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病余》笺（一）—再读陈寅恪《柳传》八四、2024-0

鸡冠花 李商隐 蜉蝣

        诗曰：《秋雨端居有怀》云：百日全家药裹间（闲），不论风雨不开关。篱边秋水愁中路，郭外春湖梦里山。时倚甁花滋起色，漫悬梁月见衰颜。南村胜客如相忆，好就茅斋一宿还。

        《病余戏咏草花》云：莺粟鸡冠画不成，神农汉使未知名。千年血渍丹砂在，一寸心灰缟雪生。望里蜉蝣弦晦数，睡余蝴蝶梦魂清。天花散处宜蠲疾，不比文园露一茎。

        某案：《秋雨》诗第一句末字。是书为“间”，沈校《程集》及网上影印版《耦耕堂集  诗集》皆作“闲”。作间，意思为一百多天都在吃药中度过；若为闲，则是小病大养，心态颇佳。无论病大病小，大门都不开，想是闲淡不起来。度诗意当为间，某之私意，搏诸君一笑。

        先生笺两诗诗意，以为第一首是程氏欲与李元芳商议请河东君再游嘉定，第二首描写其相思也。先生颇为促狭，“河东君于崇祯七年初秋离嘉定返松江后，练川诸老当有《孟子 滕文公》篇所谓‘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之情状（此‘君’借作河东君之‘君’），故孟阳诗中应发现痕迹。此二题初视之似无关系，细绎之实为怀念河东君之作。”

        两诗之典：起色：《三藏法数》：谓诸众生于诸识所变影像，及第六识所缘三世境界，空华水月等，悉生计著，是名遍计所起色。（第六识者，即意识也。三世者，过去、现在、未来也。）；神农汉使：杜甫的《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其三：万里戎王子，何年别月支？异花开绝域，滋蔓匝清池。汉使徒空到，神农竟不知。露翻兼雨打，开坼渐离披。一寸心灰：李商隐《无题》：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缟雪生：苏轼《十一月二十六日松风亭下梅花盛开》其二：松风亭下荆棘里，两株玉蕊明朝暾。海南仙云娇堕砌，月下缟衣来扣门；蜉蝣：《诗·曹风·蜉蝣》：“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毛 传：“蜉蝣，渠略也，朝生夕死。”；弦晦数：《后汉书  律历志》须以弦望晦朔、光魄亏满可得而见者，考其符验：蝴蝶梦：《庄子集释 卷一下  内篇·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天花散处：《维摩诘所说经卷中观众生品》:时维摩诘室有一天女。见诸大人闻所说法便现其身。即以天华散诸菩萨大弟子上。华至诸菩萨即皆堕落；文园：此处之文园为文园病，文园消渴之意。《汉书。卷五七。司马相如传》：汉朝司马相如拜为孝文园令，“常有消渴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