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暘随笔】故乡散忆（12）——下河摸鱼

文/巴暘

春天天雪刚刚消融，春寒料峭，河水冰冷，夏天里水位又太深，满坑满沿儿的，只有秋天才是摸鱼的好季节。秋天的河水渐渐退去，水位越来越低，河里的鱼儿经过大半年的生长，又肥又美。等到河水退到大腿深的时候，河里就热闹起来，摸鱼的孩子们一堆一堆的。

小孩子们下河摸鱼，通常脱的只剩个小裤衩，天更冷、水更浅的时候，就直接挽起裤管下水，随身带个装鱼的网兜，系在腰间，或绑在裤眼上，有的是拿着小桶或者洗脸盆，装上了水，放在岸边，摸到鱼儿了就装在网兜里，或者是扔到小桶和盆里，这时岸上通常有更小的小孩子，专门负责捡从河里扔上来的鱼儿，往小桶和盆里放。

水还较深的时候，看不到鱼儿在哪里，是真正意义的“摸”鱼。通常是沿着岸边，顺着水面下的堤岸一路摸下去，寻找鱼窝。河里的鱼儿最喜欢把岸啄成一个一个的小窝窝，也有聪明的鱼儿利用弯弯曲曲的河道突然凹进去的部分来做天然的鱼窝，躲在里面，能“遮风避雨”、“遮阳蔽日”。哪里能找到鱼窝就全凭经验，像苇草多的地方，河道弯曲洄流的地方，都是鱼儿打窝的好去处，摸到了这些地方，就要十分注意，小心翼翼的沿着岸边摸过去，鱼儿很可能正提心吊胆的躲在自己的“安乐窝”里，心里不停念叨着“你摸不到我，你摸不到我”。如果一感到河岸有凹进去的趋势，这时就马上双手张开，内手掌根并在一起，迅速往里一推，一抓，一条一扎来长的鱼儿就乖乖的被逮到了，大多是鲫鱼或者鲤鱼，装在身后的网兜里，或者往岸上一扔，岸边的小不点们就争先恐后的帮你把瞎蹦乱跳的鱼儿给抓住，放到桶盆里去。也有不走运的时候，摸到鱼窝处，只听到“扑啦”一声，鱼儿从你的手边挣扎着逃跑了，还有时摸到的只是些小虾、河蚌之类的，那也没关系，小孩下河摸鱼主要是享受摸鱼的乐趣，能摸到多少倒还是次要的。

在河里摸鱼时，正走着走着，有的小伙伴突然会大叫一声“好家伙，脚底踩个大家伙！”，是的，没错，脚底有时也会踩到鱼，有的鱼儿听到水里的动静，会躲在河底的淤泥中，一动不动，人走过来，一脚踏上，正好踩着，鱼身子比较滑溜，还没等你弯腰从脚下把它给捉起来，它就挣扎从脚底逃走了。当然，如果一发现鱼在脚下就及时的用力踩紧，不给鱼儿挣扎的空间，脚底踩到的鱼也能被抓上来。许多时候让脚底的鱼溜走，不过是大多数人反应的没那么及时罢了。

小时候的这种摸鱼方式是最原始天然的摸鱼方法，单凭一双小手和水里滑溜的鱼儿做作斗争，可想而知，战果也一般好不到那去，经常是小半天时间也就摸到几条一扎来长的鱼，有时还会空手而归。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摸鱼的乐趣，村里的孩子们在摸鱼的嬉戏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自由、快乐、无拘无束地成长着。

要想摸到更多的鱼，还是“浑水摸鱼"最有用，河水太深的时候，”浑水摸鱼“还不行，等到河水消退到大概膝盖深的时候，河里的鱼儿就”在劫难逃“了。

要想在小河里浑水摸鱼，必须先拦一段河道，在两端筑好河坝，防止趟水的时候鱼儿乱窜，顺着河道逃跑掉。筑河坝时要选择河道较窄较浅的地方，常年在小河里游泳捉鱼的孩子们最清楚小河那里深那里浅了，选好位置之后，用铁锹撅起河边的土，从一边逐渐往河里填，一点一点地填到小河的对岸，一条小坝就筑成了。这时的河水已经比较浅，工程量也不大，有时甚至不用铁锹，直接找到往年筑坝的位置，用手挖起河底沉积的淤泥，不断加高原来的坝址，直到它露出水面，这点工作几个小孩一会功夫就能完成，河底的淤泥比较稀，容易塌陷，一般还要用岸边较干的泥土加固一下，这样，小河就被这小小的河坝拦腰截断。两条河坝之间的区域完全和外边的河道隔绝，鱼儿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只有等着被捉的份了。

剩下的工作就很简单，浑水摸鱼，顾名思义，就得要把水先整浑，怎么整呢，很easy，在两条坝之间，来回在河道里趟来趟去，将河道中沉积的泥沙搅的翻荡起来，水就浑了。所以两端的小河坝一筑好，你就会看到一群小孩在河里来回欢快的跑来跑去，泥水溅的到处都是，溅到了脸上头上，就随手一抹，继续趟水。不大一会，两条河坝围着的整段河道就被趟浑，水下的鱼，没被趟的昏头转向，也会被带着大量泥沙的浑浊河水憋的无法呼吸，纷纷露出了头，嘴巴一张一合的，尽情呼吸着河面上的新鲜空气，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孩子们这时个个都成了摸鱼好手。水浑以后，每个人都弯着腰，双手成捧状地伸到水下，眼睛在水面四处张望，看见有鱼儿探出嘴来吸气，就轻轻地过去，双手从水下猛抄过去，一把抓住鱼身，这时的鱼儿大多已经被趟的迷迷糊糊的，挣扎的力气也小，一被抓住，就很难再撑脱。还有种得心应手的工具，就是小伙伴们自制的一种网兜，那是把普通网兜的口用一根铁条穿起来，形成一个固定的圆形口，铁条穿过网兜一圈后，首位两端绞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手柄，用它来捕鱼，方便又快捷。看到鱼儿探头，就用网兜从水下抄过去，估摸着到了鱼的下面，用力一抬，鱼儿就落在网兜里，一入网中，再大的鱼儿也逃不脱了。

浑水摸鱼”还有更狠的时候，就是彻底把河水搅的昏天黑地的，让鱼儿完全失去行动能力，这时像白条之类的小鱼就支撑不住了，直接就飘在水面上，翻起白肚，这种情况已经不再是摸鱼，而直接是捡鱼了，捡水面上飘起的昏昏沉沉失去知觉的鱼儿。当然这种方法只有在水很浅、水面面积又不大的地方才好用。

不仅在小河里，在村里的大坑里，也有能浑水摸鱼的时候，河里的鱼小，一般是小孩子去摸的居多，而坑里有大鱼，摸鱼的时候大人小孩齐上阵，好不热闹。村里的坑常年积水，水位较深，一般是不适合摸鱼的，但也有例外，那就是给庄稼浇水的时候，八月上旬，玉米抽天樱，这时候田地里要浇透水，到了十月初，收玉米后播小麦前，地也先要浇透，晾晒几天才犁地播种。在这两次集中浇地的时节，经常是几台大水泵下到河里和坑里，没日没夜的抽水到田里去灌溉。几天下来，坑里的水位就下降大半，由一人多深变成到大腿深或者更低到漆盖深，这时就可以下坑去摸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