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权女性,不只是为了世界和平,也不只是为了独立人格
“反对将性别差异建立在劳动分工上面。两性的劳动分工越细,相互依赖性越强,两性就越趋向于和谐。两性虽然有生理上的区别,但关系是和谐互补的。”
——李银河
《天空的另一半》,一本读了很久的书,全书通过串联很多不同又相似的人物经历,辅以大量的数据,对女性的生存困境、女性自我觉醒的力量,以及社会对该种困境的态度进行书写。很多部分反反复复读,越反复越能感受那种痛,切肤之痛。孕产妇死亡,人口贩卖,性暴力,日常性别歧视造成的女孩死亡率远高于男孩是全书关注的四个主要话题,而这四个可怖的焦点关键词背后所隐藏的残忍远不止于它们的字面含义所带来的焦虑,毛骨悚然。随手摘抄几段先供阅读与体会。
“许多国家依然有杀害女婴的风气,而且通常就是母亲杀死了她们的亲生女儿。迈克尔博士根据巴基斯坦妇女杀死女儿的数据,发现她们之所以这么做,通常是因为丈夫的威胁——要是保留女婴就会跟她们离婚。有时候妇女杀死自己的女婴,只因为社会上重男轻女。”
“在这里(刚果),强暴不只是泄欲,也是一种邪恶、一种憎恨心理,而付出代价的是女性。我们虽然说是‘女性’,但是很多受害者并不是成人,而是14岁的少女,甚至6岁的女娃。”
“世界上终身风险最高的是西非国家尼日尔,该国妇女死于分娩的概率是1/7。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国家,死于生产的终身风险概率是1/22。一名印度妇女的一生,依然有1/70的概率死于生产。相较之下,美国死于生产的终身风险是1/4800,意大利是1/26600,而爱尔兰只有1/47600。”
“假若男人因生育而丧命,世人会袖手旁观吗?”
“艾滋病经常是性别不平等的疾病。尤其在非洲南部,面对未采用保护措施的性行为,年轻女性往往没有权利拒绝。”
“大约每十秒钟,世界某个地方就有一名女孩被按住,双腿被拉开,一名没有受过医疗训练的当地妇女亮出一把刀或刮胡片刀,把那名女孩的外阴部分或全部切除。大多数情况下是没有打麻醉剂的。”“目的是把女人的性快感降到最低,以减少女人红杏出墙的可能性。”
“女权主义”也好,“女性主义”也罢,即便被喊的比核心价值观还如火如荼,女性受害者承担罪责几乎仍然是全社会默认的规则。正如作者在书中提到的:提升女性地位、改善女性处境不是“女性议题”,而应当是“人道议题”,不是要“女权”,而是要“人权”。性交易和集体强暴不该被视为女人的议题,就像奴役不该被视为黑人的议题,或者大屠杀不该是犹太人的议题。这全是人道议题,超越任何一个种族、性别或宗教。
谁也没法想象,即使已经21世纪,在许多国家和地区针对女性的暴力存在,完完全全是一幅奴性的暴力图景,无论是强迫卖淫,还是强奸、割阴礼,无论是教育歧视,还是孕产妇死亡,这些尤其在第三世界国家普遍存在。外界似乎一直以来更加关心的是这些国家和地区的政治参与和经济繁荣,少有人将针对全体女性,而不是仅仅针对个别女性或者特定女性群体的性暴力、性别暴力与威权政治、民主发展障碍想联系。
如今在中国,女权的标准已经低到尘埃里,任何一项涉及女人的话题都归为“女性议题”本身就是一种遭人非议的行为,在此基础上的女权主义者,让人反感。李银河老师那句“一个人并不是生而为女性而变成女性”常常回响我耳边,赋权女性并不是单纯的为了“世界和平”、“世界正义”,我们直接面对的严酷现实就是直到现在,仍有很多女性被全面排除于社会生活之外,女性无论作为一个群体还是一个个人,都应当享有与男性相等的权利。 而我们想要世界更美好,必须首先看到它的黑暗和肮脏。
周五晚上《奇葩说》第四季第一期话题为“是你,会不会做单身妈妈?”这本身就是一个带有偏见的话题,纵使一个女性独自承担抚养子女的职责是辛苦的,但若换作“单身爸爸”,主体轻松程度、容易程度就能上升么?正如一些嘉宾所说,即使对于很多夫妻共同构成的家庭,针对抚育孩子的情况,“爸爸”形同虚设,这是其一。
