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风云 第八章.设局和考验
八、设局和考验
老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事实上自古以来我们的社会就是按等级严格划分地位的，只不过这种等级制度隐藏在严密的社会体系和道德约束之下，我们无法轻易识别。
在我看来，所谓的“行行出状元”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举个例子来说，一位起早贪黑兢兢业业的清洁工人和一位同样勤勤恳恳在国企上班的中层职员，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职业，如果他们都做到了行业中的翘楚，也就是所谓的“状元”，那么他们的付出与所得成比例吗?付出可能是一样的，或者就体力而言清洁工人可能比中层职员更甚，拿脑力来说，中层职工要比清洁工人多付出一些。那么所得呢？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中层职工的工资和清洁工人的工资根本不是一个水平。
都是“状元”，谁又比谁高级呢?没错，事实证明，都是“状元”，确实有的“状元”要高级一些，从劳动所得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行业里的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这个都是平等的。我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呢?目的是想告诉你，这个社会没有绝对公平，只有暂时存在的相对公平。
下面回到我们这个故事中去，“保护费”事件之后，糜国涛带着赵刘二人以及王指导一干人去到了农贸旧市场自己的本部，那几个被赵山河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弟和王指导的“狗头军师”人称“鬼牲灵”的吴胜林一起被送到了达沙特中医院简单的处理了伤口，除了吴胜林的医药费比较多以外，别的小弟都是一些皮外伤。
在糜国涛本部的会议室，一干人坐在了桌前。
“涛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山河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发问了。“山河，我和你实话实说你别介意，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和王指导为了考验你俩而做的一个简单的局。”糜国涛眼带笑意，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接着说:“我是想看看你和刘雷”说着他看向了坐在赵山河一旁的小胖子，“你们俩之间的义气究竟有多少，还有就是你们俩的应变能力。”
“事实证明，涛老大的眼光真的很独到。”坐在桌子另一边的那个被称为王指导的青年人接着说。
糜国涛丢了一支烟给王指导，“还没给你们介绍这个男人，他是你们十中隔壁也就是明辉中学的头份儿，王炳文，我们都叫他王指导。”
“哎涛哥?不对吧，明辉中学的头份儿不是那个叫什么牲口的一个姓吴的吗？怎么改姓王了？”刘雷之前也听说过明辉中学的事迹。
在场的众人，包括桌前的王糜二人以及站在会议室里的大部分明辉中学的人都笑了，只有刘雷和赵山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众人。
糜国涛刚想说两句，王指导便摆摆手道:“也难怪，他俩不是我们学校的当然不知道。我来说吧，涛老大。”糜国涛点了点头继续抽烟。王指导笑着望着赵刘二人道:“小兄弟，你说的那个牲口就是刚刚被你俩打的躺在地上的那位，他叫吴胜林，别人都叫他'鬼牲灵'，因为他脑子转的快，鬼头鬼脑，人品却像咱们农村地里干活的牲灵，也就是你说的牲口一样，踏踏实实，稳稳当当，所以他有了这个外号。”
赵山河一听这话，先是心中一惊，接着便又疑惑，原来自己刚刚放倒的是明辉中学的头份儿吴胜林!那眼前这个王指导又是谁呢？
王指导继续说:“涛老大为了试试你俩，就来我们学校找我说了这事，一是和我借人手，二是因为他近期手头有些急事，就想拜托我带着你俩入入行，明辉离十中也近，方便照应。”说着他看向糜国涛，糜国涛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王炳文抽了两口烟接着道:“其实说'入行'也是抬举我们这种混子，说白了就是带你俩在学习文化的同时混混社会。”在场的人又都笑了，赵山河感觉这个王指导似乎比糜国涛还平易近人，对他也就有了几分好感。
“所以我就让我的人去假装劫你俩，我那狗头军师说，单纯的抢钱看不出来你俩的能耐，他便又生一计，让你们脱裤子。”王指导笑的更欢了，“你说这个鬼牲灵，也是精得很，他知道当单纯的暴力行为上升到精神打击层面，你们俩必然会做出比反抗暴力更加离谱的事，危险系数也会增加，于是就主动请缨参与这次考验。”王指导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双手一摊道:“结果你俩也知道了，确实做的很离谱，你小子居然能稳稳吃住他那一脚，还反杀他一波，我都替你捏把汗，你要知道，他鞋里藏着半块铁板，单凭他的力道，就是一脚踢在墙上都能踢个窟窿出来。”
赵山河这时候才感觉到后怕，也暗自为自己的的身体吃惊，仿佛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一样。“对了，小兄弟，你后背痛不痛?”王指导关切的问。“没什么感觉啊……”赵山河说。
在场的众人包括糜国涛都向他投去不可思议和佩服的目光，糜国涛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你们到底谁是明辉中学的头份儿啊?”刘雷这时候插了一句。
“我是，不过对外我们兄弟二人一条心，我更愿意让他来做头份儿，告诉你们个秘密吧，我留级五年了……”王指导说完这话居然红了脸。
赵刘二人这才知道，原来王炳文王指导为了稳固明辉中学自己的势力，不惜留级五年，现在包括明辉中学以及明辉中学隔壁三条街都属于王指导的管辖范围。“现在这里差不多稳固了，也多亏了涛老大给面子没有吞了我。”王指导笑着对赵刘二人说。“你这是什么话!”糜国涛严肃了起来，“都是兄弟，按出来混的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大哥!”
