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5)
“活该!”
二娘挺着个大肚子仍然是不解气,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说给他婶子听,他婶子心里暗叫“活该”,不过她只能说给二娘,宽慰宽慰她而已。
这些事阳阳他姑他叔是不可能透露给自己的,他叔恐怕媳妇知道这些事,他说起二娘只会从鼻子孔里“哼”一声,从不会当着他婶子的面说二娘的一个“不”字,他婶子当然也不会提。
二娘生个儿子,坚决拒绝阳阳他姑进自己家门。
这不,阳阳他爸当不住二娘的家儿,他姑他叔只能背地里说:“他家新房那么好,不知道还要背多少饥荒,借十几万买房子,这装修又会花不少钱,啥时候阳阳爸才会轻轻松松透口气呢,阳阳结婚咋办?”
所有人的议论都是白说,阳阳结婚还得他爸和二娘拿主意。
二娘平时不沾家,一有结婚出礼的地方她一个都不放过,总要婚礼现场帮主家干些啥,即便是帮不上什么忙,也总要脸上抹擦抹擦打扮一新,在礼桌旁饭桌上露个脸,认识的人越来越多,懂的婚礼路数也越来越详细。
在阳阳结婚这件事上,她真的是从这儿到那儿想的一道道的,从自己请人看好儿,给女方家里送红,给女方家长商量办事规划,给阳阳钱照像、买首饰,找人做饭,找婚礼用车都挺顺利,所用的钱一点也不少,很派场也经济,女方家长再没提出一点不满,阳阳爸松了一一口气,说:“二娘除罢脾气膘些儿,还真不是盖的”,说得二娘心花怒放,连出去买点啥,俩人也是并排走,阳爸模范丈夫的声名远播,还真应了那句俗话:“得罪了谁都行,千万不能得罪媳妇儿。”
婚礼如期进行。
头天晚上七点多,他婶子慌忙赶到二娘家,她怕二娘当着众人面儿说自家办事还不上心,二娘可是刀子嘴,荤的素的张口就来,说出重话面不改色,听的人要么面红耳赤,要么缩成一团,尤其在人多时发挥特别好。
她一赶到地方,二娘家热闹非凡,客厅里有男的女的,他们满面红光把她的大沙发都坐满了,不时有人哈哈大笑,有几个中年男人在喝酒,行酒令的高嗓门盖过笑声,他婶子一皱眉,扭头往餐厅一瞅,四个人安安静静围着一张长桌子,面前摆着花生瓜子苹果,还有半瓶白酒和几个小酒杯,这甭说是礼桌。
新房已布置好,是二娘安排阳阳的表姐妹们干的,二妹还安排人在厨房忙活,有人专门给客人烧水端水,她和阳阳爸专门迎来送往。她笑意盈盈,对人客套,大嗓门听不见了,而代之以得体的寒暄。
他婶子略表歉意说“有点事儿耽误来晚了”,二娘拍拍她肩膀,“没事没事,活儿都有人干,你就在沙发那儿陪他们说说活就行,可不能早走啊,咱都是自己人,热闹点好。”语气柔和,让人如释重负。
第二天,二娘穿着桔红色双面绒大衣,“母亲”字样的红色胸花与她白里透红的脸相应,她化装后可谓“眼波似流水,黛眉如山聚”,着高跟皮鞋比阳阳爸高出一头,似与新娘相比美,奇怪,竟没人敢往二娘脸上抹黑墨。
仪式上,二娘一点儿也不怯场,配合司仪落落大方,给儿媳红包一万零一,显得又高兴还亲近,如同真的母女,在场的亲友嘻嘻哈哈地说:“他二娘真是越活越年轻,都当婆婆了,看着比儿媳也大不了几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