还挺有力量,但本质上,它非常悲观。它代表一种对命运的屈服,命运决定“好事”何时而来,在其他时候,你只能忍耐。
生活成了一种漫长的忍耐,不包含任何反抗。
Nana的答案更加的“无为而治”,她相信“连接”。
“你看过《我的名字》么?那个很是我的点——绳结。”
她特意从网上找到了这一段:“连接绳线的是结,连接人与人的是结,时间的流动也是结,全都是神的力量。我们做的绳结,也是神的作品,正是时间流动的体现,聚在一起,成型,扭曲,缠绕,有时又还原,断裂,再次连接,这就是结,这就是时间。”
“我从小就喜欢中央美术学院,然后有一次去玩,在学校草坪上躺着,睡着了,醒了以后就觉得我是属于这里的,这里也是属于我的,然后就考上了,就这样。”
“有的时候,这种联结就会变弱,就像一根若隐若现的线。”
她的话在某一刻,给我带来了对过往的许多事情的顿悟。其实我同样一直信奉着类似的哲学,但我总是无法释怀于人与人连接的松散,乃至断裂。那代表缘分的终止,代表“我们已经走在了不同的道路上”,代表一段关系的死亡。
我的记忆里,总是回放着关系最好时的“峰值体验”。我总认为那是可以复刻的,只要努力;为此,我曾做过很多勉为其难的事,勉强自己,勉强别人,给自己和曾经亲密的人,造成了很多痛苦。
事实一次次证明,过犹不及。它不仅是徒劳无功的,我的强迫往往更像一把刀,能一下子斩断所有若隐若现的线。
连接啊,到底是什么呢?到底存不存在,我们可以努力的部分。哈特穆特·罗萨在《新异化的诞生》里,用了另一个词——共振。在一个良好的社会里,人与世界是共振的,你的一切都会得到周围的回应,得到头顶白云的回应,得到脚下泥土的回应,得到周围人的回应。在我短暂的人生里,这样的共振是越来越少的,相反的,我能感觉到世界的逼迫,和自己的四分五裂。
万事万物,相互割裂;共同生活,毫不相干。
当我陷入孤独时,A为失恋而消沉,B为事业出路而茫然,C在改论文的漩涡。更多的朋友,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在打游戏么?在看奥运么?在绿色的被子里磨一把锋利的刀么?只知道大家都很忙,没有一丝空隙地忙。
这样的情况下,我去哪里,去和谁,一起分享孤独的频段呢?
当我有一瞬间看见天空如此蔚蓝;
当我合上书为主人公的命运五味杂陈;
当我凌晨六点睁着双眼;
会有谁恰好同感?
就算此刻,我们面对着面;就算此处,人人都在跳舞。
你是否也藏着最深处,最特别的一面;知道它在这里,没有同类;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我不止一次的幻想,有那样一片草坪,铺上一块方布。晴空万里或是黑夜星辰,远处有海,近处有树。
我喝着茶,你喝着奶。
我们不发一言。
但已经共同连接在这片天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