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2017年的10个好故事征选专题(非虚构组)心情随笔谈谈情,说说爱

两点水是冰,三个火是焱

2017-12-05  本文已影响105人  轻谙

"I MISS YOU I MISS YOU I MISS YOU
BABY EVERYDAY
心里的深处,思念依然在,你真的不再回来......"

是谁说海风是清爽的呢,沈冰只觉得海风凛冽得不像样子。那些说海风清爽的人一定是没吹过寒冬的海风,一定没看过大海发怒的样子。海风拍打在沈冰的脸上,她丝毫没有阻拦,没有用温暖的棉帽抵御风寒,甚至都没有意思意思一下用耳包护住耳朵。因为沈冰记得,有人曾经对她说过,海风再冷,他会用双手来捂热她的脸颊。海风再放肆,也穿不透他的手掌。

“海风冷么?为什么不带上帽子,哪怕是耳包呢?”男人浅浅笑着,笑容温暖得不像样子,就那样看着沈冰。

沈冰侧身,视线从海面收回,看着旁边的男人,“因为你会用手给我捂热”。冷冰冰的语气就像沈冰的名字一样陈述着一个事实。

男人没有反驳,只是伸出双手,但是没有触碰沈冰的双颊,只是用手指抚摸着沈冰的长发,发丝冰凉,就像海风一样。

沈冰看着寒冷凛冽的海面,没有再言语。冬日的阳光洒在海平面上,没有半分温暖可言,徒添几分寂寞罢了。沈冰转身,“走了”。旁边的男人依旧浅笑着,看着沈冰的身影渐渐隐去。

孤儿院里,院长李奶奶在护工的陪伴下,享受着冬日的阳光,这里的阳光比海边的要温暖太多。

“沈冰来啦。”李奶奶看着远处来人的身形,一下子就认出了沈冰。

“嗯,奶奶膝盖还疼么?”沈冰还是冷冷的语气,但是熟悉的人能感觉到那语气中有关心的情绪在波动。

“好啦,好啦,这两天一点疼都没有,你这孩子,又去海边了吧,人家都是暖和了才去,你偏要这寒冬腊月的.....今天,唉,不说了,来陪奶奶吃个午饭。”李奶奶欲言又止,沈冰轻轻点了点头。

沈冰的母亲是孤儿,被李奶奶捡到,在孤儿院长大,很漂亮,很善良,后来偶然的机会遇见了沈冰的父亲,两个人初尝禁果,便有了沈冰,但是因为沈冰是女孩子,沈冰的奶奶说什么都不许沈冰父亲娶她母亲。沈冰的母亲没有多说,只是一个人默默得把沈冰带大,沈冰4岁的时候,被带到她父亲的面前,一向温柔的母亲说什么都要把沈冰留给她父亲,小小的沈冰看着变得陌生的母亲,又看着陌生的父亲,还有父亲身边那个美丽的女人。沈冰永远记得,那天,她的母亲是怎样的哀求,那天的雨是怎样模糊了她的眼睛,还有母亲嘴里咳出来的鲜红颜色。

沈冰的母亲走了,死在了那个哀求的夜晚,死在了那个名为癌症的东西的手里。那是4岁的沈冰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死亡。

死亡就是你最亲近的人悄悄放开你的手,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那样静悄悄的。死亡不仅仅是黑白色,还有那样惨烈的红色。

沈冰也成了孤儿,和她妈妈一样,也不一样,她还有父亲,只是他父亲不要她。

沈冰的母亲留下了一些东西给沈冰,有她父亲和母亲的合照,有她更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一本存折。李奶奶收养了沈冰,但是却没有让她像其他的孩子一样生活在孤儿院里,而是让她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去上小学,初中,高中......沈冰后来知道,那是她母亲的愿望,希望她能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生活,而不是在孤儿院里长大,希望她能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沈冰常常在想,如果她生活在孤儿院里,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知道母亲的好意,却不知道一个本就不一样的孩子在一群看起来正常的孩子,至少是家庭健全的孩子中间会是怎样的不一样。弥漫在耳边的“野孩子”,“没人要的”......是沈冰童年声音最嘹亮的交响曲。最开始,沈冰还会挣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所以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早上穿上的干净校服,到了放学回来的时候一定是沾满各种尘土和脏东西......后来,沈冰选择了漠视,不痛不痒。这样的辱骂一直持续到沈冰上初中,一切都终止在那个平常不能再平常的早上。

