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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

2018-09-11  本文已影响120人  古本

引言

那个黑袍男子缓缓抬起了头,问道:“敢问女尼,人生前罪恶深重,死后可会下地狱?”小女尼对于他的问话有些局促,似乎是从没有人问过她这种只有师父才能解释的问题。

(一)

从我有了记忆,便记得没有父母,是被管家找来的奶娘养大的。自我懂事起他又找来教书先生教养我习字,他没跟我讲过我父母的事,我也从来没问过。先生姓李,年过六旬,许是从小没有长辈疼爱的关系,在先生跟前格外安静。

几年下来除了《女书》《女诫》还读了些孔孟,老庄,不过我还是最喜竹林七贤。彼时先生抚着胡须,摇摇头道:“我原想教了一辈子男纶巾,最后关门收个女娇娥,也算了了我这辈子最后的心愿,结果……”我还没来得及作答,管家走进来拱了拱手对先生说:“多谢李先生的教诲之恩,我家女娃以后怕不能只是个娇娥了,我们祖上行商,有着男儿胸襟,也是好的。”先生朗声大笑起来道:“老夫毕生所学已经倾囊相授,女公子以后只需谨记物极必反的道理就好,至于这万贯家财,想来你也是不太在意的,万莫因此束住你的手脚,你随心就好。”我闻言道:“先生放心,我省的了。”先生点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李先生。

每年的这一天,我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东西。

那天之前,我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生离死别,那天过后我却一夜之间悉数了解的透彻。才明白为什么世人都说生活苦楚。我没有人倾诉,只能闷在心里,长这么大竟然才识得了愁绪是什么滋味。

管家将我请到前厅,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想来他自我记事起便少有这种肃穆,是以我也稳稳心神,端起手边刚沏好的猴魁等他说话。

“女娃,这几年我看你跟李先生习的功课越发豁达,你父母的事情我也终于敢跟你说了,以前不说是怕你胆小,听了反而吓坏你,现在看你的姿态气度想来是能承受住的了。”管家有些急切的说道,轻颤的声音跟他平日的稳重很是不符。

“您说吧,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我以前不问是觉得您不会告诉我。既然您愿意开口了,我先问您两个问题,再决定要不要听。”如果一点好奇都没有的话是假的,但是,如果心里没有芥蒂也是假的。

“女娃请讲。”

“他们把我扔在这里可是有仇家追杀?”

“没有。”

“他们恨我?”

“绝对没有。”

我把手里的猴魁放下,唯恐怕力道大了把杯子捏破。

“他们到底是尚在人世还是早已……”我有些急切的问道。

“女娃不要问了,你听我给你讲,讲完你就知道了。”管家跪在地上,脸上泪如泉涌。我不想为难他,所以把他扶起来,待他平静下擦干眼泪,满脸悲戚的打开了他的记忆。

(二)

我的母亲叫莲心。莲子心是味药材,味苦性寒,能治心热。现在看来由此来概括她的一生也算是实至名归。祖上行商,家道殷实。身处乱世武功高强不算什么,位极人臣也不算什么,但是如果富可敌国却是厉害的不得了。

江湖传言金家有千金,莲心者,奇女子也。

其实金家到她这一辈的时候,祖父膝下偏生只有她一个女娃,都以为那万贯家产是保不住了,谁知道小女娃长到十岁时,一句‘利者,义之和也’保住了除金家外的许多家小商贾。外人才道,此女虽小,然及其聪慧,在商言商,义字为先,不可多得。从此,金家便被封为‘天下第一义商’。

后来莲心长至十六岁便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钱庄,茶庄,布铺,粮铺……乱世中什么生意最稳妥,莲心不用父亲提醒。她派人从关外觅得的宝马够两个国家用,从江南盐帮手里打通关系,接过半数盐帮的分舵,从此全国的盐都出自金家。这一切被祖父看在眼里,他只当是爱女在乱世施展自己的经商才华,但是从未想过树大招风,怀璧有罪的道理。

豆蔻年华的少女坐拥着她的商业帝国,本以为世间万物皆如尘埃,皆不会放在眼里,但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那个黑衫男子打马从她眼前掠过,桀骜不驯的样子深深的印刻在她的脑海里。从那天起,她便只留在马营里处理日常的事物,而那个男人成了她习马术的先生。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万家团圆的日子,祖父在家等莲心归来,却见自己的爱女从马背跳下来,身后还携着一个男子。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把平日里沉闷的老宅都吵得热闹起来了,家里的侍者们手脚更加勤快起来。

