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与水记
水,是世间之灵,钟天地之精华而生,自成气脉,润万物而无声,自有其道也。
从小就对水情而独钟,家乡两面环水,虽溪流细小,随季节而变幻无常,却因为水而生出无穷乐趣,是童年难忘的情怀。
家乡的溪流,清澈而甘甜,水中嬉戏的游鱼,自由而灵动,自有一翻童趣在其中。水自泉眼中出生,流经村庄,向着不知名的远方缓缓而去,不知其终也。儿时,时常站在溪过眺望溪水尽头的山,而生出无限向往,想随着溪水而去,寻找那些不知归处的梦境,那是对未来与成长的期待吧。
家乡的水,是安静的,细水长流间洗净了流年,让童年无限干净,直至透明。故乡的水啊,是那样的可亲,像是母亲不倦的情,无私的爱般,缓缓流淌在心间,从未干涸。
学校边有一片海,渤海。记得老师让我们去写一篇关于海的作文。于是,带着命题,从在海边,看了一个下午的海,写下了这样的句子:海是宁静的,至少现在我而前的海是宁静的。她没有波涛的汹涌,更没有惊天的巨浪,也许造物主总没有赋予这片不羁的海魂,而是给了她湖一样的温柔。
是的,渤海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海是宁静的。落日入海的那片金色里,几只海鸟,一叶孤舟,波光摇碎太阳余晖时的温柔,沉醉了那时年少的我,就像是诗人所描述的画一样,落日溶金,碧波逐浪,几声鸟鸣,几语欢笑,海的美,与故乡的溪流,那是另一种情怀,不过一样在我心田里开花,成长。
然而,我终究是错了,海终究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冬日的渤海,有着不同寻常的景色。大风起时,站在海边的巨石之上,山崖之下,近距离感受海之咆哮,我才终于明白,海终有其狂肆的一面。那随着大风而来的巨浪,拍打在山崖上所溅起的浪花是何等的恐怖,那随着浪花的轰轰巨响,像是末世般的直击心灵,感受着自然之力的无穷冲击,真的是切身知道自己的渺小,却与此同时也生出万丈豪情。天地间自有我存在的理由,就像一朵浪花,一声拍岸的巨响般,都是有其存在的意义,那么短暂的生命都在尽力的演绎精彩,我有何惧。
渤海湾,我生活了四年,看了四年的渤海,感受了四个四季轮回,经历了无数潮涨潮落。看渤海宁静如镜时,小船浮在清可见底的水面上,像极了浮在空中一样,美轮美奂,犹如梦境一样,那是我记忆里的渤海;看渤海惊涛骇浪,拍打海边的山崖,浪花冲天而起,白色的花瓣炸开了一片又一片的空间,那是我记忆里的渤海。冬时,渤海边会结冰,随着沙滩的形状而呈弧形伸向海的深处,曾无数次在上边摔倒,爬起,再摔倒,那是童趣,也是不可追溯的梦啊!渤海湾,我挥不去的梦。
黄海,那是我背井离乡初始。我曾站在黄海边努力眺望渤海湾,可惜什么也看不到,那无穷远的家乡,已经站在了我心里的深处。黄海,她永远不会你像渤海一样清澈,我再也不能用透明来形容海水了,远远望去,浊浪排空,天海尽头处是一片茫茫的污黄色,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哀愁自心底升起,通过海水,传向未知的远方,那可能是对未来的恐惧与迟疑。
在这里,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的台风。那呼啸而起的巨风,重建了我对自然的观感。人好像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不是潇洒,而是狼狈。我亲眼目睹了那手臂粗的缆绳随着风而断裂,那平时坚不可摧的钢缆,在自然面前竞是那样的无力而可笑,那一刻,我有过绝望,想到过死亡。如果以前在冬日的渤海边见到的浪是巨浪,那么眼前的浪一定是灭世之灾,万吨巨轮在海而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倾覆的风险,简易的移动房子,竟然真的在移动,固定的地钉是那样的脆弱无力,一切,在台风面前,只有等待,只有瑟瑟发抖,就是那时的我的一切恐怖。
而今天,在浦江边的我,像是习惯了台风的来临,虽然也会有些恐惧,可却再没有初见时的绝望。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水,喜欢水的灵动,为此,我游了好多古镇,看那些纵横交错的古河道,宁静的古镇,像极了家中那条静静的溪流般,给我安慰,让我安心。
喜欢水,却不会游泳,生于水边,长于水边,几十载的人生,叶公好龙般,也许是因为重没有遇到过真正的水之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