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石碾
石碾,又称碾子、石磨。而我的家乡称呼“石碾的”,可能不同的地方还会有别的称呼吧。据说石碾起源与新石器时代,年代过与久远真假不知。不过,据战国《世本,作篇》里记载,春秋战国时的公输班发明了旋转石碾,公输班即大名鼎鼎的鲁班。
由于某种原因,儿时被寄养在农村的老爷家(我们哪儿爷爷与姥爷都喊老爷)。而家门外的空地上便有一架石碾,沧海桑田,如今的空地上被一栋砖瓦小楼所占据。于我而言,那块留下童真欢笑的“小领地”再也不复存在,每每思之都感慨不已。也许,只有在记忆里才能找回吧。
自从我记事开始,老爷家里很穷,非常的穷。黄土铺就的地面,齐肩的石头墙围,白灰掩盖下的土胚墙,只有在门窗的位置能够看到几块灰砖。屋顶黑漆漆的,那是经年累月烟熏的杰作,还有土炉子与土炕。这些一直陪伴了我七年之久,离开后的几年每每回去,那里的一砖一瓦都让人倍感亲切。是啊,儿时的栖身之所,怎能忘却;儿时的欢声笑语,也仅于此。
不说沧海桑田,也不说时过境迁。风风雨雨几十年,儿时的记忆多数依然模糊,能够被记起来的也越来越少,清晰的片段寥寥无几。好在有那么一点点没有彻底忘记。而老爷家的石碾便是其中之一。
那时的孩子玩乐的项目与如今相比,即没有各种玩具,也没有各种电子产品以供玩耍。有的就是泥巴,石头和上窜下跳的地方。而那架石碾便是我时常玩乐的地方,爬上去跳下来,要不就是在碾盘上搓泥巴。拿个破碗盛些水,脚下捧些泥土搅和一翻,做成泥碗状摔着玩。只为了“泥碗”摔在碾盘上发出的声响,与小伙伴乐此不疲的摔了一遍又一遍。如今想来那么无聊的事情,居然被我玩了好几年,一直到离开老爷家的最后一年还在玩泥巴。
石碾,不仅是玩耍的地方,也是老爷家用来磨面的场所。同时,四邻街坊也时常过来借用。
说起用石碾磨面,努力回忆那时的场景,老爷家磨面最好的便是棒子面,也就是玉米面。可能真的穷吧,穷到了玉米面就是家里最好的口粮。老爷家的土楼上是存有小麦的,可是从未见老爷磨面吃过。直到我长大以后才明白,那是老爷攒着为小叔娶媳妇用的。难怪逢年过节才能吃口白面馍馍,还是掺了一半棒子面。
牵引石碾旋转要不是人力,要不是就是畜力。还好老爷家喂养有一头骡子,听人说骡子是马和驴的后代。至今我都不清楚是真还是假,空穴不来风,可能真的就是这样吧。反正,我也无心去探求马驴的真相。
骡子拉磨是最常见的事,把眼睛蒙起来,套上绳索的驴子,在呵斥声中拉着石碾欢快的绕碾盘前行。也不知道骡子能否知道,跑了半天还是在原地转圈。老爷家养的骡子很温顺,拉磨从来没有偷吃过,即便累得直打着鼻息。
当然,也见过偷吃的。特别是隔壁那个二老爷养的驴,每次拉磨就没有不回头偷吃的。结果是赤裸裸,除了被主人呵斥,还少不了挨几鞭子。不过,驴皮真不是盖的,几鞭子抽下去连痕迹都没有,更别提破皮。
说到这里不得不插一句:驴肉真好吃,哈哈……
二老爷家的那头倔驴,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结果驴子被宰了杀了。过程没有看到,只记得那口漆黑的大锅里煮满驴肉,见我在锅边直勾勾盯着锅里。二老爷伸手撕下一块带骨肉塞给我:吃吧,注意别烫着啊。手里拿着肉就往院子里跑,那也是第一次吃驴肉。如今想想那时美美滴!尽管长大后也吃过多次驴肉,但是那种味道,那种感觉再也难以找回。
石碾承载了老爷家好几代人,也承载了好几代人的记忆。如今与石碾同时期的梨树,依旧屹立在哪儿,花开花落年复一年。而石碾确消失在下一代人的记忆里,或许那被立起来当做“桌子”的碾磙子,还在诉说着自己曾经存在的岁月。
随着老爷的离世,小叔将老房子全部推倒盖层楼水泥砖墙四合院。那最后的一点熟悉,再也找不到记忆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