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莹莹：我想陪你最后疯一段

“3，2，1”顾五在心里默默念着数，终于能看到了。

“顾五，你怎么了？怎么叫你都不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发小莹莹一脸担心的看着顾五，细看去，眼眸里一片复杂，可惜顾五没有注意到。

顾五甩了甩头：“没事儿，刚才看见那棵树想起了一些事，发了会儿呆”顾五随手指了一棵树，让莹莹看。

“额……”莹莹嘴角抽搐：“看见树还能想那么多？你也算神了，该不会你不敢跳了，找了个借口吧”

“啧莹莹，蹦极可是我一直想做的，倒是你，之前不是恐高吗？怎么这次这么痛快？”

“哼，谁恐高了？这不是看你一直想跳所以本小姐舍命陪君子嘛”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多谢你陪我来行不行”

顾五排行顾家老五，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名字，这个老五是整个大家的，算上大伯叔叔姑姑家的孩子，但其实对于顾父顾母来说，顾五是独生女。

发小莹莹家和顾五家挨着，她俩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初中，甚至现在高中也是一起的，虽然每次不能保证都是一个班，但关系是好的不得了。

莹莹从小特别照顾顾五，像是顾五亲姐姐一样。

这次学校五一放了三天假，莹莹突然要带着顾五去广州白云山蹦极。

顾五很惊讶，初中的时候她说过要去蹦极，但是被莹莹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莹莹恐高，怎么这次突然主动带她去蹦极了呢？

顾五去问莹莹，莹莹笑着说现在想开了，想体验一把飞的感觉，实际上白云山蹦极台离谷底只有45米高。

两人蹦极前做了个体检，拿到了一张勇敢者证书，就先后走上了蹦极台。

“要不我第一个上吧？”顾五看到莹莹走路僵硬的样子，说道。

“不……不行，我，我来，也能替你检查一下绳子结实不结实”莹莹颤抖着回应，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哭了。

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莹莹做好了准备工作，一咬牙从上面跳了下去，山谷里开始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喊。

等莹莹落地之后，双腿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泪水。

工作人员问这么可怕吗？莹莹摇头，透过泪水看了看正在准备蹦极的顾五，又点头，泪水掉的更欢了：“可怕，太可怕了。”工作人员一脸懵的看着这个小姑娘。

等顾五落地的时候莹莹已经收拾好情绪了，她看着顾五打趣道：“咦，我们的五小姐不是很想玩这个嘛？怎么下来也哭了？”

顾五认真的看着莹莹：“我是被我还活着的事实感动了”

莹莹“切”了一声，立马扭头，没让顾五看到要落下来的泪。

02 全班人都知道顾五“喜欢”胡轩然

五一小长假过后，顾五和莹莹也回归了正常的高二的生活。

顾五个子比较低，所以坐的很靠前，坐在第三排，下课后，顾五拿着从广州带回来的特产，和往常一样走到第七排靠窗的那个座位，敲了敲桌子。

座位上的人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一眼顾五：“又怎么了？”

“我五一去了白云山，带了点特产给你”

“谢谢你，我不要”然后又埋头算数学题。

“不要你给别人也可以”说到别人，她看了看胡轩杰的同桌陈浩，然后直接丢下吃的便回了自己座位。

“哎顾五，不是我说你，胡轩杰他不喜欢你你干嘛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顾五的同桌小菲开始了往常的模式，苦口婆心的劝顾五。

“我没有喜欢他，我喜欢的是……”顾五垂眸，自言自语道。

“什么？”

“没什么”顾五翻开书，一脸认真。

看到同桌这样，小菲也说不下去了，也扭过头接着学习。

胡轩杰是优等生，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在同学眼里，他就是那个全校唯一一个有资格考清华北大的人，是学神。