其二,之所以会有“单身妈妈”的争议,首先目前来看有能力做单亲妈妈的女性在经济上不会有太大问题,哪怕不是极其富有,以她们的魄力和能力也仍然能够给予孩子足够好的生活条件,其次父爱的缺失对于孩子的教育造成不良影响的案例,确实有,但也是个案,正如一些孩子虽有爹有妈仍然会缺失一部分教育,都是个案。说这个题目带有偏见,不是针对“会不会做单身妈妈”这样一个女性议题,而是因为这个社会一直以来便存在着来自“他人”的隐形暴力。即便涉及到前面提到的“经济支撑”、“父爱缺失”最后引申的话题都会是“孩子被欺负”“针对该单亲妈妈的闲言碎语”。
同样,除此之外,在我们生活的社会中,各种已经被大家习以为常的女性歧视背后都有着各类隐形暴力。表现在日常生活中的,例如各类显性、隐性的职场、招生潜规则,对于剩女的歧视,再到家庭暴力,再到针对性工作者的收容,等等,这一系列无所不在的暴力形态最终都能牵连出整个以暴力为中心的威权。语言暴力,这是最常见的暴力,而语言暴力常常会来自于家庭的亲属暴力,来自于单位的社会暴力,以及来自于国家的传统暴力。回想一下,我国曾经的“裹脚”和非洲地区的“割阴礼”有什么实质区别?没有。
前些日子和群里朋友们谈起直男癌、直女癌话题时,总结一下便是“直男、直女是可爱的,但癌变起源都来自语言暴力下对于一切的物化”。如齐泽克所说,反抗暴力的捷径,或者抗议本身,就是寻求语言的暴力,从中获得解放。这些语言暴力,最终都将转化为对女性身体、心灵和自由的剥夺,包括强奸、性侵和各种支配、控制。即使在美国,据FBI的统计,2014年前后,每年平均有1500起丈夫和男友对女性的谋杀。(摘)包括女性自己对于“剩女”称呼的嘲讽,以及男性自己对于“小鲜肉”称呼的来者不拒,鲜有人在意期间所包含的的男女不平等(这里为了避免被说过于偏激,便不谈男性霸权的语言暴力)。
而这些暴力的核心来源,仍然是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差异。 “摧毁女性、操控女性、贬损女性,让女性受限于传统定位的,正是暴力的机制。”(伊芙·恩斯勒)当然,不仅仅是针对女性,只不过恰恰好这本书谈到这个问题。因为把目光放到男性身上依然如此。我就替会穿衣打扮的男孩子不服气,凭什么人家会护肤就是“gay里gay气”?凭什么“gay”要被你拿来做形容词?
女权主义并不是歇斯底里的胡搅蛮缠,而仅仅只是我们每一个人,无论性别,都有自由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利。当女性的相貌不再被打分,身材不再被品头论足,性自由不再被审判,选择不婚也无可厚非时,当这个世界上一大部分女性不再处于艰难境地,能够寻求人格独立时,我们甚至不用在谈起那四个字。
一开始只是想说说看完书后的心痛,但balabala就多想了一些,男性和女性确实有很大的差异,这种差异只是为了协调融洽之后创造更好的新世界,而不是以“男女之别”为由头,让女性处于整个国家体系的暴力机制的核心。当男女不平等现象一天得不到解决,性别暴力下的性暴力只会让整个世界的天空坍塌。同样,当性别暴力始终不能解决,那么威权背后的男性霸权也只会加深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受暴力的也不将仅仅只是女性。
李银河老师在《李银河说性》一书中,提到“性别角色定式也是对男性的压迫。这种压迫不像对女性的压迫那样直观,而是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施行的”,“性别角色定式是对男女两性的压迫,无论男人女人都应当设法摆脱这种压迫,争取过上自由的生活,使每一个人的个性都得到充分的实现。”
借《奇葩说》之前用过的文案结束我的叨叨。“我们总是习惯用标准去衡量生活,与众不同仿佛是一件引人侧目的事情。可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各自鲜活的棱角和分明的思想,有不一样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