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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叔诡事 | 砚台鸟

2019-01-08  本文已影响13人  坑叔

文 | 坑叔

端砚

老张,多年前写过一篇得意的中篇故事,大受读者好评,从此走上了职业作家之路。

如今,老张年过四十,精力衰退,灵感枯竭,再没有写出一篇既叫好又叫座的文章来。

老张上有老下有小,老人长年卧病在床,小的要上各种补习班,全靠媳妇张嫂打工赚钱养家。

熟悉的人都劝老张:“咱这么大年纪了,甭写了,找个活儿干,挣些钱,不好吗?”

平日里十分和蔼的老张,唯独听不得“甭写了”这三个字,立时就横眉立眼,为数不多的头发根根直立,叫道:“写作是我的梦想!”

如此一来,劝他的人,也就少了。

张嫂什么都不说,只是依旧里外忙活着,日渐憔悴,偶尔遇到邻居一家老小其乐融融、共享天伦时,眼里会泛起一丝光彩。

……

老张也急,干脆闭门不出,把自己锁在屋里搞创作。

三日过去,张嫂始终不见老张出来,又敲不开门,只得喊了邻居破门而入。

只见昏黄的灯光中,烟雾缭绕,如入仙境,老张披着大衣坐在桌前,油腻的头发如八爪鱼般趴在头顶,双目无神,嘴唇干裂,左手捏着一支烟屁,右手握着鼠标,盯着电脑屏幕上空无一字的word发呆。

亲见者无不痛心疾首的发出一声感慨:“造孽啊!”

……

因为这三天喝水太少,老张得了急性尿路感染,还去住了医院。

这一天,老张出院了,张嫂忙着工作,没来接他,他便自己溜达着回家。

走着走着,就瞧见一条小街道里挤得全是人,他这才想起来,这儿有一个古玩市场,每逢周四,便有许多人来摆地摊,兜售些高仿的古物。

他左右无事,便由着人群把自己推进了街道,左瞧瞧,右看看,倒也有点意思。

正走着,猛听有人喊道:“这位老师,来瞅瞅我这件宝贝!”

作为一名作家,老张对“老师”二字非常敏感,立刻转过头来,要看看是谁喊自己。

只见路边马路牙子上蹲着一人,瘦如竹竿,就像扁担钩成了精。

他斜扣着一顶满是尘土的雷锋帽,套着一件黑棉衣,衣襟和衣袖上明晃晃的,全是陈年的油渍,此时正举着一物,龇牙冲老张乐。

老张皱皱眉头,又指指自个儿,问“扁担钩”:“你喊我?”

“扁担钩”一拍大腿道:“就是喊您啊,老师!”

这一声“老师”,让老张无比受用,他的脸上顿时浮起一丝微笑,接着便向“扁担钩”挤了过去,去看对方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砚台吗?”老张上下打量了一番“扁担钩”手里的东西。

“对喽!一看您就是文化人儿,有见识!”“扁担钩”热情的站起身来,凑向老张,“您看啊,这是方古砚,端砚!有没有?”

“我可不懂这个。”老张轻轻推开“扁担钩”的胳膊。

“诶,诶,您甭着急啊。您看到没?这上边可还有精彩的地儿呐。”“扁担钩”急忙拉住老张,指着手中的砚台道。

老张又瞥了一眼,只见砚台的角上立着一只胖乎乎的鸟,作张嘴乞食状,其娇憨之态,倒称得上活灵活现。

“一只鸟?有什么讲究吗?”老张扫了一眼“扁担钩”。

“我跟您讲啊,老师。这鸟是什么鸟?鹩哥啊!我再问您,鹩哥什么最好使?”“扁担钩”一本正经的瞧着老张,见老张不吭声,便接道,“嘴啊!您想想,这鹩哥站在砚台上,啥意思?这意思就是,让您写起东西来,就像这鹩哥说话一样,小嘴叭叭个不停,一会儿的功夫,您可就写完了。试想,要是把它搁您书桌上,您这思路,还不得跟大江东去似的,连绵千里,滔滔不绝?”

老张闻言,双眼一亮道:“多少钱?”

