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的朝圣》总序，关于终极命题的解答

哲学上一直有一个终极命题，‘我从何而来，我是谁，我要到哪儿去？’我花了许多时间建立一个哲学体系，目的在于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才能有限一直没有完成，年龄越大，越感到自己的无知。谦卑是追求智慧的首要美德，人在智慧面前，不过展示自己的无知。我现在拿出来，让读者看一下，不一定真的解决了，只是提供一种崭新的思路。

关于这个终极命题有两个答案，一个是形而上的，一个是形而下的。

形而上的答案是：我从先验世界来，我是经验世界的人，要达到超验世界。

形而下的答案是：我从母体来，我是本体，要摆脱母体限制，到达理想的自我境界。

前者是宇宙论，后者是人生观。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每一句话中包含无数的知识点，每一个知识点又可以分为无数个小知识点，我用几十万字来交这个答卷，还是没有写完，反而因为立论过多出现许多漏洞，无法自圆其说。下面来阐释一下宇宙论的答案。

首先阐释何为先验，先验，先于经验的，（先验者）认为它是知识的来源，绝对的命定，为经验知识、人们行动确定先在的法律规范，有的也认为是先天能力的来源。一般表述为神、绝对、逻各斯、普遍必然性……

绝对先验是宇宙的起源，先验世界是否真实存在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无神论者说神不存在，有神论者说神存在，但谁也不服谁，对于神的真实性我们只有猜测，就像死后是否有灵魂谁也不知道，没有人能与死人对话。但是否真实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宇宙中有三种真理，逻辑真理，事实真理，价值真理，检验真理的标准也有三种，先验世界或许不符合事实真理，不是真实存在的，不能科学观察社会实践，但是它符合逻辑，在逻辑上有重要的意义，托马斯阿奎那的‘五路证明’，康德的‘先验理性’，黑格尔的‘逻辑学’给出卓越的论述，你或许会说这些人的证明都是唯心的，受马克思的影响给以唾弃，唯心唯物主义的区分早就过时了，现在是多元世界，有多少人认为世界单一是物质演化-唯物主义或世界单一是精神演化-唯心主义。（我不是说这些人的证明是绝对正确的，而是说你不能从经验和唯物的角度来反驳这种观点，应该从逻辑上进行反驳，就像你反驳艺术家的理论，不能从科学的角度入手。）

当然你还会说按照现代物理学的解释，宇宙起源于黑洞大爆炸，但是我想问，大爆炸起源于何处，为什么会有黑洞大爆炸？你不能说这不需要解释，是不证自明的，这跟基督徒说上帝是自有永有不证自明的没有区别，任何不证自明的真理都是在耍流氓。这样我们不断往前推，追寻最初的起点，就会推到神、绝对那里，这是亚里士多德的搞法，探求第一因，神或绝对是宇宙的起源。（老实说我口中的神不是宗教意义上的神，也不是人格神，跟自然神论者中的神有些相像，是逻辑的起点，普遍必然规律的来源，第一因。）如果认为宇宙起源于经验世界的物质自然界，很难得出普遍必然性，因为科学规律是建立在归纳法的基础上，这些归纳是不完全归纳——你无法观察到全部，没有研究所有的物质现象，如何说万物都遵守这种规律？按照波普的证伪学说，只要有一个例外理论就不成立了，这时就会变成休谟说的那样，因果律不存在，自然规律只是习惯性联想。按照康德的说法，如果不存在先验理性，谁为人类知识制定规则。按照道家的观点，有限的东西如何成为万物的起源，道如果是具体的事物，就无法演化万物，宇宙的来源一定是超越经验的，这需要先验世界。

证明先验世界存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绝不是上面一段话就能解决了，这里我先假定先验世界是存在的，逻辑上必然存在。

先验世界为宇宙制定了规则，是至高的法典，人类的知识是有限的，无法把握绝对真理，只能通过先天直觉进行假设，所有关于神，绝对真理的论述是不全面的，都只是一种假设，因此没有人能以神、绝对真理自居。

因为绝对真理具有权威性，无法用实践来检验，因此一些统治者为了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让人民臣服，就以绝对真理自居，说自己是神的代言人，压制别人，比方中世纪的天主教，以上帝的权威自居，比方说明清时代的封建统治者，以‘天道’自居，还记得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吗，‘君权神授’就是这么来的。这就形成僵化、封闭、不平等、非自由的社会，每一个人都诞生在这种不平等、非自由的社会制度下。诞生我们的这个世界，我把它被称作‘母体’（相对于本体-我而言），也就是我们之前的社会，先在和前结构。