“小子李山,见过金爷。”那名男子抱拳而立,不卑不亢的说道。

“年轻人不必多礼,你且随侍者去歇息半日,我与小女有话要说。”祖父略皱眉头的对李山说道。

“是,小子恭敬不如从命。”年轻人便随侍者往外走,离开时他的目光在莲心身上停顿了一下,转瞬便离开了。

祖父见年轻人已经离开,莲心的目光还没有收回去,心里想说的话已经变成了一声叹息。“莲儿,你过来。”老人似乎在年轻人离开后的半盏茶时间里便苍老了许多。

“阿爹,你看阿山怎样?”少女明媚的目光照向他的父亲,眼里一片澄净。

“莲儿喜欢就好,只是李山怎么想?”老人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乌发。

“阿山自是喜欢我的。阿爹,以后生意交给阿山打理,我在家陪你好不好?”少女倚在老人的怀里,既温馨又觉得让人羡慕。

“哈哈,乌藤,你看咱家女娃这样安排好不好啊?”老人转眼往旁边正在续茶的年轻侍者身上移去。

“自是好的,老爷欢喜,女娃欢喜,乌藤也欢喜。”年轻侍者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溢着笑容。

“那就这样定了吧。阿爹,咱们家的银钱比之东丘,南岭,西和,北昭四国加起来还多,既然阿山想要就让他拿去吧。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就想把最好的都给他,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河川,既然这些难得的他都不要,只是要我的银钱,那我索性都给了他吧。”莲心把头埋在老人的怀里,一字一句的把话终于讲完了。

老人慈爱的拍拍她的头,说道:“阿爹的银钱,本来就是给你的,自你接手生意以来打理的那么好都是你的功劳,既然都是你的,你想拿来怎么用便怎么用吧。”

“老爷不用担忧,女娃聪慧自是会保全自己的。”年轻侍者立在旁边,话说完后一室无话。

(三)

金家自莲心十岁起,义商的名头便担上了,不仅是一句话救得几十家商贾,多年来亦是救了诸国的百姓。乱世谋财金家祖辈首要做的就是制衡。平衡四国的财力,军力,粮草,兵器,然后从中谋取银钱。东丘有农家后人,培育的粮食,粮草丰美无比,是以虽然军事稍微薄弱,但是国民富足且鲜少有人来犯,谁也不愿开战之后粮草先断了。金家便从东丘购入粮草转运至北昭,从北昭购入良马转至南岭,从南岭购入铁器转至西和。四国之间相互依托,相互制衡。是以,竟然近十年百姓安居乐业,没有饱受战乱流离之苦。金家这义商的名号才在天下间被叫响。

李山的确是一个称得起桀骜二字的年轻人。祖父经商多年,看人是不会看错的。初次见面那个年轻人身上所流露的气息,不仅是一个小女娃不能驾驭,便是他也瞬间被折服。祖父心生诧异的同时还是选择不去怀疑,多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习惯了听从女儿的意见。他如果再年轻一点,一定能看出那个年轻人身上虽然被一身布衣遮挡,但是仍然掩盖不住的贵气。生逢乱世人们大多蝇营狗苟,卑微渺小,那种不卑不亢的风度本来就应该值得被人怀疑。

南岭国盛产铁矿,是以铁器最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南岭国国王野心勃勃,本想趁着运送铁器到西和后,对其开战,可是金家站出来要四国制衡,使得南岭国王的计划一拖再拖。彼时听说金家女娃,十岁便是奇才,偏生十六岁掌家后又从北昭购得良马万匹,断了他们的购马门路,是以派王子善离前来诱得女娃,让其交出良马,破坏四国制衡,以便一举攻下西和。

李山原名善离,是南岭国的王子。

西和国破国之日,举国皇室以身殉国,国中百姓反抗者一律杀光,降了的百姓流离失所,金家维持数十年的平衡被金家自己的银钱打破。

此后祖父一病不起,病中曾把莲心唤至床前,低语几句后挥手便让她离开了。至于中间说了什么,只有那个年轻侍者知道。

(四)

眼前这个看着我长大的年轻男子,自我懂事起就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可是刚才我竟感受到了他隐藏着的笑意跟温柔。所以,我问他:“祖父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他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溢着笑容,笑道:“你果然跟你母亲一样聪慧,听故事是要有耐心的,不要急切,以后要记得,愈是急切,愈要从容不迫。”

(五)

莲心后来带着乌藤离开了家里,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李山,哦不,是善离回来后找寻了所有她能在的地方,却终究找不见她的踪迹。一年过后,南岭已经把北昭国也收入囊中,金家的生意也逐渐从萧条中苏醒。从前的生意模式单一,现在四国已经成了两国,除粮草外都能施展开了。消失一年的莲心也出现了,只是她再次出现已经不在红尘中,而是在一座寒山上的伽蓝寺里。得知消息的善离撇下商铺跟国政,日夜兼程的赶到那里,看见的哪里还是明眸善睐的韶华女子?

