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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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理事会读写营学员0104号作品

本期训练主题: 开篇描写  环境渲染或设置悬念

冬天的太阳像是雪天里挂出来的病恹恹的灯笼，本来就气息微弱，却又在大多数的时间里被铅灰色的云层给霸道地遮挡着。

刚下过大雪的村庄本来一片洁白，可在乌云的压力下，这洁白也并不会让人的心情变得多敞亮，反而是被这厚重的大雪给压住了，沉甸甸的。

西北风起来了，它穿过村口落了叶子的杨树林的树梢，发出的声音像鬼魅吹出的口哨声。

“呜~~~~”“呜~~~~”鬼魅在不停地吹着，

“呜~~~~”“呜~~~~”仔细听，又像极了是谁在风中、口哨声中低声地呜咽。

小娟就是在这样的风雪天里哭着跑到我家里来的。进门的时候她披了一身的浮雪，还有满脸冻上的鼻涕和眼泪。那时候我们都住在村西头，她家和我家隔了一户，她才十来岁。

“哎妈呀，这一大早的你咋来了呢，小娟子？”母亲刚做好早饭，正在一趟趟的把刚出锅的酸菜和馒头往屋里端。

“大奶啊，你快去我家看看我妈吧，她又犯病了，又哭又笑的，我爸把泔水桶都踹撒了.......呜呜......”小娟像见到救星一样，进门就哭着把话甩到了我们的面前。

“你爸啥时候回来的？孩子别哭，我这就去看看！”正在给我垫鞋垫儿的父亲一手托着我的棉鞋一手握着刚从炕席底下掏出来的鞋垫，正打算往里絮。

“娟子，别哭别哭，你一定没吃饭吧，赶紧先站地上吃一口。我跟你大爷穿上衣服就去看你妈。”母亲伸手拉过了她，拍了拍她身上的雪。又把她拉到饭桌前，伸手递给了她一个热腾腾的馒头。

“唔！”小娟委屈又顺从地抹了一把鼻涕，接过了馒头咬了一口，开始怯生生地拿起筷子去夹酸菜。

母亲叹了一口气，跳上炕赶紧给自己的毛裤外面又套上了一条厚棉裤。

“你赶紧起来！太阳都上到电线杆上了还不起！看看小娟，才那么点儿，就开始操心家里事儿了。唉！作孽啊！”母亲一边穿裤子，一边数落着被窝里的我。

“我先出门，你等小娟吃完，再领她出来。别忘了给桂珍也带点吃的。”父亲已经穿好了大氅，戴上了厚厚的狗皮帽子。交代完，就一推门，钻到了外面的风雪里。

东北的雪下的是有它的节奏的。起先是安安静静地下下来，雪停以后再刮风，风起以后又刮起了浮雪，所以我们会用自己特有的叫法来形容它---“刮烟儿炮”或者“白毛儿风”。所以，一到冬天，我们那的雪总是下起来就没个完。

我也慢吞吞地钻出被窝了，学着大人的样子满面愁容的瞅着小娟。“娟儿，你别站着，坐炕沿这边，这边热乎。”我跟小娟摆摆手，让她过来。这个小丫头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吃上一回我家的饭了。她和我一样，就馋别人家的饭，她馋我家的，我馋前院儿的。只是平时大人们都好脸儿，轻易不让我们吃别人家的饭。所以我无比理解她。

说起来小娟她妈也真是可怜，总犯疯病。尤其是一到冬天，就更容易犯病。本来冬闲的时候，正是大人们带着我们串门子的好时候。她妈带着她来我家，或者我妈带着我去她家，我们一起欻嘎拉哈或者一起摸纸牌，大人玩累了，不愿意哄我们了，就坐在炕上抽起了旱烟，我跟小娟俩就接着用纸牌玩“金钩钓鱼”。她妈这次犯病，不知道又得多少天才能好起来。

“你爸又出去耍钱了吧？又是输了回来拿你妈撒气！”母亲已经武装好了自己，她开始找来饭盒往饭盒里扒拉酸菜。

“你妈也真是眼瞎，当年那么好个人偏偏要嫁给你爸。”母亲嘟囔着，像是自言自语。

“我本来还睡觉呢，我妈正在厨房给我做饭，我爸回来就把泔水桶给踹撒了，然后就打我妈。我妈就哭，哭着哭着又笑起来了，我就知道我妈又犯病了......就赶紧穿上衣服来找你们。大奶，我吃饱了，咱们走吧！”懂事的小娟抹了下嘴，一口气把她知道的所有经过都说了出来。

“走吧，孩子。把大奶这件大衣裹在外面。你大爷去了，一收拾你爸就老实了，你爸老实你妈也就好了......”“你赶紧起来，自己吃饭，我们一会儿就回来。”母亲裹着小娟，拎着饭盒出门了。

留下小小的我，坐在炕上披着被子发呆。外面的烟儿炮刮的更大了，已经看不见前院的后窗了。那呼呼的北风像是在唱歌，唱着一首我听不懂的、怪难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