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为你们穿披戴甲

很快要到毕业季，要离校的学生匆忙着相互吆喝聚餐。

正好有我相识的朋友，推拒两下拗不过便一起叙个旧。满桌子菜没动几口，酒瓶倒是七倒八歪占了一桌。酒喝到微醺，预料到的哽咽和离言便稀落出来。满桌的泪眼灰蒙蒙显得暗淡，连话语

都暗沉了几分。

所有的别言都重复单调，一辈子的哥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好姐妹，将来有什么难处就找我 ... 我这样一个不毕业的人坐在这样沉重的氛围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情绪，只能挨个点头一一附和。我发现所有的话语都离不开或渺茫或明朗的未来，却没有人再回顾过去，回顾年少。

我想，回忆和过去这些东西大概只有在合适的聆听者面前才能发挥出它催泪的感染力，酒场毕竟也是争先恐后的话语争夺，耳朵的用途反倒是不大。

不知道真正到了毕业季，我会怎么个嚎闹，但现在看来，分享分享过去也未尝不是在为彼此镌刻铭记。

还有多少人依稀记得初入大学的笨拙和刚毅？脱离高考的桎梏，如鱼临水般奔向这片湖畔。那时候青春少艾，说句利索话丝毫不顾及，我们贞烈，刚直，干脆，真实，我们自赏于耿直的性子和言语，容不得虚假和口是心非，甚至哪怕一粒沙。

欣欣然自傲，直到我们也经历了遍体凌伤的爱情，经历了无可言说的委屈，经历了

醉酒哭诉的烧烤摊，经历了无法重圆的友情，我们才为自己镀上一层玻璃，才明白原来袒露不意味着等量的真诚，坚守也不代表着定会成功。我们朦朦胧胧以为这是成长，就像我们曾经自以为的爱情。

书中总是把成长定义为接纳不堪和认清冷暖。说我们的成长就是从无缘由的刚毅耿直蜕变地圆滑世故，是从真诚和立场清晰蜕变地虚与委蛇。但我觉得不是，成长不是在教你变坏，而是变得更为温柔。

是的，更为温柔。将步入社会的你们也许会看到太多太多的不光彩，庸庸碌碌的拾荒者，衣履阑珊的无业者，不那么有修养的人，甚至是丑恶的事实和肮脏的不道德，这些我们曾经打心里抵触甚至唾弃的东西，但今天，我希望你们能温柔对待。这或许并不是一个铁骨铮铮拿得出手的词，或许它意味着软弱，不争，让步和怂，但我还是把它带到你们面前了。

我只是期望有一天你们惊讶于这世界不熟悉的丑恶时，不用太惊慌无措，也不用奋起挣扎，温柔的视野会带给你另一个柔软的角度，帮你们看见另一面的无奈，唏嘘和不得已。会带给你沉静的心态去适应，以防和陌生碰撞的头破血流，也会带给你们难得的禅意，用心灵的滤镜磨润这个世界。

大略是因为我敏感的缘故，我脑海中的想象都多少沾染着悲意和寂寥，我需要自己提供超数的种种消极的可能性来为我不可预期的结果做准备，希望不至于被期望与现实的落差打倒。我知道这很怂，但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心理防御。

或许是我耳闻太多“满怀理想的大学毕业生走入社会适应不了冷酷的运作程序而从此一蹶不振”的例子，所以我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要在还没穿披戴甲前倒下，一个也不要。

我说不上有什么巧妙的建议赠给临行的你们，也写不下什么拿得出手的智囊警句。不过我想，经验和书本存在的价值就在于它能传承，优秀的基因可以延续，信息的匮乏也可以补漏，唯独思维上，技巧上，经验上的种种无法直接传达。先人们苦于一代一代重复的历练，只得冀望于总结和叙述间接传递智慧。所以我还要为你们描绘一颗贪婪求知，不甘单调，奔赴未知的心。

未来，你们的身边或许孤单，你们的困苦也或许汪洋肆意，但请始终不要忘记你们最初的柔软和坚毅，不要丢弃不甘庸碌的自己。对一切温柔，包括质疑和嘲笑，也愿终有一日世界也以温柔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