“你就是个婊子,没人要的,你妈也是,没结婚就生你,你跟你妈一个样,都是破鞋......”沈冰刚刚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教室里晨读的声音被这样辱骂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都看见班花冲着沈冰大喊,谁都没看见一向沉默少言的沈冰是怎样拿起凳子朝着班花砸过去的,也没注意到,沈冰是怎样把班花压在地上,鲜血从班花的额头,沈冰的手臂流淌下来,沈冰拿着砸掉的凳子腿,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就死死盯着班花,“说我,没关系,我母亲,你不该说,再说,你试试。”说完,沈冰就从班花身上起来了,班主任也赶紧赶了过来,班花被送去了医务室,沈冰就静静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可以看见远远的海水,泛着粼粼波光,血顺着胳膊滴落。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两人都被记了大过一次,只不过因为沈冰动手打人,又被严重警告了。后来,听说是班花知道自己喜欢的男生喜欢沈冰,在男生那里被拒绝,就来找沈冰的麻烦。所以你永远不只打别人会怀揣怎样的恶意来靠近你,又会自私到哪种地步来用你的弱点刺痛你的软肋。虽然被记过,又被警告,但是好处也不是没有,至少,没人再会无所顾忌得在沈冰面前晃悠,沈冰也乐得自在。

就这样,一切正常得,沈冰升入了高中。升入高中前的暑假是轻松的,除了一如既往得帮李奶奶照顾孤儿院的孩子们,沈冰常常会自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海边。

沈冰一直相信,每个灵魂都有一支歌,而她的歌是关于海的。她觉得大海是很神奇的东西,因为无论她带着什么样的情绪看海,到最后,心里都会很安静。

遇见耿焱,是沈冰心里最美好,最沉重的事。

这天,沈冰一如既往来到海边,她坐在一块很高的礁石上,初春的季节,海风还是有些凉的。海风吹动,撩动着沈冰的短发。这样的海风却让沈冰觉得很舒服,沈冰情不自禁站起身来,让海风吹着自己。可还没等她享受更多的清凉,就一把被身后的力量拽倒了。沈冰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眼前的人嘴里不停得说着“干嘛要自杀啊,你想想海水多冷啊,你下去还没死,就冻成冰棍了,然后冰的密度比水轻,你就会像一个漂流瓶,飘在海面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冰只觉得耳边聒噪,看着眼前不停歇说话的嘴唇,一时没忍住,竟然轻轻笑了出来。还在不停说话的人,突然停止了继续唠叨,木然得说了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后来,沈冰知道这个人叫耿焱,第一个说自己好看的人,说自己笑起来好看的人。这个贯穿了自己高中和大学乃至生命更久远的人。

沈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海边遇见的“英雄救美”的人,竟然会是她高中的同班同学。

沈冰的高中是在耿焱的聒噪中度过的。
“沈冰,沈冰,别人都说我们像男女朋友,你说,我们坐实了好不好?”
“不好。”

“沈冰,沈冰,那天你为什么要自杀啊?”
“没有。”

“沈冰,沈冰,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海啊,冬天你都去,你不冷么?”
“不冷。”

“沈冰,沈冰,你冬天去海边的话把我也叫上啊!”
“不要。”
“沈冰,沈冰,你得叫上我,海风那么冷,我手热,我给你捂脸,你看多久海都没关系,你看,你看,我手掌厚实,海风吹不透的......”