人不会臣服于上帝，臣服于绝对权威，面对绝对真理，自由思想家主张反抗，把神放在脚下踩，我们一方面赞叹神的绝对性，一方面反对神的绝对控制——矛盾是我们追求真理时常有的现象。文艺复兴之后，人的自由性和主体性上升，科学的发展助长了这种形式，我主张谦卑，反对科学至上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但更反对服从，人不是上帝的婢女，要做自己的主人，因此反抗神的权威是必然的，可取的。人从先验世界的神，绝对真理解脱出来，赢得了自由，应该寻找自己的人生，给自己定位，尼采之后的一种重要命题是‘神死后，人是什么？’

先验世界之后，接下来出现的是经验世界，经验一般指主体在接触客体时，运用感官知觉获得外部世界的知识，通过自己的劳动实践反作用于客体事物的全过程，这里的经验主体还包括物质，比方说人是客体，动植物就是主体了。

经验世界的首要前提是能够用感官觉察，可以感觉知觉的，微观粒子虽然无法用肉眼观察，但运用科学仪器可以对光子、电子进行观察，因此也包含在其中，精神思维中的感性和理性虽然无法用肉眼看到，但是可以知觉，感性精神比方说想象力，理性思维比方说推理判断，都是可以觉察的。人要生活需要一定的个人社会知识做前提，这些知识绝大部分是经验的。那么什么不是经验的？就是抽象的，形而上的，非个人非社会的，比方说神、逻辑、无限等。

经验世界又分三个世界，一，物质自然世界，二，精神思维世界，三，社会现实世界。

自然界首先从绝对先验世界演化而来，物质自然界什么时候诞生，到底有多大，按照科学家的说法，宇宙的年龄（科学家口中的宇宙就是物质自然世界）有一百多亿年，宇宙的空间（总星系）有一百四十年多亿光年。物质是物质自然世界的组成部分，宏观世界指的是花草树木，鸟兽虫鱼，金木水火土等，微观世界指的是光子、电子、原子……它们的运行方法是自然规律，能量守恒定律，万有引力定律，测不准定律……科学主要研究这个领域。

紧接着物质自然世界出现的是精神思维世界，随着人类诞生出现的，精神的出现是一个复杂过程，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人作为心物二元的结合体，拥有内在和外在两个部分，可以通过感官接触外界。味觉、嗅觉、视觉、听觉这是感官经验，在脑海中对这些感官经验进行自由联想（想象力）叫做感性经验，运用逻辑推理叫做理性经验，把得到的知识反作用于客观事物，在自然界和社会界劳动就做实践经验。主体是个人的，叫做个人经验，主体是大群人的，叫做集体经验，客体是物质自然界，是自然经验，客体是内在的精神思维，是（自我）反思经验，客体是人类社会，是社会经验。

绝大多数人生活在经验世界，人生中几乎全部的知识、思想、活动都在其中，劳动实践是知识的主要来源，不依赖先验的绝对规律，按照自己的方式追求真理，反映了人的自由和主体性。

精神是人类最重要的部分，人若没有精神思维，就跟动物没有区别，变成了物质，可人有了精神思维，就变成了另一种动物——‘智慧动物’，一般人认为物质不能思考，精神思维世界从物质自然界演化而来——人是由猴子进化的。感官经验是认识的主要来源，人的大脑起初并不是白板，可是知道的十分有限，通过感官经验，学习、模仿、实践一步步获得大量的知识。但精神思维并不完全依附于自然界和社会现实，想象力不遵守自然规律，永恒的信仰不服从肉体必死的现实，心灵没有广延，内部存在多重矛盾……精神思维世界有另一套规则，随着时间的发展，精神思维世界从物质自然世界独立出去，成为另一个实体（个人对实体的定义并非只有被感觉器官、科学仪器观察到的才叫实体，只要能被本体-我知觉到的都叫实体，比方想象力，我能确确实实感受它的存在。）感性精神的运行方式有想象力、意识流、梦境、各种非理性，艺术主要研究这个领域。理性思维的运行方式有批判怀疑、逻辑推理等，形式逻辑，归纳法和演绎论都是很重要的，哲学主要研究这个领域。当我们谈论到人，尤其是个人（个体），一定要谈到他的精神思维世界，谈他的认识、爱好、追求、价值观等，如果只从物质自然或社会集体的角度来谈论个人，就会变成外在，没有把握住一个人的内在本质。

精神思维是内在的，属内在心灵的，跟自我紧密相连的，这是它的优点，但它的缺点是，别人看不见摸不着，如果过分关注自己的精神思维世界，就陷入狭小的自我之中，与外界隔绝。人需要交往，单凭个人也无法生存，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单凭自己就解决人生中的所有问题，任何一个婴儿都要依附父母存在，否则就会灭亡。