他拥她入怀,泪水打湿衣襟。

“为什么要去我看不到你的地方去,我不是说过要护你一生周全?”

“从你离开后我自知罪孽深重,此生怕是不得善终,便终日在这里诵经忏悔,以盼超度亡魂。 ”

“那是我的错,跟你有什么干系?”善离痛心的低吼道。

“阿山,如果不是为了满足我一己之私,那些无辜之人又怎么会枉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有罪啊。”满心疮痍的莲心,此刻她身处心爱之人的怀抱,满心的恐惧,悔恨本就压迫着她,再加上重逢的喜悦冲击的直令她站也站不住。

“呕……”鲜血从莲心口中溢出,便再也没有停止。

(六)

乌藤此刻已经泪流满面,而我是被滴到手背上的泪水惊醒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拿起手绢拭干。看来,莲心是真的不在了。那善离呢?

“你母亲自事发后便忧心思虑,得知自己孕有孩子才从你祖父身边离开,在山上静养期间,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她极聪慧没让我发现她有咳血症,不然以我之能她决计不会那么早就离开。把你安全产下后,她便放出消息,这才有了善离跟她在伽蓝寺的最后一面。只是你母亲虽然聪慧,但是绝对不会料想到善离也会随她去了。”乌藤的脸上已经不见泪水,但是此刻我却觉得他更悲伤了。

“是以你母亲并非不爱你,只是她太聪慧,她算尽了一切,唯独漏算了善离对她的爱。他接近你母亲并非只是为了获得银钱,不然他骗不过老爷的。只是天下大势,谁也不能阻挡,那是时代的选择。”他慢悠悠的说着,只是我的心里已经是荒芜一片了。

“祖父当年跟母亲说了什么?”我依然执拗的问着。

乌藤看看我,像从我的脸上探究出什么,只是我让他失望了。他说:“女娃,你觉得教你习书的李先生如何?”

我心下一塞,道:“果然如此吗?我不是先生,我怎么会知道?”略有些气愤的说道。

“女娃别气恼。”乌藤连忙接道。“你祖父他当年叫你母亲到床前,是告诉她‘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乱世会因为咱们家而提前结束不是很好?不要难为自己,咱们以前维持的平衡十分脆弱,现下看来不出二十年,稳固的太平盛世就会出现。那善离是个重情的,两个人在一起他反而担心,一个情深,一个慧极。让我随你母亲去把孩子生产下,然后再去解他们之间的劫。只是,老爷早就预料的不差分毫,一个情深不寿,一个慧极必伤。只留下我跟你作伴,是以苦了你了。”乌藤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没有再说话。

“其实先生就是祖父吧。为什么要瞒着我呢!”由我打破了沉默,却让乌藤变得更加沉默。“只怕他离开后,就再也不在人世了吧。”我的话刚落,他忍不住又一次啜泣起来。“老爷怕你知道真相以后埋怨他,不认他。他这些年一直在怪自己,你母亲他没有留住,你父亲他也没有留住,自己也日薄西山不能再陪伴着你了,老爷他苦啊。”

我的手指绞住衣角,直到颤抖地再也握不住才放开。是啊,老人经历过丧女之痛,又怎么能忍心再让我经历一回。只是,终究不能叫一声祖父,着实于我太过严苛。

(七)

我回过神来,有点咄咄逼人的问道:“那善离呢?他竟也不管我的死活吗?”

“女娃,我对不起你啊。”奶娘从外面哭着进来跪在我面前,悲痛的声音让我的心里一阵钝痛。

“嬷嬷你怎么了?”我扑到地上,要把她扶起来。

“是我当年胡言乱语让你父亲心灰意冷,才,才随你母亲一道去了。他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才会随你母亲去的那么决绝,这你不能怨他啊。”奶娘哭伏在地。

(八)

