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妹妹(七)
父亲看着小女儿伤心，他心里也不好受，从小对女儿疼爱有加，甚至溺爱，所以养成小女儿有一些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
但父亲也想，小福建人真的挺好，虽然能力有点软弱，但人哪有十全十美。他语重心长地说:“闺女，做人要讲良心，小福建对你是不错的，没人家没有现在的你，过日子要往长远看。”
表妹望了一眼父亲，她心里想，道理我都懂，可是这日子过得好累。她对父亲说:“我明白了。”
小福建看岳父替自己说话，心里好开心，背也挺直不少，比以往回来的早了一些，表妹也消停了几天。
可是过一段日子，两人又恢复到先前状态。父亲气得要命，他和老婆说:“这孩子真不像话，简直丟人，人家怎么看我？我的老脸放哪？”
表妹的母亲也唠叨着:“这丫头从小就不听话，主意太正，看人家好欺负。”夫妻俩想这可怎么办？
有一天，父亲生气了，他忍无可忍地只能对着女儿说:“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看着就上火。”
表妹也不高兴地回答说:“我让你给我来管厂，又不是让你来管我的。”父亲一下子楞住了，他没想到小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但马上接话说:“你过分了我不该讲吗？我不管你，小福建人家怎么看我，我们的脸往哪放？”
女儿没理父亲，转身离开了。因为表妹赶着出去，父亲感觉得到，她今天还要回来晚。父亲指着女儿的背影说:“你要再出去，我和你妈回老家。”
表妹没回头，径自出门了，父亲更加生气，他觉得女儿长大了，完全不在意父亲了。倔强的父亲好像从来没受过这种气。
表妹真如父亲料到的那样的确回来的很晚。第二天，父亲没有按时去车间，他躺在房间里，他不想见任何人，他思忖着对老婆说，我们要做回家的打算。
母亲说:“来这快半年了，我早就想走了，吃不惯，住不惯，还那么多烦事，如果听话还行，这个样子怎么呆下去？”
表妹看父亲没去车间，知道父亲生气了。她也没说什么，也没过去看，她自己心里也一肚子火。
就这样焦着了几天，表妹的父亲和母亲商量去买回家的车票。两人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父亲独自出门去买了票。
表妹好像早有了心理准备，她好像也没有挽留父母的意思。她不想别人管她，哪怕是父母。她不觉得自己哪不对，活着不该对自己好点吗？
父亲把票买好了，表妹也知道他们哪天出发。临走前想请父母吃个饭，可父母坚决不去。他们说来了这么久，给表妹添了不少麻烦。
表妹没办法，只好塞钱给他们，他们也不要。表妹说:“爸，你在我这累死累活的，也没过啥好日子，你不拿钱我生气了。”表妹把钱放到他们的旅行包里。
把父母送上车，表妹安顿好他们，挥挥手下车了。望着父母，想想这么多日子，她还是流下不舍的泪。
过了两天，表妹打电话急切地寻问父母是否安全到家，父亲说:“别担心，早到家了，路上挺顺利。”表妹这才放心下来并说:“你们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我的厂子可咋办？”
父亲说，你和小福建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迟早的事，两人都不做事，工人也乱作麻，生意能好吗？唉！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你们都长大了。
工厂僵尸般地活着，谁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夫妻俩各忙各的，也不知忙啥？
小福建有一个弟弟，听说也要结婚了，这个弟弟以前也是个不听话的人，用南方话说是个“烂仔。”
小福建父母想让这个弟弟安定下来，绣花厂准备让他弟弟做，既让这个小儿子锻炼一下，也让他知道生活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绣花厂转给小福建弟弟后，表妹这才轻松了，她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
非典那年，表妹在深圳买了第一套房，妹妹感觉自己终于有自己的房了，高兴得无以言表。小福建跟着他大哥去四川那边搞房地产去了。
表妹每年只要有空就回北方看望父母，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裹，家人们每次带着欣喜等待她的到来。
同时父母为女儿和小福建之间，有着各种担心。表妹也不提自己的事，她自己想，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表妹每次回到父母那里，依然免不了的是和她母亲的争吵。她的母亲其实每次因为小女儿不远千里万里疼惜她的到来，可表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看不上她。
看不上她做的饭，看不上她收拾的房间，甚至看不上她的讲话。她自己也说，也许我和她命里相磕。
有一年正赶上表妹的奶奶去世，表妹的父亲又花了很多钱。表妹的母亲生气，说父亲是个傻子，兄弟姐妹都不拿钱，就你一人出钱。
她母亲靠着墙，边说边还哭泣，说跟父亲没过一天好日子，她不管有没有人听她说话，自顾自地说。
表姐每次看到自己母亲伤心，都觉得她很可怜。因为她的母亲只身一人从河北嫁到黑龙江，和自己的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分开，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母亲年轻时也是多少有点文化的人，在她老家也是挑来挑去的人。是姥姥非让她嫁给大城市，嫁给工人。
没想到嫁给父亲，奶奶家除了是城市之外一贫如洗，最让母亲伤心的是父亲又矮和母亲差不多高。唯一说得过去的是父亲长得不丑。
表姐曾多少保护自己的母亲，虽然她不那么强大。因为在她小的时候，大概十一二岁，每次吵架时表妹和父亲是一队的，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她就会和母亲站在一队。
直到二十岁那年，有一次，因为奶奶家那边的事吵了起来。父亲还像年轻时那样，有点儿事就火冒三丈，他举起拳头就要对着母亲打。
表姐感觉自己长大了，有时替自己母亲委屈。她插在父母之间，愤怒地对父亲说:“你打女人什么本事，你想打就打我吧!"父亲挥起的拳头在半空中落下。
母亲从大女儿替她出头，感觉没白疼这孩子，自己的头也高昂了几公分。
这时看到母亲伤心，表姐说:“妈，你别哭了，人死就这么一回，何况是我爸的妈，如果是姥姥他们，我爸也会这样做的。”
表妹的父亲正在厨房炒菜，听老婆唠叨他也不吱声，他也觉得有些地方对不住老婆。
表妹不知从哪走过来，对着母亲瞪着大眼说:“你啥也干，还指手划脚，你哭什么哭，也就我爸不嫌弃你。你再这样下去，我给我爸去深圳找个小老婆去。”
表姐听表妹说这样的话惊呆了……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