接着精神思维世界出现的是社会现实世界，两个人组成一个社会。精神思维世界和物质自然世界的分离大家容易理解，心物二元论早已有无数人探讨，可为什么社会界可以从自然界和精神界分离，大家比较纳闷，这是因为社会界和自然界和精神界都不同，自然界是客观的，精神界是主观，社会界是主客混合的（还记得马克思的主客辩证法吗？）自然界是物质的，精神界是个人（自我）的，社会界是集体的，作为个体的人和作为社会的人是极为不同的。社会的运行方式和自然界、精神界的运行方式都不一样，社会的运行依靠之前的传统和之后的社会愿景，政治、经济、文化的运行需要法律制度进行规范，需要合理调配人力和自然资源，平衡人与人，人与动物的关系，恰当地分配权力和义务，活在自己精神世界中的人并不需要这些东西。社会制度其实是一种契约，由主体和客体，自我和他人，个人和社会达成的一种契约，以确保社会能够稳定和谐地发展，自己和他人（正当）利益不受侵犯，理想都能够实现。

社会现实世界主要有社会政治、经济、文化，马克思哲学主要是这个领域的，社会实践主要用于第四个世界。

在经验世界生存，人需要感知外界，自由想象，理性思考，动手、劳动、实践，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在这个世界的位置是什么，我能够干什么，为自己的生存烦恼辛苦，但人若局限于经验世界，就会变得有限，社会现实盛行的功利和实用主义并不能提高人的品味，人无法摆脱自私自利，各种竞争，虚无混乱，必死的结局，需要有道德，需要审美，要达到无限，只能超越经验，用领悟和信仰。

紧接着经验世界出现的是无限超验世界，超验：超越经验的，经验之后的，超越有限的现实，不受各种规则的限制，不受感官知觉的束缚，升华有限，走向无限。

也许你会问，人在经验世界生存，为何要达到超验？这是因为经验是有限的，人受自然规律的束缚，各种规则制度的限制，人在经验世界是必死的，不到一百岁生命就结束了，人是有缺陷的，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短视、贪婪、孤僻、暴躁、恶毒，社会上存在种种的丑陋肮脏，不平等、非自由、暴力、强奸、仇杀……这些问题仅凭经验本身无法解决，现实世界是不完美的，永远不可能完满。许多思想家终其一生，都想摆脱短暂、虚无和死亡，使人使社会达到完美。人要到哪儿去，答案是永恒，这就是人生的理想。那么作为有限的人，如何走向永恒，这涉及到世界的超越性，精神或物质并不是被限定在经验世界中，道德和审美都具有超越性，道德可以使人摆脱狭小的自我，融入更大的社会，审美可以使人摆脱现实的约束，走向逍遥、崇高、和合的境界，人可以通向伟大。物质与此类似，本身可以超越自然规律物质属性，毁灭不是最终的结局。

超验世界的精神思想（理想意义上的精神思想）是无限的，不是说灵魂可以脱离肉体存在，到达天堂，而是说精神可以超越限定，走向圣者的伟大，思想可以被后代继承，一代代传承下去，永远流传，像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思想。因此理想的永恒不是指灵魂不灭，而是思想的无限传承。

无限超验是由至善和完美两个部分组成，至善就是无私奉献，大爱无疆，完美是逍遥（喜剧）、崇高（悲剧）、和合三种境界，前提是要真诚。超验是对经验的升华，是圣者境界，儒家道家的圣人就属于这个领域，是人类（世界）的最终目标和追求，很难经验，只能领悟和信仰，许多实践哲学家批判非经验的信仰，其实它是有一定的作用，理想对经验现实具有指导意义，想必许多人会认同。

那么信仰超验世界至善完美跟信仰绝对先验世界的神有什么区别，有：先验世界，人被限定在绝对中，必须服从神、绝对规律，到了超验世界，人摆脱一切限制到达无限，绝对是起点，无限是终点，绝对是限定，无限是自由，人由绝对来，在经验中行走，到达无限。以往的哲学家把绝对真理和无限真理混为一谈，把前形而上学和后形而上学混成一个形而上学，造成许多问题，比方说康德的‘二律背反’就陷入这个难题，二律背反并不存在。

无限超验世界是对经验世界的超越，是经验之后的，任何人不能避开经验直接进入超验，你需要在物质自然世界，精神思维世界和社会现实世界走一遭之后，才能达到超验世界，信仰的前提是要有科学观察，理性分析和社会实践做基础，没有这些直接去信仰，就会变成迷信，因此对先验世界、绝对神的信仰多数属迷信。

在我的体系中宇宙是由五个部分构成，五元世界，先验世界一个，经验世界三个，超验世界一个，其中经验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先验世界和超验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的（可能不是真实存在的），却是极为重要的存在，没有先验世界和超验世界，经验世界难以独立存在，即使能够存在，也是无法忍受的。

一切不可超越的皆可超越，一切不可想象的皆可想象，人类在向前发展，知识是一个不断向前推进的过程。无限看似广阔无比，实则已包含在人类的想象和构造之中，无限的是人类，是未来，此时不可想象之物，百年之后或许已变成现实，人类几时停止超越。

这是我对‘我从何而来，我是谁，我要到哪儿去’的解答，很粗糙，需要在日后一点点地补充完善，希望大家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