全班的人都知道，顾五喜欢胡轩杰。

从高一开始，顾五就频频送吃的喝的给胡轩杰，胡轩杰刚开始是暗暗拒绝，但是顾五装作看不懂的样子，继续送，后来胡轩杰已经直白说他不喜欢她了，可是顾五还是没有停过。

后来送给胡轩杰的东西都落进了同桌陈浩的肚子里。

陈浩曾经是一个好学生，现在嘛，吸烟喝酒打架，典型的问题学生。陈浩高一的时候学习很好，但是高一的时候他父母离婚，陈浩受了刺激，也就自我堕落了。

胡轩杰一直把陈浩当好兄弟，所以有机会就劝他安慰他，可是陈浩并不需要这些，他听不进去，后来，胡轩杰也放弃了。

“诺，给你，广州特产”胡轩杰用两根手指头捏着顾五送的东西，像是细菌一样，他实在烦透了这女生。

陈浩习以为常的接过来，打开包装袋，开始啃。

“你说这女生烦不烦啊，明明我都拒绝这么多次了，怎么还不明白”胡轩杰看到陈浩这个样子就开始吐槽起来。

“人家乐意给，你就收着呗，留着给我就行”陈浩边吃边说。

喝了口饮料：“你也是，对她好一点，都是同学，别太过分”

“我过分？”胡轩杰气极，“我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你哪只眼看到我过分了？”

“两只”陈浩擦了擦嘴，继续趴着睡。

“喂，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吃了睡睡了吃，以前可不是啊”胡轩杰恨铁不成钢。

“嗯……”陈浩转头，对着窗户。

03 他喜欢她，她喜欢他

顾五和莹莹一起回家，莹莹指着一群小混混里的一个人，对顾五喊道：“顾五你看，那个是不是你班的陈浩呀”

顾五顺着莹莹指的看过去，点了点头。

小混混已经注意到顾五和莹莹她们俩了，刚好四周没人，朝着两人走过来，想着能不能要点生活费。

莹莹下意识的护住顾五。

陈浩看了两人一眼，后来两人看见陈浩说了句什么，小混混直接跟着他走了，没再继续走过来。

莹莹一下子泄了劲：“顾五，你离他远一点，陈浩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五不说话。

“顾五你听见了没？”莹莹拽住顾五耳朵。

“嗯？嗯，知道了”

莹莹无语，一看这家伙就没听进去，算了以后她多注意一点吧。

其实顾五是知道陈浩的，不是因为胡轩杰，而是很早很早就知道了。

高一有一天下雨，顾五打着伞等莹莹来找她，她看见一个男生拎着一袋吃的跑到一棵树下面，她好奇就跟了过去，看见男生浑身湿漉漉的拿着一根火腿肠喂猫。

这只猫不知道是谁的，据说是学校哪个老师养的，后来这个老师被调去别的学校了，这只猫没能带走，就成了流浪猫。

顾五当时就想：“这个男生好温柔”

等莹莹找到她的时候，告诉顾五说这个人叫陈浩，前几天父母刚离婚，父母每个月给他生活费，房子也留给陈浩一个人，各自又组建了新的家庭。

等再过一段时间，顾五又遇见了陈浩，这次是在一条小巷子里。

顾五班级拖堂了，发了条短信让莹莹先回。顾五放学后超近路回家，刚好经过这条巷子，陈浩背靠墙呼哧呼哧喘着气，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陈浩看见了顾五，眼睛一直瞪着这个和他一样穿着校服的女生，顾五被瞪的害怕了，快速走过陈浩。

陈浩扒拉着墙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顾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匆匆走回来，站在陈浩面前，没去看陈浩的眼睛，直接蹲下来把陈浩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支撑着他站起来。

陈浩被顾五惊讶到了，不拒绝不说话，任由顾五一路撑着他把他送到了附近的小诊所，看着顾五交了钱，买了点吃的放在他身边，然后背着书包走了。

后来再见面就是高二，分到了一个班，但是从来没说过话。陈浩知道顾五喜欢胡轩杰。胡轩杰是他高一时候的朋友，一直老好人的对陈浩说这说那。

陈浩之前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也不会听他说，大道理他都懂，他爱怎么样是他的事情。现在，看了看顾五，陈浩再听胡轩杰讲，也不会和以前一样表现的很排斥，只是不理会他，不经意地跟胡轩杰说对顾五好一些。

04 我想陪你到最后，可是……

顾五已经连续几天没去上课了。

她住院了，她一直都知道的，初中的时候看到顾父顾母脸上的泪，看见亲戚同情的表情她就知道了。

她的病是治不好了，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瞒着莹莹，瞒着班里的老师同学，一直表现的和往常一样。她慢慢的去做更多的尝试，恨不得把所有想要尝试的都试一遍。

最终，还是住进了医院。

她跟父母说就这样走吧，她不想治病了，她不想让她家人财两空，起码，她走之后父母的生活能得到保证。

可是看着父母在病床前泪如雨下，哭着求她别放弃，她也动容了，她不想放弃自己这条命，她还没看够这个世界，还没能好好谈一场恋爱，所以她答应了最后的手术，这场手术成功率只有40%。

