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中国年度散文读书笔记(三)
张映勤《儿时的电影》把我带到了儿时,带到了露天电影,带到了《地道战》《平原游击队》《英雄儿女》《列宁在十月》等等,那时候我也曾经逃过票,爬过窗户爬过树,用砖头占过位子,在银幕的反面看过电影,老电影中的许多台词至今耳熟能详,作者提到的那些台词(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那些细节(王心刚的白手套,卖花姑娘的眼泪,)我都记忆犹新。那是一个文化荒芜的年代,也是一个文化饥渴的年代,是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共同记忆,值得怀念的是我们曾经拥有的懵懂、天真、充满梦幻。至于那些电影的内容,正像作者引述的那段顺口溜:“(此处缺55个字)”精辟!
王必胜《曲靖三章》第一章写罗平的色,明丽清艳的油菜花海,“蜿蜒温婉的多依河,云雾缭绕的那色峰海,花海怪圈的牛街螺丝田,奇特绚烂的彩色沙林,以及高原奇观的九龙瀑”,尤以花海和瀑布着墨较多。第二章写曲靖的古,主要介绍大小两块爨碑,突出其文物价值。第三章写会泽的文气,由街市的店铺到名校的高考录取榜,到校园里的文庙和容家祠堂,到街头的“嘉靖通宝”钱币造型,到炼铜艺术,到会馆的繁盛。重点突出,详略适宜。
刘琼《姨妈》有很清晰的时代印记。姨妈的三段婚姻,第一次是离异(1949年),第二个丈夫自杀(1957年),第三个丈夫去世(机场建设征地)。其次是细节描写,比如写初次见面时姨妈恨不得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当压岁钱,比如写姨妈夸“我”的手指和手掌。第三是人物描写透着一种机智,以姑奶奶的强势衬姨妈的柔和,以母亲年轻时的眉眼像梁咏琪衬姨妈年轻时的风韵像赵四小姐,以林黛玉、晴雯、妙玉爱情悲剧衬姨妈婚姻的不幸,还有,“姨妈的能干和气质像探春和史湘云的结合,她的善良却是李纨式的善良和柔软”,“天都下漏了,姨妈的眼睛也哭漏了”,“被姨妈伺候了一辈子的姨夫,开始殷勤地伺候他的那些花儿草儿、盆儿景儿”,等等。写姨妈夸“我”的手时很自然会联想到《孔雀东南飞》里“指如削葱根”等句,但结尾引用“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似乎指向不明,如果是感叹姨妈婚姻的不幸,那么另一只鸳鸯是第二个姨夫还是第三个姨夫?
熊育群《回头是岸》发人深思的是印度人一度对现代文明的极度排斥,是印度人对印度教和种姓制度的固守,是印度人的安贫若素。“处在东西方之间的中东、西亚坚持了自己的伊斯兰文明,更早接触西方并被英国殖民了近两个世纪的印度坚持了自己的文明,地处东亚的中华文明作为人类的一种文明类型,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属于自己民族的东西?”让人着迷的是扑面而来的印度风情:“汽车就像动物一样四处乱窜,每一台车都碰得遍体伤痕”;“火车内外都是人,车棚顶上也是,人头攒动,如同顽童”;“乞讨者就像在做一场游戏,他们嘻嘻哈哈,脸上并无忧愁”;交通岛上铺被而卧,城市成了他的客厅,“一棵菩提树就是一户人家”;还有高速路边成群结队的形似八哥的鸟,还有垃圾场一般的聚居区和门口玩树枝抛石子的男孩。苦海无边,有宗教信仰的人大概都把希望寄托在来世吧。
赵德发《沟里沟外》可看作新的“闯关东”,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吃不上饭的穷汉,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政治上受压制的人员,都把东北当作了世外桃源”。山东来的,云南来的,还有三四十年代从(此处删去两个字)来的,死了就埋在那里,新的一代又开始分枝散叶,他乡已经成了故乡,村口的那棵老榆树成了乡愁的寄托。进了城的年轻人也忘不了这里有他们的根。记住这个地方叫福利村,在安图县城西南,长白山下,“长白山恰似一只巨人的眼球,在中国东北的半边绿脸上突兀而出。当年岩浆流淌的痕迹,是眼球的血丝;蓝色的天池,则是瞳仁,”再将地图放大,“会看到长白山周围,一道道山脉像绿蜈蚣,一条条山沟像白蜈蚣”。想去看看,怎么走?
安庆《漆息》从头到尾笼罩着一股黑漆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又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早逝的母亲,孀居将近六十年的奶奶,智障皮皮是被鱼迷住掉进了河里,大伯先是远远地看着别人给儿子棺木刷漆,后来又亲自给大娘棺木刷漆,他死时是他的侄儿给他棺木刷漆,用的是他遗下的刷子,他的工具箱里还有曾经挂在头顶的那只铃铛,大娘卧病在床就靠这只铃铛呼叫大伯,院子里溢满了大娘的呻吟声,差点离婚的两口子在生命的最后相濡以沫。白描和渲染是这篇散文最重要的底色。
(摘自2022.4.15.~4.16.日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