原来那日,寺中有一年轻女尼看见一个满身贵气的黑袍男子,抱着一袭青衫的女子在哭泣,是以她上前劝慰道:“斯人已矣,生者自当保重。”那个黑袍男子缓缓抬起了头,问道:“敢问女尼,人生前罪恶深重,死后可会下地狱?”小女尼对于他的问话有些局促,似乎是从没有人问过她这种只有师父才能解释的问题。只是忽略了他的问题,小女尼只觉得这个人真好看,他的头发因为刚才的哭泣有些凌乱,一张俊朗清秀的脸,两道英挺的剑眉,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最难掩的是他那周身的贵气直逼她而来,嗯,这个人真好看。小女尼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师父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是以地狱是用来惩治坏人的,至于公子跟这女娃长得这么好看,自然不会下地狱的。”小女尼头头是道的说着,觉得自己讲的很好,她心里想,这好看的公子是因为那个青衫女娃在伤心,自己要说点好听的,让他开心一点。

“这样么?我知道了,多谢女尼。”那黑袍男子向小女尼道谢后,抱起怀里的女娃,往山上走去。

小女尼看他离开喊道:“公子下山不是那条路,你走错路了。”只是那人好像听不见一样,不再理会径直上山去了。此后,每当女尼怀念起那人生一瞬,还是满脸笑意,似乎还沉浸在那男子俊朗的容颜里。

只见那男子上山后,轻柔地把莲心胸前的一缕秀发别在耳后,乌黑的眼睛里浸满了温柔。那青衫女子果真还是初见时的样子,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虽然微黑,却掩不了姿形秀丽,容光照人。尤其是她的大眼睛在他身上滴溜溜的转,像是在看他,也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他堂堂一国王子,何曾受过那种几近于羞辱的目光。彼时气恼极了,恨不得掐死这个女娃。可是,现在不管怎么唤她,她都不会再看自己一眼了。

“莲儿,我舍不得你受阿鼻地狱之苦,再看一眼你的脸,让我镌刻在脑海里,以我一人之身替你挡住那些煞气吧,我要陪着你,生生死死永不分离。”

三天后,国王昭告天下百姓,王子善离与妻莲心因操劳国事薨,感其忠勇廉孝,特大赦天下,免三年赋税。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九)

“所以,嬷嬷是那女尼?”我震惊的抓着她的手,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女娃都想到了,慧因你起来说话吧。”乌藤把我俩都扶起来了。

“那日是我在伽蓝寺最幸福的一天,那一天我碰见了你的父母,真是两个花一样的人啊。我也是事发以后才意识到自己犯的错有多大,我跑去跪求师父,向她询问怎么补救?师父说,那南岭王子一心向死,只是求个心安而已,跟我没有关系。只是莲心女娃懊悔自己伤人太多,天下大势,岂是她一人之力能左右的?终究也是个痴人。”慧因在说这些的时候,我能透过她看到她师父那一刻目光背后的深意。似乎在劝莲心,但实际上是在劝她啊。只是,这里面的因果,就连佛祖也不能说出一二。“师傅又说,莲心在世间还生产一女娃,如果我想要赎罪,不妨去照顾女娃长大,给她疼爱,也算你父母泉下有知,能放心离去。乌藤收留我后不准我跟你透露半分你父母的事情,这么多年,今天的担子总算可以卸下了。”慧因说完后,凄然一笑,只是这一笑竟有了那么几分放下的滋味,看来她的心病终于去掉了。

“我记得嬷嬷那会很好看,白皙的脸,弯弯的眉,笑起来还有酒窝很是好看,现在已经生了华发了,时间过的真快啊!”我一只手拉着慧因满是皱纹的手,另一只手去拭她脸上没干的泪水。

“女娃不怪我?”慧因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道:“你师父说的对,我父当年已经心死如灰,你给了他一个护我母亲周全的理由,我谢你都来不及。况且……”我伸手拂了一下她的华发继续说道:“你照顾我多年,父母泉下有知也是感谢你的。”

慧因看看我,又看看乌藤,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十)

原来我并不是被父母遗弃的,只是人生来已是不易,情字一关更是不好过。我不会去怨恨父母,反而觉得他们身处乱世里太过良善,才会痛苦。祖父能让我安然的活在世上,应该也是早就为我考量,不然我定会让南岭国王带回皇宫,那高墙大院里,我一定不会过得如此洒脱。

后来我随慧因一起去了一趟伽蓝寺,去了才知道她的师父已经不在世上了,本想让她与我一起生活,只是她觉得自己终究适合在那里,我也不愿再强迫她。后来,我独自去了父母跳崖的地方,只觉得好像不是以前那种孤苦零丁的感觉了。

那山间的风徐徐吹动我的衣衫,树随风动,树应该也是愿意的吧。是以当年母亲离世,父亲跳崖,祖父不跟我相认,他们都是没有怨恨的。

回头看一眼伽蓝寺,只觉得心中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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