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姑娘（4）
——写给曾经北漂和正在北漂的姑娘们
北漂姑娘（4）
（一）
11月的大雪，随着严冬，很快就融化在京城的烟火气里。
2003年的春节一天天的临近了，而北京渐渐地冷清下来。
这是春节前的最后一节课。一下课，韩平平照例亲昵地挽起肖遥的胳膊，一边叽叽喳喳，一边往外走。林紫依然跟在她俩后面。
“亲爱滴，卖煎饼果子的人呢？”韩平平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惨了惨了，我一下班就飞奔过来，就指着它填肚子呢！”
学校门外的路灯下，只有零零落落的学生，熟悉的卖煎饼的小推车不见半点踪迹。
“回家过年了呗！”肖遥有些黯然，“你俩过几天也回老家吧？！”
林紫点点头，“嗯，我要回。”
“我就不回去给我爹丢人了！”韩平平毫不在乎地说：“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啥丢人的！”她往林紫跟凑了凑，“林姐，林姐，有好吃的没？”
肖遥也凑过来，热切地看着林紫。
林紫抿了下嘴，还是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冲着正朝自己呲牙咧嘴，随时准备扑过来的韩平平晃了晃。
“小蛋糕！！！”韩平平一把抢过来，“林姐，我爱死你了！”嘟嘴给了林紫一个“飞吻”，和肖遥你一块我一块嘻笑着吃起来。
林紫看着躲在背风处吃东西的两个人，有些微的心酸。
韩平平和肖遥工作的地方离学校远些，每次上课，都是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根本没时间吃饭。平时，学校门口还有些小摊儿，课间能买点儿东西裹腹。这不眼看就要春节了，摆摊的人都回了老家，韩平平和肖遥就只能饿着肚子听课了。还好，自己比较方便，每次多少能给她们带点儿吃的。三个人的友情就在不知不觉中深厚起来。
林紫记得自己刚到北京时也就韩平平和肖遥这么大，看到她们俩总觉得看到了那时的自己。
“平平，肖遥”，林紫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听说广东那边有个什么病传染，你俩注意点儿，不要和南边来的人接触。”
“嗯，我也听说了。”肖遥若有所思，“那天老板来，还买了好多白醋，让我们隔几天就在公司里煮着熏熏。你们俩也买些板蓝根备着，听说能预防。”
“没那么夸张吧！”韩平平挑了挑漂亮的眉毛，“没听说呀！”
“你知道个屁？我老板新华社的，他特意叮嘱不让外传。”肖遥剜了韩平平一眼，“跟我回去睡。”
“林水生不在？”
“在，你去不去？！！”
“去去去，我能不去吗！！！！”
嬉闹着的韩平平和肖遥，没有注意到林紫脸上，宠溺而落寞的笑容。
（二）
林水生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而烦恼。
他工作的小餐馆，老板已经正式宣布从腊月二十五就放假，一直到来年正月十六才正常上班。
春节，按老家的习俗，他是必须得回去的。可回去，就要面对那一大家子人，还有家里的那个女人……
林水生的老家很远，也很小，他们那里的男人通常十几岁就算成年，就要按当地的风俗娶亲，然后出门学做生意，攒钱买金。
林水生也不例外，离家前，父母拜托媒人，给他也说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摆完酒席，他就算成了亲，然后，他出门，那个十几岁就成了他妻子的女人在家里替他孝敬老人，照顾弟弟妹妹。
把手里的香烟捻灭在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林水生看看手表，肖遥该回来了。他打开门，随手掀起门帘挂在门框边的钉子上。屋子里的烟味很大，肖遥回来又会跟他生气。
也许，他应该和肖遥好好谈谈，把家里的情况说说？林水生摇了摇头，肖遥的脾气，要是知道他家里有老婆，估计拿把刀剁了他的心都有。他不敢。
林水生突然意识到，他刚刚和肖遥在一起的时候，肖遥还时不时会问起他老家的情况，逢年过节，也会问他需不需要寄些礼物回去，每次都被他推搪过去了。现在，肖遥已经很久没问过。也许，她知道了什么？！
临近春节，肖遥更是如此。林水生每天回到大杂院，肖遥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林水生攥紧拳头，这个女人，一向不是他所能把握的，肖遥要像家里那个女人那样，安安份份的就好了。他是这么的爱她，她怎么就不知足呢？
（三）
韩平平好奇地看着正出神的林水生。小小的火炉映着林水生英俊的脸，明明暗暗的，有些狰狞。不知道林水生在想什么，肖遥带着她进屋有一会儿了，林水生居然没有注意到。
“林哥”，韩平平试探着喊了林水生一声，紧接着又提高嗓门：“林哥！”
林水生茫然地抬起头，盯了她几秒钟，半晌，才“啊”了一声，“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仿佛突然惊醒了似的，“你们回来了！”
肖遥淡淡地嗯了一声，“平平远，我叫她过来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韩平平心里有些后悔。“这俩，怎么不对劲？”心里暗自嘀咕着，脸上带着笑：“林哥，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们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林水生一迭连声，“不打扰不打扰。”他嘴里应着，麻利地端过来两碗粥，“坐炉子这儿。天儿冷，喝点热粥暖暖。”
肖遥接过粥碗，沉默地喝起来。
“林哥真体贴！”韩平平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粥碗，“还是八宝粥。林哥，煮了多久？”
“没多久，米啊豆子什么的都提前泡好了，容易得很。”
林水生转过脸叮嘱肖遥，“碗放下明儿我洗，你俩早点休息，累一天了。”
肖遥看着眼着这个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年的男人，压下心里没来由的焦燥，“嗯，你也早点睡。”
躺到床上，韩平平终于忍不住了，“肖遥，你俩吵架了？”
“没，”肖遥闷闷地回答，“这不快过年了嘛！”
“过年怎么了？”韩平平很奇怪，“见家长？！”
“呵呵，见家长，见家长就好了。”肖遥苦笑着，“我有机会见家长？！”
“你怎么不能见家长？”韩平平侧身支起上半身，用手轻抚了一把肖遥的脸，“这脸蛋儿，这身条儿，”她啧啧着，“换我，巴不得呢？”
肖遥干笑了两声，一巴掌把韩平平的手打下去：“死丫头，睡觉吧！”
布帘外，林水生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似乎睡沉了。不一会儿，韩平平也睡着了。
肖遥悉悉索索帮韩平平拉好了被子，翻身躺下，她大睁着双眼，没有丝毫睡意。
良久，肖遥才轻轻地问出来：“今年，你还是一个人回，对吧？”
细微的鼾声似乎微微地顿了顿，肖遥竭力听去，鼾声似乎又从未停过。
屋顶斑驳的吊顶乌沉沉的，像噬人的兽。
残月升起，冷冷地俯视着整个北京，俯视着霓虹灯下的暗影。
无戒365极限日更挑战营 第四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