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礼物
迟来的礼物
一
今天是胡栩栩的第二十八个生日，可这天却过得分外不顺。
早上起来手机关机了闹钟没有响，隔壁装修的声音没有按时响起，导致她差点睡过头，好不容易起来连脸都没怎么洗立马奔向车站却还是错过了最近的一班车。
胡栩栩一边跑一边还在心里暗骂:mmp，天天装修声音那么大，今天老娘用到你了你还不装了？
好不容易在车上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来拿出化妆包准备化个淡妆，可是旁边人热乎乎的豆浆扣在了她座位旁。
虽说与她没有直接接触，可胡栩栩打小就胆子小，这样着急忙慌的清晨遇上这么危险的事情，直吓得她把化妆包掉在地上，不幸里面装着的那只她省吃俭用三个月买回来的口红和散粉，碎了……
好不容易赶在最后两分钟打卡进公司，就被上司通知和自己负责同一个项目的同事请病假两星期，留下那个挺大的项目让她一星期之内完成。
于是她在赶了一上午的项目，打算中午吃点好的时，居然发现，食堂里自己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和鸡腿居然被抢完了！
下班后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可是一进小区门就被通知水电欠费，她只好有去了一趟物业。
等好不容易上到十九层，早已精疲力尽。
咦～等等。对面这是有人搬进去了？那不就说明自己今后不用听着装修噪音起床了么？
好事好事，简直是今天最好的好事，身心俱疲的胡栩栩如果不是实在没力气，一定会跳起来大喊三声万岁的。
对门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拿着盒曲奇向她走来:“小姐姐好，你就是对门的住户吧？这盒曲奇送给你，就算是乔迁礼物啦。”
“曲奇？我最喜欢吃了。”胡栩栩的吃货本性爆发，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应该先道谢的:“谢谢你啦，你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搬来的？”
“没有啦，搬来的是我哥哥，我就是来凑热闹的。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姓田名梨，现在上高一，你叫我梨子就好了。”
“我是胡栩栩，栩栩如生的栩栩。”
“栩栩姐姐吃饭没？没吃饭就和我们一起吧，我哥他做饭可好吃了。”田梨同学盛情邀请。
“呃……”其实胡栩栩是想拒绝的，可是想一想自己累了一天，实在没有精力下厨了。叫外卖倒是也行，可是外卖哪有自己做吃的舒服。
但是邻居刚搬过来就去人家家里吃饭，这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田梨同学却不让她继续犹豫，直接挽着她的胳膊向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朝里边喊:“哥，你糖醋里脊做好没，我把隔壁小姐姐叫来吃饭了，你快点儿。”
糖醋里脊？那我就乖乖的留下吧，然后装作盛情难却的样子。胡栩栩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霹雳吧啦的。
“好了，你和邻居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混合着铲子刮锅的刺耳声音，以及瓷碗间相撞的清脆声响，却意外的好听。
等下，这声音有点耳熟？
但是正当胡栩栩要认真思考自己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时，旁边的田梨同学说:“栩栩姐，我去洗手了。”
