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戒指
“叮铃铃……叮铃铃……”,桌子上的闹钟响了,女孩“腾”地睁开眼,瞟向门上方挂着的大钟——早上6点,对床的女生嘟囔了一句,踢了踢床板,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叮铃铃……叮铃铃……”,女孩揉揉惺忪的睡眼,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地起身下床了,按停闹钟,她想着今天有约会,可不能迟到。
叮叮哐哐一阵收拾,女孩一边刷牙,一边轻轻哼起了歌。今天是她和男朋友在一起三周年纪念日,前一天晚上男友神秘地告诉她今天会有一个大惊喜,女孩又期待又兴奋。她决定今天一定要光彩夺目地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依旧很大很亮,皮肤依旧又白又嫩,等一下,眼睛里……有血丝……怎么回事?难道昨天没睡好?还是今天起来太早……女孩赶紧凑近镜子,用手拨开左眼皮,瞳孔瞬间被撑开,一条、两条、三条,双眼布满血丝,她吓得赶紧用手捧了几捧清水,润了润眼。
戴了隐形眼镜,涂了口红唇釉,画了精致淡妆。女孩对着镜子嘟了嘟唇,想着和男朋友见面的那一刻,她开心地哼起了歌,床靠门的女生闻声支起头,不耐烦地说:“又来了……”,女孩笑着吐了吐舌头,放低了哼唱音量。
她拉开首饰盒最底层,空空如也。咦?戒指呢?不在盒子里?女孩想找的是一枚金银双色环形戒指,那是纪念日男朋友送给自己的礼物。女孩把桌子、抽屉、床都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她试着回忆昨天回来后最先去的地方——哦,每次回来她最先去洗漱池洗手。
她起身去洗漱池翻找,翻开肥皂盒的盖子,长吁一口气,原来戒指躲在盒子的角落,幸好没弄丢。女孩捉起戒指套在了中指上,对着窗户伸直手臂,张开手掌,清晨的阳光从指缝洒落,照着闪闪发光的戒指。
换上白鞋,女孩挎着包刚出门,睡门一侧上铺体型偏胖的女生迅速下床锁上了寝室的门,那时候她正好鞋带散了蹲下来系,并没有走远,于是她清楚地听到了一句“终于清静了!”寝室里的人都讨厌自己,女孩知道,她嘴角轻蔑地扬起弧度。
十字路口的公交车站,女孩翘首盯着一辆又一辆满载而归的公交车,却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他。等了很久,男朋友始终没来。眼瞅着时间越来越晚,她不禁给男朋友打了电话,连着拨了好几个,对面都传来同一个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女孩失望地挂了电话,落寞地往回走去。
回到宿舍,空无一人,女孩趴在桌上泣不成声,为男友的不守承诺和突然失联大哭了一场。哭累了,妆花了,女孩一边抽泣,一边去卫生间洗脸,洗脸前她把戒指取下来,愤愤地搁在了肥皂盒里。简单洗了把脸,没脱鞋,女孩踩着梯子爬上床睡午觉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中,女孩听到宿舍外有了打趣的嬉笑声,那声音越来越大,飘进了房间。
有个声音说:“那谁不在。” 另一个声音嗤笑道:“人家约会去了!” 又有个声音应道:“哼,秀恩爱死得快。” 接着又一个声音附和:“她男朋友也真倒霉……”
这些声音仿佛无形的幽灵,在自己耳边游荡了一会儿,又渐行渐远飘出了房外。寝室里的人都嫉妒自己,女孩知道,但她太累了,眼皮似有千金重,她翻身又睡了。
女孩睡醒下床时,窗外的暮色已经降临,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室友们都还没回来。女孩拿起手机,居然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哼,她失望地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摔,心里想着:好啊,连续失踪一整天,这就是所谓的“大惊喜”!心还真大,看我怎么收拾你。
女孩又极不情愿拿起手机拨给男朋友,对面仍旧传来一个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女孩顿时怒火中烧,正愁没地方撒火出气呢,突然想起刚才睡的迷糊之际听到的那些话语。
女孩扯着嘴角“哼”了一声,这群长舌妇,总在背后挖苦讽刺自己,还偷摸议论着些什么。她们刻意疏远着自己,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吗?
