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夕阳红

“哈哈哈，追我啊，妈妈你来追我啊！”楼道外传来一个孩子欢快的呼喊声，我这才意识到放学的时间到了，也赶紧下楼去接孩子。我们才搬过来不久，女儿今年大学毕业执意要去北京，儿子今年才刚上一年级。到了一楼，我看东户的门开着，顺眼瞟了一下看见屋里有一个老头在走动。出了楼道门一个精神矍铄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拿着一袋猫粮撒在一楼一户的窗台下面。她分成了好几堆，在她的脚边有六七只猫，有白的、黑的、桔的“嘎嘣嘎嘣”地咀嚼着食物。

“出去啊！”听到脚步声，老太太抬眼微笑地看着我问。老太太满脸的皱纹看起来有八十多岁了，每根皱纹都像开着的花，身形健朗，动作利落。似乎在哪里见过。

“啊，接孩子放学。”我一边应声一边想着，哦！在社区公园见她跳过交谊舞，怪不得老太太的身姿这么板正呢！接孩子回来，还有两只猫围着剩余的猫粮面对面吃着。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它们立刻“呲溜”地跑开了，远远地看着，等待着我们的离去。儿子还想看，我怕野猫会伤到他便拉着他，他使劲朝后拧着脖子不挪步子，“嗯——我要看，我要看吗！”我硬拽着他上了楼梯。一楼的门“吱呀”地打开了，那喂猫老太太探出了身子朝上望了望我们。孩子看见了生人，立刻不再喊叫，我冲老太太点了点头匆匆上了楼。

入梅了，南方的雨多了起来。昨夜雨哗啦哗啦地下了一夜，路面上的水积起来了，一不小心便灌得满鞋子水。快十点了，快递小哥给我打电话让去小区门口的值班室取菜。搬到这个小区，我依旧在平台上代买蔬菜和水果。听着雨声由急促地“噼里啪啦”转为“沙啦啦”我才出了门。当我最后一次拎着一大包菜停在楼道口时，正好一楼东户的大门打开，喂猫老太太看看外面又看看我道：“还在下雨啊？”

“嗯，还下着呢！您老要出去啊！”

“出去买点菜，这下雨真不方便啊！”

看着老人满头的白发我说：“奶奶，我这里有菜，价格比菜场的便宜，您以后可以在我这里买，我可以给您送家去。”

“那可太方便了，怎么买呢？”老太太边说边转身迎我进门。她张罗着要给我倒水。趁着说话的空我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她的家。约八十平米方正的两居室打扫得干净整洁。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头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我。

“楼上的邻居，她在网上卖菜。”

“这是我家老头子。”我赶忙和那老人打招呼，他也笑着冲我点了点头。

“西红柿、黄瓜、青菜、胡萝卜。”这是我自己那份，“奶奶，您喜欢吗？”

“黄瓜先不要了，我们咬不动，其他的我都要。”于是，我教老太太下载了购物软件，并教会了她下单。从那以后我经常给她送菜。这一来一往我们便熟络了起来。她姓张，老伴是机关退休的干部。她们有一儿一女，一个在美国，一个在海南，也都五六十岁了。老两口不愿意离开家乡也不适应海南四季不分明的天气。因而独自居住在这里。

“奶奶，你们年纪都大了，这要是有个病去医院多不方便啊？”

“还行，我们的身体还行，小病前面社区医院就能看。真要是有大病，可能期限就要到喽！”张奶奶说这话时“呵呵”地笑着满脸得轻松，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

“那您的孩子们过年来看您吧？”我问。

“没事我不让他们来，都五六十岁了，还有孙子孙女的，不折腾，我们经常视频。”张奶奶说得云淡风轻。

那得多寂寞啊！我想。仿佛猜中我的心思似的，她接着说：“我有好多猫朋友，花花、豆豆、点点……它们每天都会来我家窗前叫我。”说这话时，我看她的眼里充满了温柔和自豪。

“你看，没事我还养个花种个草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窗外的架空护栏上摆满了绿油油的植物。“每天忙忙碌碌的，我的大孙子还教我发朋友圈。我们看看新闻，跳跳舞每天都乐乐呵呵地。”

我最近为女儿要远离而焦虑。人家不都说有女不远嫁，怕她在外受欺负，也怕将来见一面不容易。哎！孩子打定了主意就想出去闯一闯。我包了饺子顺便给张奶奶送一些去，也想听听她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

屋里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见我进门，她便起身要走：“张奶奶，那就拜托您了。”她说。原来这是小区里的一个邻居，她先生因为工作调动全家离开南京，因而家里一只“金渐层”没有时间照料，她就想把这只猫送给张奶奶喂养。小区里的人都知道张奶奶有爱心。

“张奶奶，您答应了吗？您顾得过来吗？”我不无担心地问。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等着我问下一句。

我注视着她递上了饺子。她笑着递给我一个蟠桃。我说出了孩子要远离我的困惑和困扰。

她微笑着说：“让孩子自己去经历一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管好自己就好！身体健康就是彼此的关照。”

细雨蒙蒙，秦淮河边人流不断，大桥下尤其热闹，《芦笙恋歌》的曲子响起，我又看到张奶奶银白的头发和随着节奏慢慢转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