“沈冰,沈冰,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不行。”
“你是不是怕耽误学习啊,你放心,你聪明,A大是重点大学,你的目标,我也不赖,绝对不影响学习。如果,如果我也能考上A大,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哈,你就是默认了,你等着,你只能是我女朋友。”

高三剩下的时光里,沈冰度过了一段安静的时光,一来是高三的压力确实大了,二来没有耿焱的唠叨,确实安静了很多,甚至让沈冰有点不适应。

但是,让沈冰没有想到的是,耿焱真的考上了A大。沈冰永远记得,那个比自己高一头,又很壮的男生,拿着录取通知书冲到她面前,对她说她是她女朋其他友的时候是多么的幼稚,是多么,多么的激动。

让耿焱没想到的是,沈冰伸出手,勉强够到耿焱的头,像摸小狗一样摸着他的头,“你是我的,只这一次,我相信,从一而终,如果不能,现在离开。”于是来取通知书的同学们就看到一个壮壮的男生在一个冷冰冰面孔的女生面前,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一样,就差一条尾巴。

就这样,沈冰和耿焱在一起了。沈冰对耿焱说,“我不相信爱情,因为我妈妈的爱情的结果只有我。而我,是没人要的。耿焱,我是个劣迹斑斑的孩子,你还要么?”

耿焱对沈冰说,“你的过去,我有偷偷找李奶奶问过,你要原谅我,我是真的想了解你更多,所以,你不用扒开你的伤口对我说那些事实,我都知道,我都懂。是我强迫你和我在一起的,所以只有你说放手,否则我不会放你离开。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也许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喜欢了,很喜欢,我现在说不出理由,但是希望你相信是真的。”

“嗯,我信,你说的,我信。”

沈冰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在耿焱的告白中开始了,不得不说,遗传了母亲美貌的沈冰,再加上安静沉默的性格的确是吸引了很多男生的喜欢。大学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倒不至于对谁的过去究根究底,或者诋毁谁。不过这却让耿焱感觉四面埋伏,于是就会看见一个一个冰山美人的周围永远都带着一个伺机而动的壮汉,像是一个时刻提防四周的警犬,偶尔美人给点甜头,警犬就立马变成了二哈。沈冰喜欢写东西,规划着大学之后要做个编辑,耿焱喜欢计算机,以后想做个IT男,说是要颠覆IT男都是地中海,大裤衩,拖鞋的形象。沈冰觉得自己比母亲幸运,因为她遇见了耿焱,她之前所经历的所有都是为了遇见耿焱,她的人生可以刚刚开始。

可是,沈冰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耿焱消失了,消失在空气里,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沈冰慌了,终于不再是冰山的样子,她开始找耿焱的同学,给耿焱留言,打电话,甚至去耿焱的家里。但是却被告知,耿焱家早就搬走了,他的同学只知道他退学了,电话里永远是机械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耿焱不见了,耿焱被她弄丢了。沈冰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李奶奶来看她,沈冰只是抱着李奶奶静静哭泣,不吵不闹。直到有一天,沈冰收到了一条耿焱的短信,“冰冰,等我,给我一年的时间,有些事,我回去当面和你说,你,一定要等我”。沈冰的眼泪静静流淌着,“我等,我等着,你说的我都信”。

一年的时间会多长了,是沙漏里的沙子流淌多少个来回?还是燕子的一个往返?对于沈冰来说,一年的时间真的太久,太久了,她既期待,又害怕,期待耿焱早点出现在她的面前,又害怕耿焱回来是告诉她不要她了。

后来,一切都让沈冰出乎意料,因为,耿焱回来了,但是耿焱也真的不要她了。

沈冰记得,她看过张嘉佳写到过,“我觉得这个世界美好无比。晴时满树花开,雨天一湖涟漪,阳光席卷城市,微风穿越指间,入夜每个电台播放的情歌,沿途每条山路铺开的影子,全部是你不经意写的一字一句,留我年复一年朗读。这世界是你的遗嘱,而我是你唯一的遗物。”沈冰觉得,这个世界真的美好,美好到可以让她遇见耿焱,可是,她却成了耿焱在这个世界的遗物。