女孩一用力回想头便开始隐隐作痛,她晃了晃脑袋,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脑海中涌现前几天发生的一幕。
那天女孩中午回到寝室洗了手刚出来,室友们就一起回来了,其中的胖女生见女孩在,挑了挑眉,径直走向她,略带质疑问道:“我的戒指不见了,昨天晚上我放在桌子上了,早上起来就不见了,只有你早上离开过,你见过我的戒指吗?”
女孩一脸疑惑愣愣地问:“什么样的戒指?” 一室友抢着说:“一个银色的铂金尾戒。”女孩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没有见过,室友们一脸不相信,女孩只好打开了柜子抽屉,她们到处翻查,女孩的衣服物品被乱七八糟扔了一地,最后一无所获,即使这样,室友们的眼神中依然透着怀疑和冷漠。
女孩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着的金银双色戒指,伸出手给她们看了看,解释道:“这是我自己的。”室友们面面相觑,一脸疑惑。她们的眼神和话语像刀子一样割着女孩的自尊心,仿佛在嘲笑她像个小丑一样演着滑稽的闹剧。
寝室里暗暗的,女孩心里的黑洞渐渐包裹住自己。自己默默忍受了这么久的怀疑和排挤,现在还被她们孤立欺负,备受身心的折磨……
女孩用力地猛拍桌子,试图发泄自己的怒火,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寝室里。良久,黑暗中传出了她冷冷的声音:“是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为了制造没有人的假象,她没开灯,这样才能给自己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此时女孩正在酝酿一场似临时起意却蓄谋已久的嫁祸。
女孩决定将计就计,室友们都以为自己出去约会了,只要把自己的戒指塞到胖女孩抽屉里,自己偷溜出去,抓准时机在她们之后回来,声称自己的戒指也丢了。为自证清白,大家会一起检查每人的抽屉衣柜,到时候人赃并获,胖姐就是小偷,谁愿意和一个小偷做朋友呢?如此一来,她们必然会分崩离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最好的报复。
寝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零星的月光和灯光可以照见窗台边的房间一角。女孩踱着步子,走到洗手池旁取了戒指,定了定神,蹑手蹑脚地挪到胖女孩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抽屉,将戒指轻轻搁在了里面。接着女孩悄悄出门上锁,摸进这层的公共厕所里,等着最后的结局。
“终于清静了!”女孩在黑暗中露出一丝狰狞而意味深长的冷笑。
走廊尽头响起了欢笑声,脚步声愈来愈近,女孩在黑夜的遮蔽下凝神屏息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有钥匙转动门把的声音。
三个女孩嬉笑打闹地进去了宿舍,女孩也从厕所出来慢慢向宿舍挪过去,在宿舍门边侧耳倾听,等待着最佳时机。
一个室友开了灯,另一个室友四处望了望,有些惊异和迷惑:“咦!怎么还没回来?”开灯的女生撇撇嘴,一脸不屑:“管她呢,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剩下的是胖女生,她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一头扎进椅子里,她不想说话,急欲从抽屉里找张纸巾擦擦汗。
打开抽屉抽出纸巾的瞬间,一个银色的戒指也被带了出来,落在地上,弹了几下,声音清脆,她猛地站起来,大叫了一声“啊!”
另外两个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她们围上来一看,都愣住了,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开灯的女生把戒指捡了起来,先说了话。
“胖姐,这不是你的银色尾戒吗?” 胖女生点点头,把戒指套进小拇指上,尺寸刚好。
一个声音接着说:“之前你不是怀疑是她偷的吗?。” 胖姐回答:“我也是听别人说她有幻想症,才以为是她偷的。”
又有一个声音飘来:“她确实很奇怪,她男朋友出车祸都死了一个星期了,她每天跟没事儿人一样,到处去约会,中了邪一样。”
一个室友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音量突然提高:“对了,听在场的人说那天她男朋友被救护车拖走后,她一直跪在马路上到处找戒指,说是男朋友准备求婚用的,第二天你的戒指就不见了!” 胖姐的声音传来:“喏,戒指在这里,并没有丢!”
接着有人附和道:“看来是我们错怪她了!其实她挺可怜的,男朋友正好在三周年纪念日那天出了车祸,那天她衣服上浑身是血,回来后一动不动坐了半天,可吓人了。”
胖女生咬了咬手指,坐了下来,思忖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她是受了太大打击才有点儿不正常的,我们不应该听信那些谣言疏远她的,等她回来,我们应该向给她道歉。”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门外的女孩轻轻摩挲着自己空落落的中指,黑暗中看不出她的表情。
走廊上,依旧黑暗,月光淡淡的,始终不肯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