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想你了

文|蝶焰

01

一九九一年

我出生了。

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居民家庭，我爸在我还没有对周边事物形成逻辑记忆的时候就因为吸毒而被送进了戒毒所。

我爸被关进去戒毒了几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我记事开始，我身边就没有过类似父亲的影子，有父爱是什么感觉，直到现在二零一七年了，我都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样的感受。

那时候家里的门是那种装有滚动的钥匙锁木门，还有附带木门栓，靠近街道外面是几乎不能防盗的那种两叶扇门的铁门。

为了空气流通，家里有人的时候几乎都是把内头的木门打开来透气。

因为母亲有时候要上夜班，所以放学后，我都是去奶奶家吃饭，晚上我妈再来接我。

我依稀记得，那一年是我小学三年级，那年有几个星期，我常听到大人们说我爸要回家了。虽然我表面仍是那种无辜疑惑的样子，可却把“我爸要回家了”这句话记得牢牢的。

我对“父亲”这个词的记忆几乎是空白，没什么概念。

那时候的我不懂世事，可我记得自从我知道我的父亲，我爸，我能见到我爸了，我终于能感受到有爸爸的感觉是什么了。

我就每天放学回奶奶家的时候，特意走去在我家门口看看。

直到一天，我看到我家的木门怎么开了，疑惑着又忐忑着，难道是我爸？属于我的爸爸回来了？？

透过外面的铁门空隙，我看到了两幅身影，一个是披肩短发，我的大伯母，另外一个是我的爸爸。

很奇怪，我应该对我爸的样子是模糊的，可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但嘴上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你是谁啊？”，两只圆圆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爸爸。

02

是的，这句话刺激到我爸爸了。

我爸就决定到我大伯，我爸的亲大哥的红木厂去干活，好好过日子，那时候的红木生意很能赚钱。

到了我四年级那年，我知道了我爸原来已经没去红木厂一段时间了。终日在哪里混，我不了了之知。

也没有认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那时候是冬天。

在我睡意已浓，合上眼已经安然躺在床上睡着了。却突然被人掀开棉被，一阵冷风从我身上吹开。

睡意尽失，我爸却不管我妈的任何责备，不管外面天气这么冷，而且天色已经不早，执意要背着我到外面。

原来我爸是带我去吃宵夜，跟他一群我从未见过的人一起。

还没到饭店之前，我扒在我爸宽大的背上，感受到爸爸的温暖，原来有爸爸是这种感觉，像是宽广的避风港。

直到现在我仍然矛盾自己说了那句话“爸爸，你别吸毒了”。让我亲眼看见我爸的那种痛苦开始。

宵夜店上来了一道烤肉，肉香皮脆，我爸马上给我夹了一块皮肉，宠爱的看着我，吃吧，很香，很好吃的。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是老鼠肉，我当场没晕倒，现在想想应该不是家鼠，是野味那种鼠肉吧。

03

那天后第二天，我就感冒了。

我妈整天碎碎念我爸，责备他。都说让你别带孩子出去，现在好了，感冒了。

让我感觉开心的事，那天后，我爸再也没见过他社会上的所谓“朋友”。而是安安心心的在家里戒毒。

是的，我爸重新沾染上毒品了。

大概自从他离开红木厂那天起，就开始又接触上他的“老朋友”。

我看到我爸专门有一铺床，单独的空间。

每天我放学回家，一上二楼，总是看到我爸脸上，身上的痛楚，难忍，眼神却如此的坚定。

我之前不知道戒毒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痛苦，直到自己的亲爸爸每天在我面前上演，我也很难去形容他的惨状。

我妈每天会做好早中晚餐给我爸，却不太愿意亲自拿给他，几乎都是经过我的手，让我上去亲自给爸爸送饭。

我爸生活几乎无法自理，大小便也是在一个塑料桶里面解决，专属我爸那单独的空间充满着屎臭味。

我理解不了下个楼就能上厕所这么简单的动作，爸爸为什么做不到。

我讶异自己竟然开始有点嫌弃我爸爸。

不久后，我爸去世了。

04

从来没想过我爸会因为戒毒而去世，是的，竟然在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永远离开了我，也永远离开了我家。

送我爸去火葬那天，我没哭，我异常的冷静，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姑妈看不下去，悲泣着过来拉住我的手，说你的爸爸走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哭，你哭啊，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打我屁股。

我哭了，哗哗落下，可能是因为疼痛，可能是明白了什么。

安排好我爸的身后事之后，我和我妈，还有我那出生才几个月的妹妹搬走了。

搬到了我奶奶的隔壁，那所房子也是我爷爷的物业，是奶奶和爷爷结婚后第一套房子，说是能好点的照顾我们。

后来想起我爸爸，我都仍然清晰记得他说的那句话“只要是对你好的，爸爸就算借钱，砸锅也会帮你买。”

让本来家里经济一般般的我，买了学校凹凸状的字帖，十几块钱。当时对于小学四年级的我来说是一大笔钱了。

爸爸死去的头几年，我常看到表妹在我身边炫耀她有爸爸，会故意在我面前和她爸爸亲昵。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我也装作不在意，因为我的爸爸永远会在我心中，我的爸爸不是用来炫耀的。

爸爸，我想你了。请原谅你的孩子在你努力为家庭戒毒，想为家庭付出的时候嫌弃过你。你的孩子不会让你失望，会越来越好的。

多少年后当我回忆起，奶奶跟我说的一句话，我仍然愤怒非常。

说你爸是因为小时候抱着你上楼时摔下来，为了保护你，伤到了手肘。

之后在外面认识了一些猪朋狗友骗他说，吸毒可以减轻疼痛，而染上的毒瘾。

在我的一生中，我永远痛恨贩毒分子，你们毁了多少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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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