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奇遇（二十）

二十、

或许是受到越泽的那个镇定心神的法术影响，或许是并没有听到云墨成员明显的死讯，心里还存了一丝希望，萧艾再没有继续消沉下去。她也知道，在其他人心里，估计也是觉得自己会像上次一样，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她能说一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么，日子又回到了两年前那样，每天喝药看书修炼，好让自己尽快恢复。她逼迫自己每天还要去游泳池里游十个来回，身体上的锻炼也有助于法术的恢复，若是自己的体质再好一点，那么对于法术带来后遗症的承受能力也会好很多。

上一次，她没有要紧的事，可以慢慢恢复，可这一次，云墨众人还在等着她。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萧艾的身体没有任何起色，法力没有一点要恢复的迹象，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大家也并不慌张。

这天萧艾在游泳的时候，刚刚游了三个来回，正停下靠着池壁歇口气的时候，突然就看见游泳池的另一头翻涌出了巨大的水花，然后出乎意料地，一头银色的头发就冒了出来。萧艾愣了半晌，甚至都有逃跑的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才反应过来这人，不，这蛟就是荥元吧，其实她都差点忘了这游泳池底下还睡着一头蛟龙，要不然她也不太敢来继续游泳。不过话说她都已经来了陶山堡十多天了，荥元才想起来看她，确实有点不够意思。

在得知了萧艾是在镜骨兽围攻时动用了离火，再次耗尽了自己的法力，荥元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立即给她科普了一大堆关于各类妖兽的知识，还纠正了不少萧艾所知的不准确甚至错误的说法。

这说一说，就说到了自己身上。

蛟其实也是一个比较大的概念，当中也是要分族类的。一般蛟族的寿命大约在一千五百年到两千年，个别修行好长寿的，也很少有超过两千年的。但是蛟龙蛟龙，蛟是有化龙潜质的，若是化龙成功，就可享有与龙族相同的寿命，达到三千年到五千年。

萧艾听得直目瞪口呆，在书上看到这些枯燥的数据是一回事，听一个当事人说真实的事情又是一回事。龙族寿命可达到五千年，敢情这一条龙自己一生的经历，就是华夏向来引以为傲的发家史啊，怪不得是超越了其他妖兽，已经被奉为是顶级的神兽了。

“那你呢，今年多大了，啊不，高寿啊？”

荥元看了她一眼，看她丝毫没有年龄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秘密的觉悟，开口道，“我今年已经七百九十三岁了，在族中，年龄并不算很大。”

萧艾难得掰着手指认真换算了一下，若是按照人类寿命是八十到一百年来算，那他现在大约也就是四十二、三岁？

“哎呀，你这年纪，大叔啊！”

荥元的眼皮抽了抽，决定忽略这句话，要真是按年龄算，自己都能算是她不知道多少辈的祖宗了，又听见她问道：“如果这么算，那你岂不是很小就被抓来……嗯……工作了？”

荥元摇摇头，“并不是，我们蛟族从一百年起就算作成年，一百岁时会经历一个成年仪式，之后就可以承担事务，族中未成年的幼蛟是不允许的。我其实原本并不是昀族的守护兽，我在二百三十岁时被当时的离族族长收服，成为离族的战兽，然后两百年后，昀族族长对离族有大功，离族族长为了奖赏他的忠心，就命我终生守护昀族。不过，若是我可以化龙，化龙之后，和离族族长的这个契约就可以解除了。”

这不就是当做个东西给送人了么，和奴隶差不多，只不过等级高档点。萧艾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着荥元神色淡漠的侧脸，不由得心下戚戚。不过想想越泽对待荥元的态度，觉得还算是很尊重的，毕竟，就算他是家主，打不打得过这守护兽还是一回事吧。嗯，估计是打不过，很有可能是一定打不过。

她在那边津津有味地脑补越泽对战荥元，正想到荥元是真身还是人形打起来比较厉害呢，冷不丁被旁边一个声音打断，“你身上的离火呢，有没有进阶？”

萧艾差点惊出一身汗，才意识到人家本尊还在旁边呢，幸亏这次自己没顺口说出点什么奇怪的话。不过他刚刚问离火有没有进阶，什么意思，离火难道不就是一种特别一点的法术么，居然还能进阶？