先是卫生间的灯亮了，然后那个声音的主人端着碗筷从厨房显身，看到他脸的时候胡栩栩是真的愣住了。
这个，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二
新搬来的邻居是从前的暗恋对象然后还被他的妹妹拽进家一起吃饭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蒙圈的胡栩栩心里只剩这一句话像弹幕一样滚动。
男人，哦不，现在应该叫田祁了，一瞬间也愣了一下，然后无比自然把碗筷放在桌子上，接着的说:“栩栩，去洗手，要开饭了。”
“栩栩？哥，你们认识？”洗完手的田梨用八卦的小眼神看着两人。
“我去洗手。”为了掩饰慌张，胡栩栩飞快的走开。
这顿乔迁饭吃的充满了诡异气氛，田梨也许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尴尬气息，决定担当挑起话题的人。但是一个初中生——当然现在的孩子比较早熟啦——和两个工作了的成年人，想法什么的都有很大差异，所以最后她果断放弃缓和气氛，打开了电视机。
然后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田祁拿过遥控，把电视换到了儿童频道，还对田梨说:“你栩栩姐喜欢看动画片。”
mmp，老娘看到是动漫和漫画，不是动画片。胡栩栩心里这样吼着，却又有一丝欣喜略过:原来他还记着呀。
田祁是高二时转学到胡栩栩班上的。由于田祁长相过于众容易引起少女的遐思，所以班主任把田祁和大大咧咧的胡栩栩安排成同桌。
虽然胡栩栩性格比较外向，可是青春期少女哪可能不喜欢个人，而且旁边还坐着这么一个美男，所以班主任此举造成的后果就是田祁爱慕者团队中又多了一员。
田祁理化学得好，所以为了增多两人间的交流，胡栩栩拿起许久不碰的练习册装模作样的问田祁理科题。
但是学渣终究是学渣，胡栩栩问的好多题型都是课上讲过的，这就引起了田祁的疑惑。于是素来认真听讲的田祁经过两天的观察后，抓到了物理课上看漫画的胡栩栩。
吃完饭田梨做贼似得溜走了，留下胡栩栩和田祁相顾无言。
许久，久到胡栩栩想要告辞的时候，田祁说话了:“栩栩，那年我不是故意不通知你的。”
“我累了先走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晚安！”胡栩栩落荒而逃。
三
“唔，终于要完成了。”深夜，胡栩栩伸个懒腰开始写方案的最后一部分，然后，家里华丽丽的停电了。
按说笔记本电脑的工作是不受停电影响的，可它就是那么巧的黑屏了。
喂，她的方案还没有保存呢，怎么说停电就停电了。久经霉运折磨的胡栩栩无力吐槽，都说狮子座最近半个月水逆，可是也不能倒霉到这份儿上吧。
冰箱里没有零食，柜子里没有蜡烛，刚打开门却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晃动。
“啊——”胆小的胡栩栩尖叫一声，可那身影却离她越来越近，然后一只纤瘦的手拍了拍她的背:“栩栩别怕，是我，田祁。”
怎么是他？这家伙自乔迁宴后就消失了一个星期，怎么今天露面了？
“栩栩，你家有蜡烛么？楼下蜡烛卖完了。你要是没有的话就用我的，我买了很多。”依旧是那个低沉的声音，却比学生时代多了些醇厚，可是话语中熟悉的关切却让胡栩栩想哭。
然后她就很没出息的哭了出来，抱着田祁。
“别怕，我在。”
“你在个鬼！几年前你怎么不对我说这句话啊？高考完了你怎么不等我啊？现在倒知道说你在了，你早干嘛去了！”
怀中的女孩子似是极其伤心的嚎啕大哭，田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拍拍她的头解释:“我本来是要和你一起去毕业旅行，毕竟那是高中最后一回聚会了，可是我爷爷他突然就病了，我父母就催促我趁早过去，而且那天咱俩不是吵了一架么？我一赌气就走了。过去了之后本来想联系你的，可是我爷爷他病重，学校那里还要办手续，房子也要添置东西，而且那时候联络什么都也没现在方便，所以就给忘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就联系不上你了，然后我才知道你发挥失常去复读了。”
