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的眼睛
文｜易一寒
图片来源网络
“听说销售部的经理袁红燕失踪了。”
“不是吧？我上个星期才见过她。”
“我也是听其他同事说的。”
“怪不得上个星期见到她的时候妆化得很难看。”
“妆化得难看跟失踪有关系吗？”
“应该会有一点吧。”
……
李岩办公座位的旁边，是林华和钟柔这两个公司里人称“八卦娇娃”的二人组，她们每天的话题从网购、逛街、看电影、谈论帅哥直到背后说人坏话，就是除了李岩想听的内容之外，她们都谈。
李岩已经习惯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下工作，今天他听到了她们谈论销售部的袁红燕失踪的事情，其实他之前也听说了。袁红燕是销售部的经理，为人尖酸刻薄，经常有人说她狗眼看人低，反正职位比她低的，都不会看得起。所以在公司，没几个人喜欢她。
李岩今天下班后，还有个应酬。应酬上他喝了一些酒，离开的时候醉醺醺的，他摸了摸腰间，家门钥匙不见了，思来想去，很有可能落在了公司办公桌上。他便打了个车，回公司找家门钥匙。因为他自己一个人住在出租屋，没有钥匙，他今晚没有地方睡了。
醉醺醺的李岩，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朦朦胧胧地看着城市不断穿梭的繁华景色，心中不禁苦闷，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在这座城市拥有自己真正的家呢。他来自农村，他在这座城市奋斗了五年，还是小职员一个，一事无成。
不知不觉，回到公司所在的新光大厦，李岩抬头看着公司所在的楼层，27楼，灰暗一片，也是，已经是晚上11点了，谁还会加班呢？
他走进大厦大堂，跟保安打了个招呼，保安认得他。
“李先生，这么晚还回来加班？”
今天的保安是洪强，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他早年当兵，比很多年轻小伙的精神还要好。
“洪老伯，我回来拿点东西，拿完就走。”
“原来这样，今晚有一台电梯坏了，明天才有人来修，你用另外一台电梯吧。”
“我知道了。”李岩说着走向了电梯。
大厦一共有两台电梯，一台坏了，另一台可以用。
李岩按下了电梯按钮，两台电梯的按键同时亮了黄灯，“咦，洪老伯不是说其中一台电梯坏了？”
不多久，其中一台电梯“叮”一声来到一楼，然后打开了门，李岩看看另一台电梯上显示的数字，“7、6、5……”，也在逐层下降着。
李岩没再多想，走进了已经打开门的电梯，然后按了27楼的按键。电梯“隆”地响了一声，然后关上了门。
李岩在电梯响的时候，心里惊呼了一下，不会进来的电梯是坏的吧，怪自己没看清楚了再坐电梯，洪老伯已经叮嘱过有一台电梯是坏的。
但随后电梯关门后变得很平稳，李岩的心才放下了。
电梯显示屏显示着层数变化，“1、2、3……”，李岩看着那些数字，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往日上27楼眨眼功夫就到了，今天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还没到，难道是喝酒太多了产生错觉？
他搓了搓手，电梯里的空调怎么这么冷，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向电梯顶部的空调口，那里隐隐有一些雾气之类的东西在弥漫。他觉得自己眼花了，搓了一下眼睛再看，雾气没有了。果真是眼花，今晚就不该喝那么多酒，幻觉都出现了。
“10、11、12……”
还没到，天啊，电梯怎么这么慢，走路都到了，李岩有些不耐烦了，向后靠在电梯壁上，百无聊赖的他看向了一侧电梯上的广告牌，广告牌上有一个美女拿着一瓶啤酒摆着妩媚的姿势。这个广告牌他最近每天坐电梯都在看，已经看过几十次了。但是今晚，就在这时，他发现这个广告牌跟往时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一时间，他竟然说不出来，但是他越看越奇怪，越看越真切，就是不一样。
