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你心中,那一抹红
此时此刻的窗外,是红日低垂的青海。
就像《蝴蝶梦》不是蝴蝶的梦,凤凰台上没有凤凰,青海也不是一片海。
也许亿万年前,这里曾是一片浩瀚苍茫,汪洋泽国,但是时过境迁,沧海变桑田,平原变城市。
也许滚滚红尘,上一世纪,我们曾在此地相逢,所以念念不忘,所以夜长梦多,所以你来我幽梦里,扣响我落英缤纷的门扉。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遇见你之前,我只求一生也够了,遇见你以后,我愿意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足够响,足够悠长,如连朝语不息的桐花,如一眼望到不边的古城墙,就这般迤逦下去。
像李碧华的小说《秦俑》里,蹉跎轮回三生三世的男女,终于听见对方的心,那样缱绻奥妙。
我曾经看过许多地方的落日,但是这一枚,我真想摘下来,做成绚烂的书签,合进我最爱的一本书里,寄到你在的地方,让你看到夸父愿意为之而死的情深谊长。
夕阳余晖那不顾一切的红,让人想到投怀送抱的红拂女,爱得那么赤胆忠心,那么玉石俱焚的骄傲。
一个更深露重的夜,她敲响他的门扉,自荐枕席,他不是不惊讶的吧,但更多的是惊艳,如果一个女人,肯投怀送抱,天赋异禀,还有三两容貌,谁人能不动心。
你可曾那样,奋不顾身,不遗余力地爱过一个人?
如果爱过,你真幸运,因为至情至性,值得一辈子铭记。
如果不曾爱过,你真幸运,因为一片冰心,没有沧桑的痕迹。
那样的红,让人想起临别之前,在市新华书店翻看的那本流淌着脉脉温情与诗意感动的《平如美棠》,封面就是如出一辙的,喜庆圆满的红。
那样的浓情蜜意,日久天长,矢志不渝的真心,也合该是令人目眩神迷的红。
这个时代已经不流行海誓山盟,一生一世,不是不期待,只是怕奢望,怕上苍耻笑。
一个男人,父母之命,和一个女人定终身,说得是一辈子,差一分一秒都不是一辈子,程蝶衣到死咽不下的那口气,在这一双人身上,终于可以止息。
此时此刻,身临西北大地,自然还能想起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那毕竟是人生中,完完整整看完的第一本电子书。
还记得西北大地上血性粗犷的汉子,还有那沉闷窒息乡村里一个热情如火的女人,遮掩着她纯真烂漫肉体的猩红布兜。
母亲说,那个女人,怎么这样惨,没有饭吃,被自己的公公,活活地弄死,一个人的一生,怎么能够这样颓靡。
我也想问问,只是该问谁呢?只能对着脉脉的斜阳,默默无语罢了。
后来看的贾平凹,那一本饱受争议的《废都》,封面也是红,老气的红,像是瘀血的红,堕落的红,颓废的红,一个空虚的男人,在一座空虚的城市,一个空虚的国度里,被欲望操控,浮浮沉沉。
在那样的红里,一个人不由自主地沉迷,不由自主地堕落,不由自主地多情,不由自主地忧郁。
红是我身不由己的情和欲,是我不愿被岁月腐蚀的爱与诚。
红红的落日下面,是苍苍莽莽的山,苍苍莽莽的山下,不知藏着多少欢欢喜喜,悲悲愁愁的人,又有多少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等着情怀深沉的作家去小心翼翼挖掘。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绵延不绝的山,一片紧挨着一片,而且那样的荒芜,那样光秃秃。
即便有植被,也是散漫不羁的一丛丛,仿佛也是无意为之的点缀,如果一个人站在山头,立刻就沦为万众瞩目的偶像,沦为痴心不改的望夫石。
我坐在车厢和车厢之间的连接带,默默地看着西北的落日,嘴里不知不觉哼起了陈绮贞那首清新诗意的歌——《旅行的意义》,仿佛千山万水之外的你,能够听得到。
尘世间多的是有情人,你是不是正确的那一位?尘世间多的是朱砂痣,我是不是你心头的那一颗?
无意间回头,看见身后有一对中年男女,大抵是夫妻,微微侧身,并肩欣赏窗外的流景,男人情不自禁,用双指捏了捏女人的鼻翼。
到得这个年纪,还能有这样令人莞尔的温柔情意,我不仅不感到唐突,反而内心充盈着感动。
人世间,大抵是有令人明媚感动的爱情的,虽然百里挑一,或者凤毛麟角,但未尝不是没有的——就像《我们的故事——平如美棠》里的饶平如和许美棠,一不小心,就爱足一生一世。
也许我们之间,是可以有一生一世的,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