“哎，别说这些，你确实这些年做的风生水起，道上谁不佩服你涛老大?”王指导接着说:“混了这么多年我也厌倦了，之前没给自己留一手，现在想洗白也难，公安局的案底都有几尺厚了……”王指导看向糜国涛，掏出了自己的“熊猫牌”香烟，丢给糜国涛一支，自己抽了一只，然后把剩下的香烟连同盒子丢给了身后站着的小弟们，“干完这两年，等把王三拿下我就不干了，去年我也考了几个资格证书，找个稳定的职业过后半生。这也是我后来改了外号的原因，'指导'嘛，只需在后面指手画脚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给弟兄们吧。”
赵山河感觉眼前这个人虽然比自己大个不到十岁的样子，但是他的这种状态给人的感觉似乎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了。他有些惋惜，再看看一边的糜国涛，只比自己大两三岁，却也已经是沉稳老练，俨然也是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难道跑江湖的都是这样未老先衰吗？
“你们知道大刀王五吗？”糜国涛此时发问了，赵山河只觉得这个外号耳熟，但是确实想不起来谁是大刀王五，刘雷此时接话了:“我知道，这个人也是混的，我记得在我小学的时候吧，还是刚上初中来着，反正就那几年，总能听到这人的名号，说他动起手不要命，打人只打要害，腰里别着一把大刀，但从来不用那大刀砍人。后来不知怎么着这个人好像忽然消失了……”
“嘿嘿，以前的那个大刀王五没有消失，就是我，不过呀，他已经死了，自从我不改掉这个外号的时候，大刀王五就已经死了。所以现在人们都叫我王指导……”王指导说到这里，眼神有些黯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赵山河觉得王指导之前一定经历过什么让自己刻骨铭心的大事，这件事如同一道难平的沟壑一般让他永生难忘，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神情和状态。赵山河记得，这状态他是熟悉的，很小的时候母亲一气之下离开父亲，父亲当时也是这种神情，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总能看到父亲脸上挂着这种神情，那是什么样子呢?是一种类似于悔恨，难过，不舍，但却也甘心认输的那么一种表情和状态，让人很难理解……
接下来的谈话中他们才知道，大刀王五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如何争取，如何努力奋斗的，后来又是如何因为自己的错误而亲手毁掉这个女人的。大刀王五的爱情，或者说，王指导的爱情是可歌可泣的，但结局却让人惋惜。不知怎的，赵山河想到了胡晓琦，他心头忽然猛烈的震动了一下。在大刀王五说到自己的女人是如何为自己挡住原本会砍到自己身上的那一把大刀而丢掉性命时，赵山河的脑海里却是上次在数学组办公室里第一次见到胡晓琦时的情景。
于是就这样，赵刘二人在糜国涛的办事处待了将近四个小时，当他们走出农贸旧市场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了。糜国涛派人开车把二人送回了家，坐在车上的赵山河心情复杂，想了想王指导，想了想糜国涛，再想想今天被他打的晕死在地上的“鬼牲灵”，他的情绪一言难尽。混社会为了什么呢?为了不被欺负?为了公平?为了生存?走在这条路上的这些人，他们最终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呢?王指导失去了爱情，糜国涛似乎也很少笑，那些随他们出生入死的小弟们随时有丢掉性命的危险。那我又是为了什么呢?赵山河自问道。他再一次想到了胡晓琦的笑容。
望着车外的夜空，天上月明星稀，街上人来人往。桑塔纳轿车的轰鸣声像赵山河的心绪一样难以平静，赵山河又想到了自己的奶奶，从一开始他的梦想不就是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吗?他的眼睛，空洞的盯着天上的那轮冷清的明月出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