又是醉酒的幻觉吗？李岩搓了搓眼睛，看到那广告牌上的美女好像是活的，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李岩惊出一身冷汗。
“叮！”这时电梯开门了。
李岩箭一般快步跑出电梯，他深信自己的酒醉已经完全被刚才的一幕吓醒了，他拍拍胸口，惊魂未定。
他来到公司门前，然后就懵了。他的钥匙在办公室内，而家里的钥匙和公司大门的钥匙都是放在同一个钥匙包里的。就是说家门和公司大门他都进不了。他之前酒醉一直浑浑噩噩的，现在酒醒后，暗道自己真笨。没拿到钥匙只能去朋友家睡一晚上。
他转过身，看到电梯的门开着，难道电梯的门一直没有关吗？
那个电梯就像一张深邃的大嘴，好像要把人给吞噬掉。
李岩站着不敢动，他想到了刚才恐怖的一幕，虽然他怀疑刚才是自己酒醉看错了，但是恐怖的感觉记忆犹新。尤其是看到现在电梯开着的门，更加不敢随意进去。
坐另外一台电梯，对，坐另外一台电梯，但是无论他怎么按，另外一台电梯都没有升上来，门也没有打开，只有那一个已经开着门的电梯等着李岩进去。
27楼，不可能走楼梯吧，他鼓起勇气，强行压下心慌和恐惧的情绪，告诉自己刚才只是酒醉看错了，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向电梯挪步。
他头一瞄，里面没有人，没有其他东西，那个广告牌里的美女也很正常，他暗叹一口气，走了进去。
他进了电梯后，按了下降键，“27、26、25”，电梯开始缓慢下降，他斜着眼睛偷偷看了侧边电梯壁上的广告牌，从他的角度看，美女的眼睛也正在看他，眼神空洞得可怕。他咽了一口唾沫，换了个角度站着，心里既挣扎又好奇，忍不住又斜着眼睛偷偷看了那广告牌，那美女还是在看他，而且，她那脸部开始扭曲，继续扭曲，眼睛越瞪越大……
“昨晚没什么事吧？”来交班的保安李明问洪老伯。
“没什么，只是李岩昨晚说回来拿东西，就一直没有下来，可能酒醉睡在办公室了，他过来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一阵酒气。”洪老伯说。
洪老伯交完班就走了。
后来，李岩被人发现死在了电梯内，双眼发白，脸容扭曲，像生前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之后，新光大厦就传出了闹鬼事件，陆续又死掉了两个人，死的人是林华和钟柔，死法跟李岩一模一样。
“队长，我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接到生意了，你看隔壁老王，他做的白蚁消杀，生意多好，还有长安路的焦老头，做的老鼠消杀也不错，你看我们做鬼怪消杀的，生意多淡啊，我想我们要不要转型，做蟑螂消杀怎样？”骆兵道。
“你不知道我怕蟑螂多过怕鬼吗？”高小蔓道。
高小蔓，鬼怪消杀队队长，身材高挑，作风果敢，是男人和鬼见到都怕的狠角色。
骆兵，鬼怪消杀队实习生，花城大学机械制造专业，拿过不少制造方面的专利。
鬼怪消杀队是高小蔓成立的团队，承接一切降魔伏妖的业务，简单说来就是抓鬼的。目前团队只有高小蔓自己和骆兵两人，骆兵只是实习生，还没转正。
“没业务怎么办呢？要不我叫同学扮鬼去，让我们来单生意？”骆兵提议。
“我身为鬼道天师的后人，怎么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咦？队长，我们不用偷鸡摸狗了，有人在网上下订单了，我们有生意了！”骆兵兴奋地敲打着鼠标。
“具体是什么业务？”高小蔓也凑过来电脑前看。
“新光大厦闹鬼事件……”
“小兵，准备好没有，终于有生意了，赶紧点！”高小蔓催促。
“队长，让我拿上我的最新发明就好！”骆兵答复。
两人带好装备后，立即出发。
高小蔓脚穿高跟皮靴，身穿短装皮衣，紧身短裙，扎起高辫，英姿飒爽，甚是威风。
骆兵也不差，他比高小蔓高上半头，戴着黑框眼镜，英气中带有点书生气息，背着一个像吸尘器一样的东西，这是他的最新发明。
下午四时接到订单，一个小时候后他们就到达了新光大厦门前。
“我一看这大厦就知道这里鬼气冲天。”高小蔓说。
