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杨树枝

【九洲芳文】

北方的冬季，的确枯燥无味。原野看雪，朔风凌冽。远处一棵粗壮的老杨树，孤独地抗拒着严寒。树上的叶子，早就被风吹尽，只剩下干巴的树枝，在风中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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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大叶绿萝也在为冬季发愁，二十多盆有一半开始黄叶了。看看绿萝，想想原野的老杨树，恍惚中回到了童年。

矿区家属院也有树，但都是七零八落地生长着，很少有成片的树林。它们大部分都是杨树，叫钻天杨。没有人浇水管理，但长的又粗又壮，我们都喜欢在它的阴凉下玩耍。

杨树的枝叶繁茂，叶片也很大。掰断一支，拿在手里，摇摇晃晃，听见树叶哗啦哗啦地响，便心生欢喜。挝一圈卷住，就成了特别喜欢的草帽，很像解放军打埋伏时戴着的隐蔽帽。

就是这样的一支普通树枝，让我和“傻大春”受尽了委屈。

那是暑假的一天上午，我和“傻大春”来到两个矿区家属院之间的一棵老杨树下。地上不知是哪个调皮孩子，掰下来好多树枝，这让我俩高兴坏了。一人捡起来两枝，互相地打闹着，然后编成帽子，我给他带上，他给我带上。

这时候，从树的东边家属院过来一个年轻的阿姨，带着一个小弟弟。走近了一看，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那个细脚伶仃圆规女人的形象。看见我们玩的开心，小弟弟也向他的妈妈要树枝。阿姨来到我们跟前，马上把地上的树枝都收敛起来，然后捆成了一捆，给了小弟弟一枝，一屁股就坐在了那捆树枝上。

我和“傻大春”继续玩我俩的，反正我俩人手两枝。越玩越开心，笑声荡漾在老杨树下。

那个小弟弟就跑到他的妈妈那里，指着我俩手里的树枝，意思是让他妈妈给要过来。阿姨看了看我们，起身向我们走过来:“喂，把你们的树枝给我儿子吧？”

“阿姨，你那里还有一捆呐，干嘛要我们的啊？”我感到很奇怪，没有同意。

“我说让你们给就得给，这树是我家的。”阿姨看我没有搭理她，有些生气，大声喊道。

“算了吧，骗谁啊，我们早就知道，这树是归矿上的，怎么就成了你家的啊？”

“哎呦，小兔崽子，还知道的挺多，给我拿过来。”说着就过来下手抢了起来。我和“傻大春”的身手，怎么会让一个年轻妈妈盖住，三转两转，就把那个阿姨甩开了。

“小兔崽子，你们等着。”阿姨看着抢不到我们的树枝，突然扯开嗓子:“柱子，柱子，快出来，有人欺负你弟弟了，快点——”这个细脚伶仃圆规女人，居然把抢我们的树枝说成了欺负她儿子，真是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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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从东边房子里出来一个比我们大三四岁的半大小伙子。怒气冲冲地过来就问:“二姨，谁欺负我弟弟了？”指着我俩说:“是不是他们？”

“就是他们，柱子，帮二姨把他们手里的树枝给你弟弟抢过来。”

这个半大小伙子，过来就掐住“傻大春”的后脖子，两下就把“傻大春”的树枝抢了过去。然后用手指着我:“过来，把树枝给我放下，不然的话，看我揍死你。”

“凭什么？这是我们捡的，又不是你家树，欺负人呐。”我不想给他，还在跟他讲理。

“给我！”这个家伙看我不服气，扔开“傻大春”直奔我过来了。“嗵！”一拳打在了我的胸口上，顺手夺过了树枝。“傻大春”赶紧过来拉开我，也让那个家伙踹了一脚。

树枝没了，还让人给打了两下，我俩满眼泪水，垂头丧气地往回家走。到了房头的那片空地，赵大爷正在教大海哥他们摔跤。大家看着我俩那个委屈的样子，知道就被人欺负了。大海哥抹胳膊挽袖子，二话不说，就要带我们去找人打架。

赵大爷伸手拦住了他们，问道:“咋回事，因为什么？”

“赵大爷，我俩从地上捡的树枝，那个女人说她家的树，让他外甥打我们，还把树枝抢走了。”

“你们没有惹她？”

“没有，我俩玩的好好的，她过来就把地上的树枝都捆在一起了，然后还要我俩手里的树枝，抢不过就叫她外甥出来打我们。”

“嗯，我知道这个女人，平时就不讲理，趁这事咱们教训她一次，让她改改她的烂毛病。”说完把大海哥叫到了一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赵大爷是矿区治安委员会的主任，骑着自行车走了。大海哥领着我们去找那个细脚伶仃圆规女人。

到了大杨树下，那个半大小伙子已经不在了，那个女人和小弟弟还在树下乘凉。大海哥过去就把那些树枝给抢了过来。故意对着我们说:“弟弟，这些都给你们玩，我看她能咋样。”

那个女人看见来了几个小伙子，立刻来了劲儿，又扯开了嗓子叫喊起来了:“柱子，柱子，快叫你爸和你姨夫出来，打人了，打人了——”

瞬间从房子里冲出了四五个人，连跑带颠地窜过来，满脸酒气，看样子是想借着酒劲打架的。

到了跟前，这几个人刚想动手，其中有一个认出来是大海哥，赶紧制止他们，他知道如果动手，别说我们这边人多，就是大海哥一个人，他们四五个也不是对手。

“凭啥打我弟弟？”大海哥指着那个半大小伙子问。

“他俩欺负我二姨和我弟弟。”半大小伙子翻着眼睛说。

“谁欺负谁啦？是你二姨先抢我们的树枝的。”“傻大春”理直气壮地说。

这时候那个女人突然跟发了疯一样，大声喊道:“都是我的，你们手里的树枝也是我的。”

“树是公家的，怎么说是你的呐？”大海哥故意问。

“我掰下来的，就是我的。”那个女人开始乱说了。

这时候，人群后面走出了赵大爷:“都是你掰下来的，这我可听见了，爱护树木，爱护公共财产，人人有责，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这下那个女人和她家人都傻了眼，赵大爷他们可是知道厉害的，执行法规，铁面无私，看来是惹上麻烦了。

这时那个女人突然坐在地上干嚎起来，旁边的几个男的也没了主张。

“别闹了，再闹就扭送你去派出所了。”赵大爷的一声呵斥，吓得那个女人立刻止住了干嚎，几个男人看见大事不好，开始说起了软话，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

这一次，连那个半大小伙子都进行了处罚。从那以后，细脚伶仃圆规女人再也不敢嚣张跋扈不讲理了。

枝叶繁茂的老杨树，还有绿油油摇晃起来哗啦哗啦响的树枝，却留在了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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