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引发的思考二

（二）灵魂与肉欲

    在〈〈普希金秘密日记〉〉里曾经记录这样几句话“肉欲是身体的骄傲，爱情是灵魂的骄傲，这种骄傲不是别的，正是灵魂的肉欲”。《色，戒》中，有着各自婚姻的王佳芝与易先生之间缠绕着“灵魂与肉欲”畸形的情感裂变，不可质疑。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本体欲望（性）如果得不到满足，就会造成人们精神上的痛苦，甚至导致心理变态和精神病的发生”。易先生身居汪伪政府要职，奔命于黑暗和恐惧的仕途，长期地压抑和怀疑，不咸不淡缺乏激情的婚姻家庭生活让他疲惫不堪，不断神经质地寻找刺激和激情的变态心理。

    王佳芝美丽的容貌和青春的身体点燃了他的征服欲望，这纯粹是种肉体上的，至少从开始到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的。当然，王佳芝最初是带着救国的“神圣”重托，接近和勾引易先生的，连她自己也没弄明白这样做的结果，她的行动和思想是别人强加的甚至发展到最后是被避受胁迫的，然而她的身体和她的情感是生存的资本，也是唯一让她觉得真实可靠的。

    弗洛伊德：“性的冲动，广义的和狭义的，都是神经病和精神病的重要起因-------更有甚者，我们认为这些性的冲动，对人类心灵最高文化的、艺术的和社会的成就作出了最大的贡献”。三年的情人时光和激情的肉欲生活已经让她背叛初衷放弃了理想，而不可见人的情人角色，又不得不让她隐忍却浮躁，忠实地做情人，空虚的等待，无聊的麻将桌，孤独的酒吧等等这一切都把她推向了寻求情感上的寄托和依靠。

    对邝裕民的懵懂初恋和对易先生的激情妥协之间，她的情感天平倒向肉欲和激情，因为这才是她能够感知和触摸的到的。而在这三年的偷情生活中，易先生从迷恋王佳芝身体到真正爱上她的人。

    影片中王佳芝一曲“天涯歌女”让易先生潸然泪下和酒吧里看着王佳芝戴者“鸽子蛋”的钻戒他嘴角浅浅的笑意，足以说明易先生的她的爱情。他们之间也不再是身体上的情欲，因为有了感情和爱慕的元素，使得他们之间情感升华到人性，灵魂的层面。这才是最扎人心的一幕。在喧闹都市里，他和她已经不再孤独，肉体产生的激情浓烈让他们灵魂精神上契合交融，一种人类心灵最完美的高度。

    英国休谟在《论人性》这样论述感情在最自然的状态下是由三种不同的印象或情感的结合而发生的：1。由美貌发生的愉快感觉；2，肉体上的生殖欲望；3，浓厚的好感或善意。而最常见的一种爱，是首先由美貌发生的、随后扩展到好感和肉体欲望上去的那种爱。好感或尊重与生殖欲望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不容易结合在一起。

    前者或许是灵魂的最细致的情感，后者或许是最粗俗的情感。对于美貌的爱恰好是处于两者之间的中介，分沾了两者的本性。这样看来：王佳芝与易先生的爱是自然而然，没有矫情和造作之嫌。如果风雨中的擦肩，易先生怜爱地递上手绢是偶然的话，那么牌桌上的心不在焉，饭桌上深情对视，日本会社里同为娼妓的感触以及最后的处决时的黯然泣下，这一切却是发自冷酷无情的汉奸真实的真情流露。一句“你不应该那么美的”同样揭示作为一个男人对他珍爱的女人最深情的呼唤和最神圣的爱恋。

    这是人性的本能，是人最真实的一面。我们也许会唾弃《源氏物语》中源氏和继母蝉衣的爱，会鄙视《雷雨》中繁漪对周萍的情，那是因为伦理道德的约束。剔除了社会的因素，从最简单的人性出发，我们找到了作为人最原始的最深沉的真实和自然，是人们遗忘在灵魂深处最细致最微妙最令人愉悦情绪情感。

    康德把愉快的，美的和善的三类不同事物所产生的情感做了严格的分类：“愉快的东西使人满足，美的东西单纯地使人喜爱，善的东西受人尊重，即被人加上一种客观价值。”

    在美人王佳芝与汉奸易先生的情感中，我们不能纯粹地拿愉快的，美的和善的的标准来衡量，毕竟他们的爱情是阴暗的，暴虐的，罪恶和畸形的。然而他们的情感确实是真实的自然的，发自内心的情感需要和满足。

    如果我们放下社会伦理道德的标准，也可以说这份情感让双方满足的，也能打动人心的甚至让人痛惜和怜悯的。至少《色，戒》的作者张爱玲女士和李安导演是这样让人感觉的。至于他们恩爱的到达什么样的程度，结局让我们一目了然，王佳芝背叛了她的组织选择了情感，不非一定在六克拉的钻戒上，而是就在那一刹那，她从易先生脸上读出的信任和疼爱。王佳芝爱上了易先生，是真挚的热烈的那种爱恋，甚至是用生命来诠释她对爱情的坚贞与忠实。犹如飞蛾扑火用鲜血蘸写她的真实情感和至臻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