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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日记(之二)

2019-12-15  本文已影响0人  苏宛一线

                                                               实习日记(2)

                                                          (黎民外史·八五)

                                                              某年4月26日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到陆公寨学校已经十天了。虽然是实习,我也热情蛮高,把它当作正二八经的工作来干。由于是新手,一切都要从头学起,既要观察环境、熟悉同事,还要了解学生、沟通感情,更要认真备课、小心上课,生怕有什么闪失,希望实习鉴定上能有个好评价。十来天里,我一直忙得不亦乐乎,日记也写得断断续续,乏善可陈。今天是星期天,因为离我家路途遥远,又下着小雨,我只好留在学校里,和老挂钟一起,守护着这所老态龙钟的乡村小学。

 我到陆公寨学校的第二天一大早,东方那抹亮色还没有升起来,学校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农村人家大都没有闹钟,五更一过、鸡叫三遍之后,家长们约摸快到上早学的时间了,就把孩子们吆喝起来,催促他们上早学去。学生们陆陆续续来到学校之后,游戏声、说话声就响成一片,在把东方叫成月白色的屏幕之时,也把我从沉困的睡梦中吵醒。到了六点的早自习时间,又来了五位老师,他们都是班主任,各自维持自己班级的秩序,指导孩子们背书。

原来,这里没有出早操的习惯,直接就是早自习了。询问之下才知道,学校没有操场,过去都是在旁边一个生产队的打麦场上跑操,分了责任田之后,生产队的麦场归了个人,人家改造之后,辟成了菜园,周围扎了篱笆墙,写上了偷菜操他什么、死他全家之类的咒语。校长只好把辅导早自习的老师们分成两班,轮流带着学生在村里的土路上跑早操。前年冬天的一个早上,因为有雾,一辆往地里送土肥的牛车迎头冲进了学生队伍,压死了一个女生,撞伤了两个男生。当时那位校长被免职,调到另外一个学校去教书;教办室就把老翁从副校长升为校长,从他们村的学校调过来,当了这个学校的校长。据说,老翁宁愿在本村当副校长,也不愿来当这个校长。一来学校刚出这么大事故,他嫌臊气,怕对自己不好,二来他在本村能够守在老婆身边,帮着家里干些农活,减轻家人的负担。是教办室主任拿出了所谓的组织原则,才把他唬住,极不情愿地来走马上任。也就是从那以后,学校就不再组织出早操了。

我先后走到住室南边的两个教室和西边的三个教室,一边和教师们打着招呼,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年级教室里,有两个学生刚打过架,我进去时,那位中年女教师正一手揪着一个学生的耳朵,让他们站到讲台上去看书。三年级教室里,一位年纪不小的男教师正恼怒地训斥着学生,一口一个“都他妈是种地的把式”。他进教室的时候,早自习的钟声已经响过十来分钟了,只看见乱糟糟的一片,有的在那里扳手腕,有的在那里扔纸飞机,被抽了凳子、一屁股坐空的女同学正在地上哭着破口大骂。他对我说,这些十来岁的小家伙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说是来上学,实际是来闹着玩的。五年级教室里,出奇的安静。一个年轻的男教师一只脚蹬在讲课桌的横梁上,双手按在讲桌上,一言不发,怒视着低头站立的二十多名学生。看到我进去,他大吼一声“都坐下!快读书!”他听说我是来实习的,态度变得和蔼了一些,说:“快考初中了,不少学生还不会背经典课文,他们以为还是过去,谁都能上初中!”他是个高考落榜的青年,还只是个代课教师,校长说如果这班学生有一半考不上镇里的初中,就叫他卷铺盖滚蛋,心里正发着熬煎呢。

我回到住室,一边在煤油炉上做饭一边想,原来这个小学是这么个样子,如果我将来分配到类似的学校,那日子会是多么难熬啊。唉,孩子王真难当啊!早饭后,老师和学生都先后来到学校,虽然学生不到一百人,教师不到二十人,但忙碌的气氛还是让整个校园变得热气腾腾。就在那天,我见到了翁校长,也看到了张常秀。翁校长是个高个子,长着一副瘦长脸,说话瓮声瓮气,老是板着面孔,好像谁欠他二百黑馍钱。他对我这个实习生一点也不客气,连句欢迎的话都没有,就告诫我说:“虽说你只是实习,也得把工作干好,鉴定书上的评语可是我说了算的。”我正领受校长的训示,走过来一位年轻的女教师。看到我诚惶诚恐的样子,她用白玉般的小手掩着口,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离开校长的办公室,她也跟着我过来,小声对我说:“你别看校长说话不中听,其实他心可善了,慢慢你就知道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张常秀。

