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信仰

Amy姐推荐我看毛姆的《刀锋》，虽然花了些日子，我还是津津有味地读完了。相比《月亮和六便士》，这本书有更曲折的故事情节和多样的人物刻画，所以映衬出了一个相对更为鲜明突出的主题。《刀锋》的主题在那里，却没有答案，就像哲学，就像信仰，一切都是靠你自己领悟和选择。

拉里无欲无求，伊莎贝尔却留恋名利场，拉里向伊莎贝尔求婚，她没有同意，于是两个人继续一起吃饭，一起调情。索菲离开拉里，因为她不希望自己只是被拯救，而不是被爱，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拉里是来拯救别人的。多年后拉里说他想跟索菲结婚，是因为她有可爱和高尚的灵魂，这听上去像真爱吧？但是索菲死的时候，拉里也没有多痛苦，离开这个国家，当出租车司机，追求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拉里真的爱一个女孩吗？还是爱的自己的信仰？

想起好多年前，我带着公司一位外国的同事出去办事，回来的车上闲聊他问我知不知道深圳哪里有可以供人礼拜的教堂，我说不知道（深圳的确有基督堂，后来我才有耳闻）。他说你们中国人好像没有宗教信仰的，我说大多数人没有，然后他问了我一个至今难以忘怀的问题：“So

when you die, you just die?”我停顿了一下，然后说：“Yes.”在回答这个问题的当下，我觉得如果笃信有轮回，死后要上天下地，那一定是被封建迷信和神话传说毒害了。所以，我的一半回答在心里：“I

just die, I am not going to heaven, or hell.”

哲学是一个好深奥的话题啊，就是不讲清楚，就是不给你答案，还好，也没有对错。它不要求你站队，但是抛出了许多问题，让你思考，让你自己选择阵营。很多时候你潜意识里已经站好了队，当你认真地开始思考，也许会动摇自己的立场。不过记住，哲学里没有对错，你认为是对的，在其他人角度可能是错，你认为是错的，别人看来又可能是对的。所以，哲学告诉我们的是，你要看到了更多再下结论，你不下结论也可以。

很多描述悟道的场景都是人们突然发了狂，脑袋犹如醍醐灌顶，一切之前的混沌都清明了起来，心中一片狂喜，接着晕厥了过去。拉里是这样的，王阳明也是这样的，他们醒来之后都是大彻大悟，找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或者学术有大成。有时思想往那个方向稍稍走深一点，总觉得有点后背发凉，又把自己拉回来。晕厥过去第二天醒来后头脑清明固然是一个极好的结果，搞不好人生再也没有什么困扰，但没有任何人生困扰的人也有可能是疯子。

信仰也没有对错，只要你信，它就在那儿。也许我们不用谈宗教，宗教总有一些神秘色彩，不大容易理解。信仰也没有规定必须是宗教信仰，我想人们需要信仰，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获得心灵的力量。如果自己无力解决，如果旁人不可依靠，那么就只有让自己相信你所接受的这一切，痛楚也好，苦闷也好，都是你应得的，都是应该接受的。让那永远看不见的力量支撑我们吧。但你一定可以感觉到它的，那就是信仰了。

如果我还有机会补充十几年前的那个问题，我会说：“很多中国人虽然没有宗教信仰，但我们也有信仰。”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坚守的信念，和尚心里的佛祖，教徒心中的耶稣，学子心中的理想高校，数学家冥思苦想要破解的谜题，蹒跚学步的儿童想要获得的双腿的力量，贪官梦里那几个亿……是信念还是信仰，取决于你想要它，相信它的程度有多深。也许信仰不是没有对错，而是那对错不是绝对的，贪官那不属于自己的钱财显然不像是对的，对大多数被他搜刮的人来说。所以要坚信，他这辈子会go

to jail，或者下辈子go to hell。这也就说得通，有的人信了宗教，有的人却信了邪教，边界总是很难把握的。

毛姆还说，刚涉足写作的人文章里总透着卖弄和陈腐气。如果你恰好在我的文章里看到了，我也不会否认（当然我会努力提升），但是记得要从哲学的角度看这个问题。还记得苏东坡和佛印的故事吗？“一个人心里有佛，他看别的东西都是佛。一个人心里装着牛粪，什么东西在他眼中都是牛粪。”你认为我想说什么，全凭你怎么理解。我并不期盼你认为我说得对，我希望你有自己的判断和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