“队长威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大厦顶上乌云密布，必生妖孽！”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骆兵轻声说。
由于出现了闹鬼事件，现在整座大厦除了保安还在值班外，其他人都不敢来上班了，物业只好请来了鬼怪消杀队。
“为了配合你们，整幢大厦所有公司的门都打开了，你们随便查看。”洪老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真不相信他们是来抓鬼的，捉鬼的不都是一些老道长之类的吗？
“谢谢老伯，我们这就上去。”骆兵拿过沉甸甸的钥匙。
两人准备走去坐电梯的时候，洪老伯叫住了他们。
“喂，其中一台电梯是坏的，怎么修也修不好。”
“我们知道了。”
两人前往电梯前，骆兵按下了电梯上升按钮，两台电梯的按键同时亮了黄灯，等了一会，“叮”一声，其中一台电梯的门开了，另外一台电梯的显示屏也在显示正在下来。
两人没在意，走进了已经打开门的电梯，按了“27”，他们决定去死者集中的公司走一趟。
“队长，你有没有感觉，电梯里的空调很给力啊，一进来我就打寒颤。”
“小兵，如果是平时，我肯定说你身子弱，但是这次我也感觉到这里冷得不正常。”高小蔓抬头看向空调口。
空调口很正常，在高小蔓看上去的时候变得很正常。
“13、14、15……”
“电梯真慢。”骆兵无聊的看向电梯壁的广告牌，上面有妩媚的美女图像，身材比得上高小蔓。
但是，骆兵越看越奇怪，美女图像的眼睛怎么好像也在看着自己，他愣了一下，再看的时候，美女的眼睛再没有异样。
眼花了吗？
“到了，小色鬼，看到美女就发昏！再这样你永远也只能是实习生，不可能转正。”
“队长教训得是，我为你马首是瞻！”骆兵跟着高小蔓走出了电梯，他不甘心，转头再看了一眼那广告牌上的美女，一切正常。
高小蔓走出电梯后，掏出了罗盘，看着罗盘指针在轻微晃动。
“老东西检测鬼怪还是有用啊，不过等我正在研究的电子测鬼仪发明好了，队长就可以丢弃这个又大又重的老东西了。”
“丢了你也不会丢它，它是我祖传之宝。别吵，有情况，这里真的是闹鬼。”
罗盘指针轻微晃动不停，然后到处乱摆。
“队长，这是什么情况？”
“这里的是冤死鬼，怨气很大！”
“在大厦里有冤死鬼，谁在大厦杀人了？”
“冤死鬼通常是不正常死亡的，多数是被人谋杀，怨气不散，不能轮回，就在怨气积聚的地方害人，把它们超度安葬了就没事。”
“那么说，就要找到这只冤死鬼的尸体了，尸体在大厦里吗？”
“十有八九！”
“在哪里呢？”
“我估计不在地库，就在天台。你去天台，我去地库。”
“队长，我怎么能离开你，这里有鬼啊！”
“你想要通过实习，成功转正，就要历练一下啦。”
高小蔓走到电梯旁，分别按了上升健和下降健。
“叮！”上升的电梯来了，门打开了，骆兵犹豫了一下，缓缓走进电梯。
“队长，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赶紧吧你，我们要在天入黑之前找到尸体，要不冤死鬼就难对付了。”
骆兵叹了口气，他按上了“37”，这幢大厦最高是37层。电梯关门后，刹那间，电梯里静得出奇，天地好像都停止了生息，隔绝了一切声音一般。另外，还冷得出奇。
骆兵突然想起了刚才的事，斜眼偷偷看了那广告牌里的美女，那美女的眼睛也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还在冷笑。
骆兵后背发凉，咽了一口唾沫，脚下移动了位置，眼睛看向脚下，不敢再看广告牌，心里扑通扑通的。他知道电梯里不寻常。
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了电梯顶上有一团黑影，那黑影本来只有拳头般大小，接着越来越大，变成了大团。骆兵看着电梯的显示屏“33、34、35……”心理默念快点到，快点到！
“36！”电梯在36层停住了！
骆兵万念俱灰，手脚直哆嗦，头顶好像有什么轻微的东西在拨弄自己的头发，像是……
没错，就像是女人的头发。
而且当他抬头看向上面的时候，的确也看到了一大团浮躁而且没有亮泽的头发盘旋在自己头上，头发后面是一个黑影，黑影中有一个头颅，头颅上有一双没有眼珠子的空洞和恐怖的眼眶！