她知道很有可能她在手术台上再也醒不来，所以临手术前她想要跟一些人告别。

莹莹赶来的时候顾五正在病床上看书，似乎是看到了搞笑的地方，笑了起来。

“顾五，我……”

“莹莹，你来了”顾五很开心，打断了莹莹的话。

“嗯，我来看你了”莹莹笑道。

“嘿嘿，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是有些晕，经常和贫血了一样，医生说做一个小手术就好了，别担心”

“我有点害怕，你知道的我胆子很小，所以想找你说说话”

“莹莹，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哈哈平时不都是你是话唠嘛，今天怎么反了”顾五去拉莹莹的手。

“顾五”莹莹动了动嘴皮，“我知道的”带着些哭腔：“我一直都知道的”

“莹莹……”

“所以尽管害怕，还是带你去蹦极，陪你一起逃课去坐高空过山车，你看你之前不是说过嘛，你想体验一次试试……”莹莹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泪水还是不听主人的话，肆意妄为。

“可是，我想尽了方法，却找不到怎么去留住你呜呜呜”

“莹莹”顾五撑着脸，苦涩地笑道：“没事的，医生说……”顾五扭头： “医生说了，有40%的成功率呢”

“顾五，你一定要好好的”莹莹冲过去抱住顾五。

“莹莹，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吧，我想最后见见他”没有说明是哪个他，但是顾五觉得，莹莹应该是知道的。

莹莹点头，冲出了医院。

打车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学校，闯进高二三班，一把抓住趴在桌子上的陈浩往外走。

正在讲课的老师吓了一跳，忙去拦：“同学你哪班的，我们班正在上课呢”

莹莹不理会，盯着陈浩，哭着喊道：“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谁”

莹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陈浩突然慌了起来，忙回去拉胡轩杰，她应该想见胡轩杰吧。

莹莹忽然挣脱老师，甩了一巴掌给陈浩：“你还看不出来吗？”然后拉着陈浩往医院跑。

陈浩被这一巴掌甩懵了，愣愣地跟着莹莹。到医院的时候顾五已经换好了衣服，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着进手术间。

陈浩赶紧上前，顾五抬起手，陈浩一把握住。

顾五笑了。

然后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红灯亮起。顾父顾母，莹莹陈浩在手术室前焦急等待。

莹莹走到陈浩面前，递给他一个印着花的本子。

陈浩翻开，这是一个日记本。

“我遇到了一个男生，浑身湿漉漉的，但是还很温柔的喂着流浪猫，当时我就觉得，这个男生真的好温暖”

“莹莹跟我说这个男生叫陈浩，父母离婚了，他自己住在大房子里，会不会无聊呢”

“原来这个男生学习很好，和胡轩杰一个班，怎么办，好想去表白呀，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今天看见陈浩吸烟了，他是不是很悲伤呀，可是，吸烟不好的，我的大伯吸烟得了肺病，好想跟他说不要吸烟了，他会听我说吗”

“今天莹莹提前放学了，我在那个巷子里遇见了陈浩，满身的伤，有点吓人，我硬着头皮把他送到了诊所，希望他快点好”

“今天放学遇见了一群小混混问我要钱，陈浩救了我，我知道的，最近放学他一直跟着我，是不是在保护我？”

“怎么办，好想跟他说我喜欢他，好想送吃的给他”

“对了，我可以假装我喜欢胡轩杰，我看见胡轩杰总是把女生送给他的东西给陈浩，这样我就能把这些好吃的给陈浩了”

“我有点难过，要到最后了，我不想离开”

……

陈浩看完日记，泪流满面。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们满脸憔悴的走出来。

“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笑了笑，手术很成功，之后要再观察一段时间，看是否有复发的倾向。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去病房看顾五。

之后的几天顾五过的很快乐，每天都有父母莹莹的陪伴，最重要的是陈浩也经常来看她，还答应她之后会戒烟戒酒，最重要的是，陈浩也一直喜欢她，他们两个谈起了恋爱。

上天总是不希望事情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手术后第九天，陈浩正坐在床前削着苹果，顾五一边看着陈浩，一边跟他说话。

