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日记07 爸爸的温柔有点毒

2020. 04. 19

昨天爸爸终于说对了一句话。

这么多年，从爸爸嘴巴里出来的十句有九句半在妈妈眼里是不合格的。不是因为妈妈挑剔，是处女座从来不承认她们挑剔。

可是在教育理念上爸爸和妈妈一直是有冲突的，也是事实。具体就不说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总之为了这个家庭教育理念尽量一致，这么多年妈妈至少往死板的老爸身上喷了不止三百吨口水。可是认识爸爸的人都知道，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是笑嘻嘻地虚心接受，但傻乎乎地屡教不改。“是是，老婆大人，你说得对。” 回头该干嘛就干嘛。有时妈妈急了，就索性上手，夫不教妻之过，难怪这两年爸爸的脸越来越肿。

“可是为啥爸爸的肚子也肿了呢？

爸爸的肚子大可不是妈妈干的。”

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么顽固的反面教材，妈妈不得不在教育上用点心，免得等葫芦兄妹长大了以后什么原生家庭后生家庭本生家庭的，妈妈老了还被惦记，也不得安宁。爸爸越顽固，妈妈就越精进，把自己假想成在前线抗疫的英雄，这样容易坚持得多了。佛说，改变自己是佛，改变别人是魔。可是，教育没有回头路。妈妈纵使“对付”孩子还能想那么点歪门邪招，可是对付一个40岁左右的大男人，一般只能每天念经，然后——等开悟。一念，就这么十年过去了。

“ 爸爸开悟了吗？”

“ 开悟了。被喷了十几年口水，爸爸终于决定—— 我要反击。”

昨天，妹妹晚上练琴。刚开始弹的时候，妈妈还在旁边收拾白天的残局，没有正式进入角色。妹妹一上手先弹熟悉的“圣诞曲”，这一弹妈妈顿时愣住了，这么长时间这是最完美的一次。于是立马停下手中的活，开始和妹妹腻歪，夸她弹得好听，说要拍下来留念。结果试了五六次，就是感觉不对。具体哪不对，妈妈根本说不上，学琴快一年了，妈妈越来越清楚，乐盲兼手脚失调的妈妈再往后只能靠处女座特有的第六感去陪伴了。

见妈妈假模假式假专业，又说不出个道道来，一旁正剪着毛豆，笃悠悠地准备着明天中饭的老爸准备开始嘲笑了。往往这时妈妈总以处女座特有的敏锐的洞察力先发制人，“ 怎么了？我虽然不会弹，但还是会听的好吧？”

“对呀，你虽然不会做饭，但还是会吃的。”

哎呀，这简直是爸爸这十多年来讲得最对的一句话，其实是前面9999句妈妈已经忘记了。以前在国内，家里有一个大厨爷爷，所以妈妈每天都能大饱口福，不由得感叹自己很幸福。来到日本，为了逃避责任，假装成教育专家，于是妈妈把做饭这么幸福的任务交给了爸爸，“谁让你是大厨的儿子呢？虎父无犬子。”

妈妈喷在爸爸身上的三万吨口水中有一滴就是，“如果你不想在孩子的哪方面用力，那就请你在这个方面拼命夸他。”

“妈妈，难怪你天天夸我弹琴好听。”

“那是妈妈真觉得好听。你知道吗？在秃子眼里，有头发的都好看。”

于是，在不想做饭的365天里，妈妈就天天夸爸爸做的饭菜好吃，是新晋大厨，未来可期等等。结果这个不识时务的老爸会当真，只要你说哪个菜好吃，他能让你吃上一个月。我说你老爸这个死板真的不是一个盖的。

“一个月以后呢？”

“ 妈妈只能自己动手了。”

“妈妈，我怎么感觉你是中了爸爸的反间计呢？”

一语道破呀，我咋没想到呢？我说你爸咋这么多年对妈妈的口水能这么无动于衷呢？

前天晚上葫芦兄妹说要尝试他们两个一起睡觉，也好，给了妈妈和爸爸的独处时间。妈妈趁机教育白天妹妹给爸爸读故事的时候，爸爸又掉在60年代的教育思潮里，给一个字一个字地在那抠啊抠，还企图用拼音让她记。做了一番基于识字规律等常识的普及之后，爸爸频频点头说：“嗯。 在教育方面，我是真的很佩服你。如果我是哪个出版社社长的话，就一定给你出书。”

“妈妈，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假如我是维也纳音乐厅厅长的话就邀请你去开个人演奏会。”

尽管套路天天有，但是轮到自己身上就是喜欢呀。于是掉进蜜罐里的妈妈第二天开始卖力地大包大揽，识字啦，英文啦，数理啦，弹琴啦，大宝啦，小宝啦，屁颠屁颠地全盖在身上。想想自己是可以出书的人，这种荣誉感不就是能力越强责任越大嘛。嗨，嗨，加油，再苦再累也得坚持，因为你是未来的大作家，就你才有资格出书。

现在想想简直细思极恐啊。累了一天以后脑门前浮出一张胖嘟嘟乐乎乎蹲在垃圾桶旁边插着耳机惬惬意意剪了两个小时毛豆的大圆脸，这道名叫“水煮毛豆”的家传菜妈妈吃了十年。一直得意洋洋地徜徉在口水大战的胜利果实里，感觉自己已经站稳了半壁江山的妈妈，殊不知悄悄输在了这爸爸的温柔刀里。

“妈妈，爸爸到底开悟了没有？”

“ 嘘，你妈开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