骆兵脚一软，端坐在地面上，他虽然害怕，但起码跟着高小蔓一起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回过神来后，他拔出身后吸尘器一样的东西，按下了开关。
“呼——”一阵强力的吸力向那个鬼影吸去。
这个吸尘器一样的东西，是骆兵的最新发明，起名叫“达文吸”。按照骆兵的理论，鬼都是由阴气会聚而成的，而“达文吸”里面安装了强力除湿器。
但是，“阴气”和“湿气”是相同的吗？
结果出乎意料，那只鬼影竟然真的在空中停滞了一下，电梯突然也恢复运行了，升至37层，然后电梯门开了。
骆兵如获新生，马上爬起来，跑出电梯。
“想不到我的最新发明有作用，这次队长不会看低我了。”骆兵把刚才的恐惧丢弃了一半。
来到天台，骆兵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尸体，倒是又遇到了刚才的鬼影，也就是高小蔓所说的冤死鬼。
冤死鬼空洞的眼眶中流出了暗黑色的血液，比刚才更恐惧几分。
骆兵胆子也大起来，因为他有“达文吸”在手。他再次按了开关，用吸风口对着冤死鬼。可是，冤死鬼这次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冷笑着朝着骆兵飘了过来，奇长的头发卷向了他。
骆兵被头发死死缠住了，动弹不得，那冤死鬼张开令人惊魂的大嘴，准备索魂。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尖锐的风声，然后，冤死鬼惨叫一声，缠住骆兵的头发松弛了，骆兵赶紧跳脱出来。
“队长，你再来迟一步，我的魂魄就被索掉了。”
“想不到你单独面对冤死鬼还能坚持那么久，有进步。”
“鬼道符！你是鬼道天师的后人？”冤死鬼响起了诡异声音。
“没错，你作恶多端，已经害死了三个人，本天师就要替天行道。”
“那些人都该死，我是冤死的，我只是报仇！”
“那三个人都是杀你的凶手？”
“不，杀死我的是李岩，其他的是背后说我坏话的人，我也要索掉他们的魂！”
“你就是最近失踪的袁红燕吧？”高小蔓问。
“没错！”
缘由是这样的，李岩来自乡下，在大城市打拼多年一直得不到升迁，好不容易得到直属上司的重用，想提拔他，谁知袁红燕在背后中伤他，令他失去了提拔的机会。这令他怀恨在心，心灵变得越发扭曲，后来策划了一场谋杀，他在地库闭路电视的死角，杀死了袁红燕，将她藏尸在一处没人关注的杂物房里。而最残忍的是，袁红燕被杀死后，李岩将她的眼睛挖了出来。因为他觉得袁红燕狗眼看人低，她曾经对李岩说过最看不起乡下出来的人，粗里粗气的，所以李岩要挖掉她那双“狗眼”。
“现在你仇报了，也多杀了两个无辜之人，你的尸体就在这里，你收手吧，我可以超度并安葬你，让你入轮回之道。”高小蔓厉声说。
袁红敏的鬼魂还在犹豫。
“你犹豫什么呢？你为什么会被杀，是你生前作孽太多，现在死后也继续作孽，我不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就已经不错了。”
袁红敏的鬼魂随后化作一股阴风散去了。
“队长，这就完了？”
“尸体找到了，我们赶紧送去殡仪馆火化了吧，再将它超度一番，就可以了。”
“刚才吓死我了，以为没命见你了。”
“今天有进步。”
“那是不是可以考虑转正了？”
“还需要再考察考察。”
……
闹鬼事件过去后，新光大厦的人们逐渐忘记了这件事情，后来只变成了茶余饭后的闲话，因为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见过鬼，只是以讹传讹罢了，所以很多人都以为那是谣传，也没在意了。
这天晚上11点，洪老伯留意到27层的办公室还有灯，他决定上去看看。之前坏掉的电梯已经修好了，他进入电梯后按上了“27”，电梯随后徐徐上升。电梯壁上的广告牌也早换了，不是美女和啤酒的广告，而是眼镜广告，一个少女戴着一副眼镜在微笑的广告。
可是洪老伯觉得，那少女的眼睛怎么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