突然一阵疼痛袭来，眼前发黑，整个人都晃晃悠悠。

“顾五？顾五？”陈浩喊了几声。

顾五勉强抬起手，指了指床前紧急联系，陈浩马上按了一下，医生们匆匆赶来，连同病床一起推进了手术室。

莹莹从学校请假赶到医院：“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事了吗？”

“医生说病情复发，这次复发的有些急，不知道……”

“妈的”陈浩一拳捶向墙壁。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不再面带笑容。大家都知道结果了，顾父顾母抱成一团，莹莹也咬牙流着泪。

陈浩默不作声，掏出烟又放下。

05 我来找你可好？

高二期末考试的时候，一条消息传遍整个学校，陈浩休学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连莹莹，胡轩杰都联系不上他。

一连五年过去了，当初的高二生也都升到了大学，人们也逐渐忘记当年学校谁死了，谁休学了。

时间就是这样，一边铭记一边遗忘。

这几年顾父顾母的账户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入账，从5.20到52.0到520再到现在的5200，一直没断过，金额从小到大，顾父顾母曾经以为是怎么了，就去银行查，银行告诉他们这个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异常。

隐约的，顾父顾母和莹莹都想到了陈浩，当年那个在顾五葬礼上哭的泣不成声的男生，那个一言不说就告别了的男生。

这天，顾五的忌日，莹莹因为在别的地方上大学，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了，她来到墓园，看到一个男生蹲在顾五墓前，用手抚摸着上面的照片，那张照片还是莹莹给照的，顾五生前笑的最快乐的一张。

莹莹止住步子，站在一边，她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顾五，我来看你了，五年了，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忘记你，但是我忘不掉。我用了很多种方法，反而使记忆越来越清晰了”

“高中时候，胡轩杰总以为我是因为接受不了父母离婚而堕落，其实我是没有目标了，之前考好的成绩都是为了让父母高兴，让父母骄傲，现在他们估计有了新的骄傲了吧”

“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懂我，老师也是，总觉得我应该好好学习，出一口气，可是我学习不是为了出口气，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学习了，直到你出现”

“我跟人打了一架，其实我还是很厉害的，我一个人单挑一群人，呵呵”

“走到巷子那里走不动了，全身都疼的厉害，又饿又疼，你经过，我就在想，哪个女生胆子这么大，还走这么偏僻的地儿，当时想想觉得你还是挺傻的”

“傻傻的把我背到诊所，傻傻的买了吃的，傻傻的一句话都没说，后来我就注意到你了，知道你喜欢胡轩杰，所以我虽然不喜欢听他说教，但还是跟他坐在一起，希望借力被你看到，吃你给胡轩杰的东西，吃的时候自我幻想，你看，你是不是给我的，我那个时候也挺傻”

“再后来，知道你可能会走偏僻小巷子，就偷偷跟着你，遇上什么了我也能保护你，后来你那个好朋友发现了，我怕你也发现，以为我是跟踪狂，就没继续了，不过我去把那群小混混教育了一番，成了他们老大，这样是不是能保护你？”

“直到最后我都以为你喜欢胡轩杰，我想这就够了，看着你好就够了，那本笔记本让我满心欢喜，但是知道的不是时候，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你喜欢我，咱们是不是会有更多美好的回忆？”

“顾五，我不行了，我等不下去了，你太狠心了，这几年我一直拼命赚钱，知道你想着父母，所以我就努力存钱，到今天也终于完成了这个任务，你慢点走，等等我”

后面几句话莹莹没听清楚，只看到陈浩抱着那张照片哭到窒息。莹莹等陈浩走了才走出来，看着照片上的女生笑的熠熠生辉，忍不住也哭了，可能对于顾五来说，最后这段时间能认识陈浩，就是幸福着的吧！

第二天，顾父顾母收到一笔巨款，520000，够他们后半辈子养老了，唯一不同的是，这笔巨款写了备注：这辈子无缘无份，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你，爱上你。

他们心感不妙，匆匆联系警察，到陈浩家的时候，陈浩已经死了，服毒自杀，面带笑容。

顾父顾母大哭，因为陈浩户口本只有他自己，他父母也不管他，顾父顾母就把陈浩和自家女儿葬在了一起，就像陈浩说的，这辈子无缘无份，希望下辈子有缘有份。

06 下辈子

一年又一年，校园的那棵树下，一个男孩蹲着喂猫，吵醒了树下睡觉的女孩，女孩睁开眼，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同时开口：我，是不是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