“扁担钩”得意的一笑,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

“扁担钩”摇摇头:“三万。”

“太贵了!”老张作势要走。

“货卖有缘人!三千,卖了!”“扁担钩”一把拖住老张,唯恐他跑了。

……

老张喜滋滋的把砚台抱回了家,摆在书桌上,左看右看,十分喜欢。

这砚台在“扁担钩”手里,落的满是灰尘,老张便拿了细布,小心擦拭起来。

待擦到那鹩哥时,老张才发现,这鸟腹内是空的,从鸟嘴往里看,黑乎乎的,看不清里边的情形,仿佛有团雾气一般。

见鸟嘴里也有灰尘,老张便将食指伸进去,旋转着擦拭,忽觉指尖一阵刺疼,他立刻想缩手,却没抽出来——鸟腹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把他的手指吸住了。

老张一惊,倒坐在椅子上,左手扳住砚台,右手使劲往外拽,僵持了半分钟,“啵”的一声轻响,终于把手指拽了出来,却见手指上鲜血淋漓,流了不少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老张惊魂未定的看着右手的食指,又看着那砚台上的鸟。

“古时,长白山下,有一村落,村长……”

忽然,老张耳旁响起一阵细若不闻的声音。

“谁!谁在说话?!”老张猛然跳了起来,侧耳倾听着,但家里除了他,并没有别人。

“……引起村民不满,于是……”尖细的声音依然响在耳边。

一滴冷汗,从老张额角滑落下来,他发现,这声音,来自那只鸟。

他抱着砚台,动也不敢动,那尖细的声音却也没有停,直到讲完了一段故事,才恢复了平静。

此时,老张脸上的惊慌,已变成了惊喜——这只鸟所讲的故事,情节曲折,引人入胜,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文章啊!

老张咬咬牙,将另一根手指塞进鸟嘴中,不出所料,又是一阵刺痛,他忍着没缩手,直到指尖吸力消失,才把手指抽了出来。

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它又讲了一个风格完全不同的故事,把老张都听呆了。

直到尖细的声音消失,老张仍两眼空洞的望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道:“宝贝啊宝贝……。”

……

沉寂了十余年,老张再度横空出世,写出了一系列精彩的文章,受到了评论家和读者们的疯狂追捧。

他终于坐稳了“当红作家”的交椅,许多出版社都在追逐他,希望可以独家出版他的作品。

此时的老张,可谓志得意满,风光无限,离名利双收,只有一步之遥。

但张嫂却发现,老张的脸色越来越灰,眼睛也越来越没有神采。

她给老张吃了许多补品,却都无济于事,老张的脸依旧日渐枯槁,最后几乎瘦成了骷髅般的模样,见者无不心惊。

令张嫂更不安的是,老张的脾气日见火爆,而且经常自言自语,仿佛在与人交谈一般。

……

这一天,再度拒绝了去医院检查身体的建议之后,老张又钻进书房“创作”去了,张嫂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给老张准备补品。

过了一会儿,张嫂托着一盅小米煨辽参,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只见老张时而伏在书桌上,时而飞速的敲打着电脑键盘,全神贯注,完全没有意识到张嫂走到了书桌前。

看见老张醉心创作的模样,张嫂既欣慰又心酸,刚要出声叫老张吃粥,脸色却猛然变得苍白起来——她发现老张伏在桌上时,是将耳朵凑在砚台上那只鸟的嘴边,似在认真聆听,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复述听到的内容,他的十指尽是鲜血,涂抹的键盘上全是血渍。

“老张!”张嫂失手摔了炖盅,同时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将老张惊得浑身一抖,他仿佛是从梦境中猛然惊醒,茫然的眼光半天才集中到张嫂身上,口中道:“啊?”

“老张啊,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张嫂上前捧着老张的双手,举给老张看。

老张木然的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忽然眼中一亮,对张嫂道:“我给你看看啊。”

说着,便把一根手指塞到鸟嘴中,张嫂既诧异又痛心的看着他。

片刻后,尖细的声音又开始在老张耳旁响起,他笑着向张嫂偏偏头,示意她仔细听。

但张嫂什么都没有听见,除了老张兴奋的呼吸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看到老张走火入魔般的眼神,张嫂一咬牙,一把拿起那方砚台,用力向地上摔去。

“啪嚓”,砚台裂成了无数片,一团黑雾从碎裂的鸟中飘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哀嚎,消散的无影无踪——当然,张嫂既没看见,也没有听见。

老张瞠目结舌的看着砚台碎裂一地,忽然双目一瞪,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便仰面瘫倒在了椅子上。

“老张!你怎么了?!老张!”张嫂哭喊着扑上去搂住了老张……。

……

数月后,老张出现在一家书店——他是来工作的,以店员的身份。

他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那段写作经历,仿佛是梦一般。

“可惜啊。”休息时,老张偶尔会眼神放空的对同事说,“我再也写不出那么精彩的文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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