耿焱回来了,被耿焱的父母、耿焱的好友送到了沈冰的面前。

在沈冰的掌心,小小的玻璃吊坠里,装的是耿焱,耿焱的骨灰。他们告诉沈冰,耿焱得了白血病,一年前被确诊。他们告诉她耿焱在接受化疗的时候给她发了消息。他们告诉她耿焱后来怎么苍白如纸,怎么一次次咬牙坚持。他们告诉她,耿焱太累了,太着急回来见她了,所以他回来了。他们告诉她,除了她手里的耿焱的骨灰,剩下的都按照耿焱的心愿,洒在了大海里,因为耿焱说,这样就能永远陪着她,因为他知道她喜欢看海。他们看着这个永远冰山一样的姑娘,安安静静得,笑了,“我说过,我信你,你说的,我都信,你回来了,没有食言。回来了......”沈冰嚎啕大哭,这个冰山一样的女孩子再也无法维持冰山的样子了,冰融化了是水,在沈冰身上,是眼泪,是无穷无尽的眼泪,她的耿焱回来了,却再也不能回来了,她的耿三火永远留在了她最喜欢的海里了,她的耿三火不要她了......那一年,冰化了,火成了灰烬。

Ding,你有一封新的邮件,请查收。

沈冰毕业后,成了一个杂志社的编辑。她点开了邮件,发件人是耿焱。

“冰冰,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那么一定是我回到你身边了,你感受到了么?我可是无处不在的。你知道么,我在偷偷得给你写信,他们说我的身体不能太疲惫,可是,我想你了,我想给你写。

冰冰,你一定哭了吧,可惜啊,我不能看到我们冰山美人哭泣的样子了。可是,冰冰,你可不可以不要哭,因为我的冰冰笑起来是最好看的。

冰冰,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不告而别啊,因为我是坚信我能战胜病魔的,但是我没想到它这么厉害啊,我不想你看到我糟糕的样子啊,我在你面前一定都是最帅的。冰冰,我觉得,一定是老天爷太嫉妒我了,嫉妒我能拥有你,所以他要把我叫回去训话了,所以冰冰啊,你不要哭啊,我只是去被训话而已,我一会就回来啊。

冰冰,我不是不要你啊,你知道我只有你不要我的份,我不会不要你的,你可是我好不容易追到的,我想看到我的冰冰穿上嫁衣的样子啊。我的冰冰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可是,冰冰,我等不到了,老天爷来抓我了,我跑不快了,躲不掉了,可是我舍不得把我的冰冰给别人啊,真的舍不得啊,但是,冰冰,你以后一定要遇见一个比我还要好的男人,嫁给他,你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连同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幸福回去。

冰冰,你可不可以,给我5年的时间,我只要5年就好,这5年,你带着我们的老公,咋我的忌日,来海边看我啊,让我看看他合格不合格。拜托,拜托好不好啊。5年之后,你就不要来了,我会从海水化为水蒸气,跟你走,陪在你身边,陪着你走过所有的人生,你的人生会很美好,很美好。

冰冰,我一直想和你说,你母亲一定很爱你父亲,才会有你,你不是没人要的,你是被爱着的的。

不好了,我要被发现偷偷干坏事了,就这样吧,冰冰,我想和你说好多好多,但是我相信你都能感受到。

最后,冰冰,我爱你,很爱,很爱。

你的耿三火。”

如果科学家可以研究出眼泪的成分有哪些元素,然后人工合成出“眼泪”,那样的眼泪还是眼泪么?沈冰知道那样的一定不是眼泪,真的眼泪,会从眼眶里涌出来,会流满脸颊,会灼伤心口。

冬天的海风很很冷,沈冰静静看着海面。

“你又没有带帽子,也没有带耳包,海风很冷的。”旁边的男人说着,“5年了,你还没有带我们的老公来看我,你是想我不瞑目么?”

沈冰答非所问,“不冷,你说过,你的手掌海风穿不透。”沈冰静静看着男人,男人伸出手来,捂住沈冰的脸颊。

沈冰笑了,笑得很美。
“耿三火,我爱你,很爱,很爱。”
“耿三火,5年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来了。”
“耿三火,5年了,你说你要跟我走的,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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