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终究是爱错了人
文/小蜗牛
当年,那个翩翩少年笑着向我走来时,我知道,你便是我此生绕不过的劫。
我喜欢听你用浑厚的嗓音,唤我婉儿,也喜欢和你一起泛舟波上,吟诗作对,很是惬意。
动情时,你会紧握着我的手,目光热切的看着我,说,婉儿,我要娶你为妻。
而我,也早已芳心暗许,非你不嫁。
门当户对的我们,谈恋爱也没有受到家人的阻挠,姑母,也就是我未来的婆婆,似乎对我也很满意,不久便命人送来一支凤钗,算是默许了我这个准儿媳。
20岁那年,我终于嫁给了日思夜想的你,入了陆府,成了你的结发妻子。
结婚后,我们更加恩爱,常常出双入对,如胶似漆,你拉着我的手,访遍苏州景色,冬赏白雪红梅,夏闻鸟语花香,这就是我喜欢的生活啊。
而沉迷在甜蜜中的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婆婆眼中强烈的不满。
她找我谈话,说,你不能这样整天缠着我儿子陪你游山玩水,让他不思功名利禄。
我想辩解,但最后还是低下头,小声答应着。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你很着急,拉着我的手就要去找母亲理论。
可是走到她的房门前,你却停住了脚步,说,婉儿,她老人家正在气头上,如果现在进去,我怕……
我浅笑着说,没关系,缓两日也好,可心底却泛着一丝失落。
我没想到,你会迟疑,更没想到,你的迟疑会把我推向万丈深渊。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傍晚,在母亲的房外,听到了她和你说的话。
她说,婉儿入府之后,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这是要断了我们陆家的香火啊,这样的女人,我们留不得!
陆游吾儿,为娘的都是为了你好啊!
你不敢顶撞她,只是保持沉默。
门外的我,早已手脚冰冷,浑身冒着冷汗,而此时明明是盛夏。
你可知道,如果我被休了,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吗?我的整个家族都会蒙羞,我将永远抬不起头,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要么一辈子足不出户,老死家中,要么被随便指给一户人家做小妾。
这些,你都懂,可是你却没有为我争取半分,你说是母亲以死相逼,你不得不写休书,那我呢?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最后却把我逼上了绝路。
我一心一意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一别两宽。
可真心爱过的人,怎么可能做到那么洒脱?
被休后的日子,我的眼泪哭干了,心亦如死灰。我连活下去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还好,士程出现了。
他不在乎我是弃妇,不在乎我是否能生育,不在乎我的过去,更不在乎世俗的眼光,顶着整个宗族的压力,说要娶我。
他博学多才,又是皇亲贵胄,门庭显赫,有多少清白女子想着盼着能够嫁给他,可他,却只要我,一个被休了,还不能生育的女人。
这份深情,你无论如何都比不得,可我心里,始终放不下你。
你仕途不顺,我会恳求士程多帮帮你,你遇到什么麻烦,他也会出面帮你摆平,因为爱,他从无怨言。
我以为,只要我不跟你见面,就可以和士程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造化弄人,我们还是见面了,即使别后十年,只消一个眼神,我就知道我对你的爱,已经深入骨髓,想忘也忘不掉。
看你郁郁寡欢,转身离去的背影,我心痛难忍,征得士程的同意后,派人给你送去了酒菜,让你排解一下心头的苦闷。
你吃着我送来的酒菜,触景伤情,举杯痛饮,似醉非醉间,把积压在内心的情意倾注在沈园墙壁上,写成一首《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写完之后,你蹒跚着离去,我站在墙壁前却哭成了泪人。
春如旧,人空瘦。你何必再题什么《钗头凤》?桃花落,闲池阁。你我别后,已是武陵胜景又一春,何必再叹什么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好一句东风恶,好一句欢情薄。谁是东风,谁情薄?真是错,错,错!是世情的错?是你母亲的错?还是你的错?
既然你已再娶,我已再嫁,你又何必再写这些来招惹我?让我郁郁不得终日?
我爱过你,恨过你,怨过你,念过你。从别后,嗔恨痴念,皆化为寸寸相思,深埋心底。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爱你爱的那么深,也不该念你念的那么真。
士程曾含着眼泪问我,为何相知三年,相守十年,我却始终得不到你的心,得不到你的爱?
他知不知道我爱他,已经不重要了,我的时日已不多,这一世的夫妻缘分将近,而我能够嫁给他,有幸无憾。
紫藤架下,月冷风清处,笔墨纸砚间,婉儿心中没有陆府,没有赵府,没有陆游,只有对我用情至深的士程一人。
弥留之际,躺在士程的怀中,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唤我婉儿,远处走来一个翩翩少年。
今生,我把真心错付,来世,我希望我先遇到的是这个少年郎。
婉儿卒,士程终身未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