“呜呜呜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我考砸的时候你不在，复读的时候你不在，彻夜写论文的时候你不在起早贪黑考研的时候你不在，现在你还在干什么？”
“田祁，我的方案丢了！我做了五天的方案丢了！下星期一之前就要交的，我又得熬夜赶工了呜呜呜……最近去食堂也打不上我喜欢的饭，家里现在也没有零食了，可是我为了写报告熬了一天我饿的要死了呜呜呜……我最近水逆该怎么办呀。”
静默。
不是吧，她都惨成这样了对面还不给点反应？胡栩栩抽泣着想。
然后那只手由抱着她改为拥着她，又进屋把笔记本电脑等一系列办公用品连带大门钥匙一起拿上，进了自家门。
“这么多年了钥匙还藏老地方。”
四
田祁家，胡栩栩因为哭的用力过猛而时不时的抽泣一声，电脑已经被田祁捣鼓的恢复正常。
她一一边写着最后一部分报告，一遍偷偷的往厨房里看，一边从小瓶子里拿曲奇吃。
原来上次田梨送的曲奇是田祁做的呀，那身为田祁的邻居她日后可不就有福了？胡栩栩暗暗的想着，报告也完成了。
吃一堑长一智的胡栩栩赶紧备份保存，然后整理资料关电脑。合住电脑的那一刹那，田祁就像掐着点一样端着餐盘从厨房出来。
这时候正是日出之时，田祁家的厨房是一个大阳台，他朝胡栩栩走来恰好是背光而行。温和的霞光为田祁镀了一层金光闪闪的外衣，然后又绕过他射向胡栩栩的脸，胡栩栩就像被光晃到了一样眯起眼睛。
胡栩栩突然想到不那么应景的一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万众注目的场合，身披金甲，脚踏五彩祥云来娶我。
“写完了？”田祁挑眉。
“完了完了，多亏你的帮忙。”心情大好的胡栩栩眉眼弯弯，看得对面的男人眼神一闪。当年向他请教习题的胡栩栩也是这样的，她那像猫咪一样可爱的小爪子何在一起不停的拜托他，可怜兮兮的眼神也像一直猫咪一样。
对面的胡栩栩却顾不上怀旧。她先是舀了一勺鸡肉粥，又加了一筷子凉拌黄瓜，最后咂嘴捧了一个包子:“田祁，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呀？”
“留学的时候。”
“啊？”
从晨光熹微到阳光普照，田祁用他低沉清冷的声音将自己在异国的故事娓娓道来。
田祁父母本来是打算让儿子在中国读一年大学再过去的，没想到老人突然重病了。田爸田妈国内工作繁忙无暇看护，无奈只得将儿子提前送出去。
那时候田祁刚刚和胡栩栩因为报志愿的原因不欢而散，加之爷爷病重，所以他算是走的毫不犹豫，就连短信都忘了给胡栩栩发一条。
过去之后的田祁一边忙着学语言，一边和奶奶一起照顾爷爷，一年后田祁被大学录取了，可爷爷的病还没有好，田爸田妈一合计，请了假把老两口都接回国了，独留他一人在这里求学。
学校的课程很多，学业也很繁忙，实验室里的教授总是瞧不起中国人，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每天废寝忘食的搞科研。
后来他的胃开始不舒服，他知道自己这是得胃病了，那时候他终于得到了教授的赏识，可以不必活的那么辛苦，但是异国他乡的食物他总是吃不惯，所以开始自学厨艺。
到最后，硕士毕业证拿上了，厨艺也进步颇大。
也不是没有试着联系过胡栩栩，可是却联系不上。后来他询问栩栩的闺蜜，栩栩闺蜜告诉他，当时栩栩是想和他上一个学校的，等到两人的录取通知书拿到了栩栩就向他表白。
栩栩喜欢他很久了，两人成为同桌没多久的时候就开始了。
最艰难的时候田祁其实是想联系胡栩栩的，这个姑娘总能给他不一样的轻松，可是想到栩栩闺蜜告诉他的话，田祁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也许是智商都用在科研上了，田祁是一个在感情方面反应慢很多拍的人，他感受到了胡栩栩非同寻常的热情，却没有意识的那个女孩子喜欢他。