荥元再次回给了她一个白痴的眼神，上一次来陶山堡住了两个多月，这次都第二次来了，还说自己天天扎在了藏书室里，怎么连离火的等级都不知道？

离火还分等级的事情，不知道是觉得不重要还是忘了，越泽并没有向她这个身负火种的人提起过，所以直到现在，萧艾压根儿就不知道离火分等级，还能进阶。她一直以为，离火就是蓝色的，而实际上，最低级的离火才是蓝色的，等级越高，火焰的颜色就会越来越浅，而且会偏向带有一点红色，有记载的最高等级的离火颜色是很浅近乎于白色的紫色。离族人根据颜色将离火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正蓝，蔚蓝，雪青，银紫。

而萧艾身上的离火，直接越过了最低等级，淡蓝色的火焰属于第二等蔚蓝，这也是当初越泽看到为何会极其惊讶的原因。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离火还是分等级的，我也从没有听说过修炼提高离火等级的方法啊。再说了，它太能耗费法力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只能把它召唤出来，修炼到能使用它，你就要求我让离火进阶，这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荥元拍拍她的头，手劲之大差点把她按进水里，“不求上进的小丫头，亏你还是身负离火火种，有这么好的法术还不好好修炼，简直也是暴殄天物。那你现在召唤出离火让我看看，看你经过了两年多了，能修炼到什么程度。”

萧艾气哼哼地扭过头去，“没法力，召不出来！”

这次轮到荥元愣住了，倒是忘了这茬，不过也是，要不是萧艾再次耗尽法力被越泽救回来，估计也是不会自己再来陶山堡的。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等着她法力恢复一些以后，再看离火的情况了。目的达不到，也就不继续待着了，水花再次涌起，蛟龙就隐入水中不见了。

哎哎哎，怎么就走了！萧艾还没来得及出声拦住，旁边就已经除了水再没别的东西了，气得跺了跺脚。她还想问问离火进阶的修炼方法呢，这下还是算了，还是去问越泽和元伯吧。

由于萧艾本身法力的提高，所以被透支掉的法力远比上一次多得多，恢复所需的时间也相应地会延长。到了第二十天清晨，她醒来的时候，终于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开始出现法力恢复的征兆，只不过极其微弱，恢复速度也极其缓慢而已。

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萧艾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虽说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但是这次消耗透支的也更厉害，她自己对于能否恢复过来也一直提心吊胆着。发现法力终于开始恢复，让她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起床从衣柜里随手挑了一件裙子，洗漱整理好，就下楼准备吃早饭了。

听见传来的脚步声，已经在餐桌旁坐下的众人估计着应该是萧艾，都转过视线看了一眼，秋分还想着招呼她赶紧过来坐下，抬头刚看了走进餐厅的人一眼，就张大嘴巴愣住了。

越泽放下手中的报纸，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也不由得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萧艾今天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大红色连衣裙，腰线收得恰到好处，越发显得腰细腿长。她皮肤不白，再加上之前经常做任务时又被晒黑了些，但身上这条红裙，却是被她穿出了一种张扬的奇异美感。

众人均是一脸惊艳之色，而当事人却毫无察觉，毫不在意地走到餐桌边坐下，她今天就是穿了条普通长裙啊，有什么不一样的。正好紫荆端着最后一盘奶黄包过来，看见萧艾穿着这条红裙，不由得笑着问道：“这条裙子是我前两天刚买回来的，姑娘喜欢么，穿着是否合身？”

萧艾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那盘奶黄包，放在餐桌上，也不客气地顺手拿了一个吃，“很好看很合身啊，紫荆你看尺码真的看的太准了，你帮我买回来的所有衣服我穿上都很合适。”她在陶山堡里的所有衣服都是紫荆帮忙准备的，不论是尺码还是样式，都符合平时她穿衣服的偏好。

众人这才全部回过神来，互相招呼着吃饭。秋分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人的脸色，嗯，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紫荆这一招确实是太漂亮了啊。

吃过早饭，众人四散去忙各自的工作，萧艾也一如往常，去了藏书室。书桌上放着一本前一天还没有看完的历史类杂记，她坐下把剩下的十几页看完，就打算把书放回去，再拿出来一本没看过的。

