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随笔
(一)
第一次对医院有特别深的印象是在十年前。
那一年,父亲感觉身体不适,我便从河南赶回山东老家,陪他去体检。彼时年纪尚轻,心想:拍个片子,为什么非要我跑一趟呢?
那天下午三点拿到结果,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父亲说什么也不进门,一下坐在门口的长条凳上,表情凝重的对我说:“先把片子给大夫看看吧。”
“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是谁的片子?”
“哦,是我爸的,他在门外等着!”
“病人都不进来,我怎么诊断?”医生埋怨道。
在门外,望着父亲忐忑的眼神,我把医生的初步诊断告诉了他。父亲缓缓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先我一步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那一刻,愚钝的我才明白了让我专程赶回来的意义----父亲老了,面对疾病,他需要儿子的陪伴。
父亲由恐慌到恢复常态的转变让我觉得人作为一个个体是如此的脆弱。面对疾病、甚至死亡,能坦然面对的又有几人呢?
那一次,医院给我留下了一个让病人恐慌,同时又能燃起希望的印象,父亲走入医生办公室的情形,至今难以忘记。
医院随笔(二)
2016年,家人的意外让我又一次与医院有了“亲密接触”。先是二叔,后是妻妹。
二叔住进医院是在女儿出生之后几天,第一时间我没能赶回去。堂妹是护士,二叔理所当然的住进了堂妹所在的医院,开颅手术之后二叔便住进了ICU。
等待,是一种煎熬。期间与堂妹多次通话了解病情,初期治疗效果还算理想,出ICU之后我便匆匆去探望了一次。
年轻时二叔当过兵,复原之后一直从事体力劳动,体格健壮。虽然回去之前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仍然让我难以接受。二叔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脖子上插着气管,为了防止他出意外,手脚全被绑在病床上,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二叔的神志时好时坏,尽管自幼深受二叔疼爱,但那一刻他仍然没有认出我来。
病痛折磨的绝不止二叔一人,看着二婶和堂妹忙碌的身影,我知道她们早已心力交瘁。尽管医生和家人极力挽救,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病痛折磨之后,二叔还是离我们而去。如果金钱买不来健康,那么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如果他自己可以选择,我想二叔绝对不愿意这样屈辱的离开。
几乎与二叔入院同时,噩运降临到了妻子的妹妹身上。小妹的预产期比妻子略晚,预产期之前一周开始呕吐、不能进食、大量饮水等症状----妊娠性脂肪肝,孕妇发病率只有十三万分之一,孕妇和胎儿的死亡率分别为33%和67%。
小妹及孩子所经历的一系列凶险,当地的县医院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直到生产当天他们都诊断为孕妇的正常反应,没有采取任何治疗措施。在剖腹生产之前,发现小妹已毫无止血能力仍不同意转院治疗。在最终确认医院血浆库存不足以应付此次手术之后,才冒着随时可能大出血的风险转院至重庆某医院。
次日凌晨,宝宝出生,由于缺氧直接被送入了NICU。小妹大出血,下了病危通知,虽然经过抢救保住了性命,但当晚,腔内再次出血、肝衰竭、肾受损......医院再次下发病危通知!
又是往返一天,我匆匆赶到重庆在ICU的探视走廊远远的看到了小妹。小妹在我去之前恢复了意识,得知我们要去看望她,在医生的帮助下,她写下了下面这段话:“姐夫,姐姐,孩子没问题,如果我手术台出不来,照顾好我的父母!老公,这么多年我们彼此相爱。”她还不知道,由于缺氧孩子一出生就被送进了NICU,她老公一家人在第一时间把孩子送到了儿童医院,然后就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孩子......
经历生死,才知生命之可贵;患难与共,方显人性之光辉。小妹是一名优秀的中学教师,她本有机会留在大城市,但是为了爱情她来到这个重庆下辖的小县城。妹夫的一家人全力以赴,网络上、社会上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热心朋友也纷纷伸出救援之手。这一次亲情与金钱的力量战胜了死亡之手。医院采用人工肝技术,经过多次血浆置换,最终保住了小妹的性命。孩子也顺利走出NICU,进入后期观察阶段。
生活的不易来自于未来的不确定性,生命列车的轨道并不完全被我们掌控,一个小小的弯道足以让我们大惊失色。及时的修修补补也许可以重回正轨,但更多的时候,我们束手无策。站在ICU探视走廊,看着窗内病床上一个又一个的病人,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哭声,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身边的亲人和自己的健康?
此时的医院,让我心惊胆颤!
医院随笔(三)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女儿七个月了。女儿的成长给全家带来了很多的欢笑,儿子也因为妹妹的降临迅速的成长起来,对妹妹疼爱有加,很有一副哥哥该有的样子。
女儿这次生病又一次把我带进了医院----这个让我讨厌的地方。
女儿刚开始咳嗽的时候在社区的诊所花费了很多时间。由于孩子太小,医生不建议打针,采用了口服药物和雾化相结合的治疗方案,但迟迟不见效果。严重的时候整晚咳嗽不止,咳起来脸色通红,嗓子很快就哑了,有那么几天,无论大人怎么逗,都不见一个笑容。
女儿住院后的第三天,我赶回了濮阳。之后的两天,病情依然没有好转。与油田总医院的医生进行了简短的沟通:这种咳嗽很像以前的百日咳,但百日咳已经很少见了,如果输液半个月仍然不见好转的话,建议回家药物治疗。意思很明显,他们束手无策,只能用消炎药。果断转院,出院证上赫然写着:急性支气管炎。
在郑大一附院先后挂了两个专家号,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类百日咳综合症。住院四天以后,临床陪护的家属也明显感觉到,女儿比刚住院时咳嗽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咳起来也没那么严重了。
在医院接触的时间最久的便是病友。临床的孩子先天性肺发育不好,肺炎。来郑大一附院之前,曾在某医院治疗长达78天。全家人至今也不知道孩子在ICU的78天到底是如何度过的。在花费二十余万之后,他们得到医生的的回复:这个病,他们治不了了,建议回家找个中医好好调理下孩子的身体。居然与我们的经历如出一辙。只不过他们在不值得信任的人身上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物力。
看着女儿病情一天天好转,看着她脸上又绽放出了美丽的笑容,所有的疲惫都不再值一提。此时的医院,又让人心生温暖。人看待事物的态度就是那么主观。
利用陪护时零零散散的时间写下了这些文字,希望女儿能够早日康复,也感谢所有医护人员付出的努力。
生活的苦与乐就像人的双脚,交替前行才能走的更远。要相信,今天走过的的每一步,都会产生未来的意义。
医院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