校长也真是急了,一点也不顾及那位代课教师的面子,也不考虑我只是个实习生,非要我去教五年级的语文不可。在他心目中,我好歹是个科班出身,总该强过没受过正规师资培训的吧。那位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代课教师硬是被安排到三年级教语文去了。此后的这几天,校长天天来听我的课,还让没课的教师都来听。前三天说是考察我,这两天又说,都应该来听听正规师范毕业的老师是怎么上课的。我却是小心翼翼地备课、上课,巴不得把自己学到的那点东西都融入到课堂教学中去,让孩子们的成绩快点提高,顺利考入镇上的初中。奇怪的是,张常秀一点都不惧校长,每次听课都和校长并排坐在前面,而且听得比校长还专心。我也莫名其妙地变得充满了激情,把三尺讲台当作了舞台,把讲课变成了演出。讲解词语,我结合造词、构词的规律,用身边的实例给以讲析;讲读课文,先用声情并茂的普通话朗读,接着以设问为导引,启发学生思考,然后绘声绘色地进行讲解。我还根据学生反应与纪律状况,适时让好中差三类学生发言回答问题。这样做起到了一石三鸟的作用,既能让大家集中注意力,防止思想开小车、做小动作,又能兼顾各类学生,鼓励大家勤于思考、勇于回答问题,促使每个学生都学有所得,还能起到诊断学情,适时调整讲课进度难度和教学方式方法。从校长和教师们的反应来看,大家是认可甚至是赞赏的,但我毕竟是一个新手,多少有些紧张,每节课下来,我的脊背上都渗出了汗,手心也是湿的。

也许是校长偏爱我,也许是校长要借重我,他让尹朵晴给我购买食材,帮我做饭,但我不敢享用这种待遇,再三推辞。实在推辞不了,我就只接受食材,从不敢让尹朵晴给我做饭。她是支书的儿媳,势力大着呢,况且她丈夫又不在家,我承受不起,更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与麻烦。有时候,除了备课、教学和看书而无事可做时的张常秀,就和她嫂子一起帮我买东西。有时候,放了学她也不急着回家,常常拿着书本找我问这问那,把我当成了她的辅导员。她是支书的千金,我不便得罪,只好耐着性子给她辅导。不过,我对她的学习热情还是满佩服的,慢慢地也就觉得这是教学相长的事儿,权当是巩固我的知识吧。

 在繁忙的教学之余,我也漏而不漏地听到一些关于校长的闲言碎语,觉得好生无聊。据说,翁校长没来的时候,尹朵晴只是总务主任,出纳由原来的校长兼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翁校长刚来不久,就让尹朵晴总务出纳一肩挑了。人们都说,一个人管进管出,大权独揽,恐怕闹不好会出问题。可那位中年女教师却说,咋不好了,人家一个当校长拿总,一个管财物当家,这就像开夫妻店嘛;这里山高皇帝远,谁管得着呢。那位中年男教师不屑一顾地说,听她胡说,是她想当出纳没当成,嫉妒人家支书儿媳妇,才瞎编排人家哩。

 到后来,这事儿就传成了翁校长与尹朵晴有一腿,说得有鼻子有眼。听说换校长时,尹朵晴就在思磨着咋能连出纳一块儿干了,就天天往校长办公室里跑,跑着跑着,就跑出了情分,和校长关上门干见不得人之事,她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总务兼出纳。听说后来校长嫌尹朵晴身上有狐臭味儿,就给她买了香水。从那以后,尹朵晴的身上就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儿了。(想到尹朵晴身上的香水味儿,我似乎有些恍然大悟。)不知道哪个嘴快的,把这消息传给了校长老婆。那老婆来到学校大吵大闹,非要让校长自己兼出纳,还得天天回家去“交公粮”。但校长碍于支书的情面,并没有让尹朵晴让出出纳,只是依了老婆,天天都回家去睡觉了。

如此这般的闲话,我并不在意,只是一门心思搞我的教学,盼望着早点结束在这里的实习生活。虽然在这里实习才十来天,我的教学就得到了认可,受到了学生的欢迎,得到了老师们的好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工作的劲头也更足了。如果这届小学毕业班考初中成绩好,校长一高兴给我个好评价,那对我的分配无疑是大为有利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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