而且，当初胡栩栩填报和他一样的志愿就是想和自己在一个学校，可是自己却不知道，还生气的说她不切实际。
所以，他不敢联系胡栩栩。
田祁仿佛是要把自己赞了十年的话都说一遍一样，从异国公寓外的花花草草到超市里很难买到的各种中式调味料，还有教授那强硬的神情。
胡栩栩听得很入迷。
故事讲完后已经是上午了，阳光很明媚，吃饱了的胡栩栩有些昏昏欲睡，一边是不是点点头一边间歇的打哈欠。
田祁看着胡栩栩，很认真的问:“栩栩，你原谅我么？”
嗯，胡栩栩点点头。
“那你可以做我女朋友么？未来升级为媳妇儿的那种。”
胡栩栩惊得险些跳起来，但还是很重的点点头:“要。”
“重新认识一下吧。田先生你好，我是你的女朋友胡栩栩，栩栩如生的栩栩。”
五
两个月后。
“田祁田祁，你真是我的福星。”
“怎么了？”田祁一边处理排骨一边问。
“我和你说哦。”胡栩栩兴高采烈的挥着手:“我同事前段时间不是请了两周病假么，然后领导就把所有的任务都给我了。”
“我记得，然后呢？”
“他假期休完之后回来工作了一个月，然后就提出辞职。HR和我领导都去挽留了，可是他不答应，据说是找好下家了，去了就是经理，工资也多了一大截。但是公司本来是打算过段时间就升他做部门副经理的，他一走候选人也没了。”
看着胡栩栩的笑容，田祁的嘴角也抑制不住的翘起来，然后就被嗔怪的胡栩栩拍了一下:“讨厌，你别用美色诱惑我，我会忘记我要说什么的。”
好吧好吧，自己找了个古灵精怪的女朋友，跪着也要宠完。田祁这么想着，面部表情也恢复了平淡，只有语调是上扬的，带着点大曲和感同身受的高兴:“所以你们领导想起你了？”
“是呀是呀！田祁你真聪明！不愧是我男朋友。我们部门的大老板本来想的是从外面招一个的，可是我们经理就推荐了我，她说上回那个大项目的大部分是我一个人独自完成的，最后成果也很好。大老板也是看过我写的方案的，当时就很感兴趣的找我谈了话，还问我的职业规划。”
“你说的怎么样？”
“我感觉还不错，大老板挺满意的。我们大老板再过两年就退休了，到时候是我们经理接班，她升上去副经理就会升经理了。不过经理说我年龄比较小，升职太快不利于发展，所以我要再干几年才能转正，不过工资奖金这些福利会提前上调的。”
“宝贝真棒。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田祁又绽开笑颜。
这个人真讨厌，明知道她自控力低还笑的这么灿烂，胡栩栩暗暗腹诽，又问:“什么？”
“我爷爷奶奶和我爸爸妈妈知道我有女朋友了，想见你。”
“啊？”胡栩栩一脸蒙圈。
“所以咱们下星期日回家吧。”
“那那那……那这星期呢？”
自家女朋友的脑回路果真异于常人，田祁想着，却又突然很邪魅的笑起来:“这个星期……我们来进行深入交流吧。”
于是自制力过低的胡栩栩同学因为这个笑容迷了心神，恍惚间她被对面的男人抱起，放在床上，直到最后关口她才反应过来，但早已毫无反抗的能力。
清晨，浑身酸痛的胡栩栩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田祁深邃的眼睛，还有床头柜上放的热牛奶与一盘曲奇。
“田祁！你个大灰狼！我想吃的时候你不做，昨天得罪我了你现在才做给我。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凭这么盘曲奇就能收买我！”
“咦？这不是某人自己说的么？”经过了昨晚的“深度交流”，田祁笑得很是满足。
“我什么时候说了！？”胡栩栩满面怒容。
“停电那天你对我说的。你说我做的曲奇好吃，你作为我的邻居，日后可以经常吃。”田祁不疾不徐的重复:“日后啊。”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咬文嚼字的？胡栩栩不知道。她只知道坐在旁边的男人，是自己最大的幸运，是一份迟来的生日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