藏书室里的书架都很高，高及屋顶，而这房间的挑高也很高，萧艾目测最起码比她家里的房间能高出一米，所以就必须要用梯子才能够得着上层书架的书。这时，就显出了穿长裙的弊端了，在平地上不觉得有什么，但这要把脚抬高上台阶，就很容易踩到裙摆。

萧艾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费力地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台阶往上爬，终于爬到顶了，小心翼翼地站稳，松了一口气，这才把抓着裙摆的那只手腾出来，扶着书架，把手里的那本书放了回去。这一层书架连同它的上下两层，放的都是历史类的杂记，萧艾上下左右地看看，选了一本，拿出来，就准备回到地面上。然而，她却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往前走的时候，容易踩到身前的裙摆，那么往后退的时候，必然也容易踩到身后的裙摆。下梯子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要再提裙子，所以就华丽丽地悲剧了，她一脚踩到了裙摆，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向后仰倒。

萧艾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慌乱中想抓住梯子也没能成功，只得做好了四仰八叉的准备，为自己的后背默哀一秒钟。还没有默哀完，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托住了自己的后背，然后一股力道把她带离刚才还恨不得死死抱住的梯子，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萧艾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已经距离自己有一步之遥的梯子，直到有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还死死抱在怀里的那本书，才回过神来。

越泽看了看手里的这本书，封皮古旧，估计这丫头是觉得这本书比较珍贵，才一直紧抱在怀里不撒手吧，连抓住梯子保护自己的机会都放过了。他松开手，用了一个小小的法术，那本书就径直往书架上飘去。

“哎哎哎，那是我刚拿下来要看的！”见好不容易才拿下来的书居然又飘了回去，萧艾顿时就回魂了，踮起脚尖去够，奈何那本书已经飘远，根本够不着。

越泽眼角跳了跳，不由得有点尴尬，感情自己理解有误，好心没能办成好事啊。手一招，那本书立刻又飘了回来，稳稳当当地落在萧艾的手里。

实实在在地拿到这本书，萧艾才舒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转头打算对越泽道谢，却一眼看见了书桌上放着的一个大号水晶球一样的东西。那水晶球里面云雾缭绕，不停地翻涌流转，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无极珠么，你拿它是要做什么？”

越泽看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里面云雾流转不停的无极珠，“拿来给你练练手。”

练练手？萧艾有点郁闷了，上次用无极珠测试时，好歹她也恢复了近一半的法力了，这次只不过是才有了一点开始恢复的征兆，越泽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测试了么？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只知道剥削压迫劳动人民。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萧艾绕过越泽，走到无极珠的跟前，正要伸手触碰无极珠的时候，却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越泽曾在冬至带回来消息的那天，向她承诺过，当她的法力恢复了一些之后，就会带她去云墨成员执行任务的地点，让她亲自检查一遍。所以说，现在他带来无极珠，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女子纤长的手指猛然间落在无极珠上，无极珠当中的云雾停了一瞬，然后更加剧烈地流转起来。

越泽迎着她惊疑又带着点希冀和请求的目光，点了点头，“曜石荒原和万丈森林，去哪一个？”

萧艾仔细思索了一下，她确认当时叶蓁蓁只是重伤，如果那五头镜骨兽确实如越泽所说，不是毙命至少也是失去行动能力的话，那叶蓁蓁一定有余力从万丈森林中逃出来。相比之下，卫皓四人在曜石荒原上生死不明就显得离奇多了。卫皓云赫林墨南三人组合起来的实力非常强劲，至少也是她和叶蓁蓁的组合不能比的，就算再捎带一个实力不怎么样的居陵，也不会轻易出事的。如果冬至带回来的消息属实，那她一定要去曜石荒原看一看，看他们遇到的，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大麻烦。

只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么？

越泽垂下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用力按着无极珠的指尖上，“时间当然会消除掉大部分的痕迹，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原本被隐藏起来的线索，反而会显现出来。你放心，这一次去，至少不会是无功而返。”

看她仍然有些紧张，越泽伸出手去，将她已经因用力而指节有些发白的的手从无极珠上拿开，“你不用太过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什么危险。今天晚上准备一下，明天我们要早早出发。”

浮山奇遇（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