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成长︱如意悟真记（17）
第二部 甄诚
第十七章 新婚夫妇
话说莲西县有一村庄，在莲花山往东十二公里处，叫做甄家屯。村中有三百余户人家，绝大多数姓甄——原本是一家。据甄氏族谱记载，此屯建于明初，始祖乃是明太祖朱元璋北伐军队中的一个军官。
明朝军队成功驱除蒙古之后，甄氏始祖受命在此屯垦，繁衍成村，故名甄家屯。到明朝后期，甄氏一族开始有人应科举，第十三世祖曾有人做到过巡抚之职，后弃官回乡。据其家族传说，此祖先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在上朝时被偷窥的皇后娘娘看中，便私下传到宫中，意欲行苟且之事。此祖先吓得魂飞魄散，极力推避，辞官还乡以避祸。皇后娘娘对他念念不忘，在他去世之际还赐下银两，修建坟墓。
小民无知，乡野妄语自不足信。此祖先确实是辞官了，真实原因却是避阉党之祸，盛年回乡，以教育子弟、读书撰文为业，为后代留下读书种子。明清鼎革之后，甄氏家族代代都有科举做官之人，在当地也算是书香门第、世代大家了。流风至今，该村极为重视教育。改革开放恢复高考以来，每年村里都有不少大学生，甄诚便是其一。
大家族繁衍久远，分支众多，各有高下。甄诚家所在一支，历来没有发达之人，甄诚的父母以及爷爷、老爷爷等，接连数代人都是贫农、文盲。甄诚的父母没有文化，也不善于做生意。甄诚却天生爱读书，自幼就非常用功。父母非常欣慰，全力供他上学。甄诚不负众望，考上省立师范大学的中文本科专业，毕业后又回到县第一中学教书。
他回家乡时，省里重点大学的本科生回县里的还不是很多。甄诚受到校领导的高度重视，工作不到五年便被任命为语文教研组组长。
校领导班子有一位副校长，叫徐丛文，曾经教过甄诚的数学课，对甄诚颇为赏识，甄诚的提拔，便是他力主促成的。徐丛文有一独生女儿叫徐娇娇，年纪比甄诚小两岁，也在县一中上学，比甄诚差一级。考学时，勉强考到一所专科学校，毕业后徐丛文托关系把她安排到县政府一个部门工作了。
徐丛文看甄诚年轻有为，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托了另一个老师去说媒。甄诚听说他这个女儿娇生惯养，怕将来看不起自己父母家，有些犹豫，觉得不如找个和自己一样背景的女子，将来好沟通。但徐副校长是自己的领导，既然开口了，不好抹了人家的面子，怕耽误前程；又想到徐娇娇在县府工作，将来兴许能给自己家里人帮忙、撑腰，问过父母，父母也都同意，只是觉得有些高攀。就这样，甄诚与徐娇娇交往了一段时间，便结婚了。
结婚之后，果然如甄诚担心的那样，徐娇娇很快便与自己父母有了罅隙。甄诚与徐娇娇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两个相处起来自是干柴烈火，卿卿我我，上个厕所都要手拉手去。
但婚姻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人对对方及其生活方式、家庭成员的适应。这一点，甄诚和徐娇娇都没有充分的准备。
甄诚的家在县府家属院里，是徐娇娇单位分的一栋平房，带着小院，正房两间，一间是客厅，另一间分为两个小卧室，都通着客厅。院子里还有一个南厢房及厨房浴室等。
徐娇娇刚工作三四年时间，本来是没有资格分房的。县政府此时正好盖起楼房，空出一批二手平房，徐娇娇申请了一套；又赶上开始实行房改政策，个人需要交两万多元钱，把房子买下。
按照习俗，婚房是要甄诚父母给置办的。甄诚家里穷，为办婚事已经亏空不少，又听说公家的房子都是免费分给公家人住的，没听说还要自己买，没有准备这笔钱。这套平房最终由徐娇娇父母出钱买下的。
在结婚议聘礼时，徐娇娇要求当时县城流行的“三金一转”：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还有踏板摩托车。甄诚父母答应给徐娇娇买的，临到结婚，只买了金戒指和踏板摩托车，没有钱买金耳环、金项链，因为当时甄诚的弟弟甄实也要去上大学，好不容易凑出一笔钱给甄实做学费，实在没有力量买另外两金了。
这两件事让徐娇娇甚是不快。两人结婚两个多月的时候，甄诚父母到县城去办事，办得迟了，没有班车回家，就到甄诚家里住下。
甄诚打算让他们住在与客厅相通的另一间小卧室里，徐娇娇却觉得父母在隔壁住，晚上两口子做那事时多有不便，直接把铺盖搬到南厢房里去了。南厢房的床比单人床稍大一些，两个人睡有些挤，甄诚老大不乐意，觉得慢待了父母，当着父母的面不好说什么，这天晚上赌气读书到半夜，不理徐娇娇在床上撒痴撒娇。
徐娇娇感到他的不快，也有些生气。她觉得这是自己的家，是个私密空间，即使是公婆来了，也得尊重自己的空间独立啊。叫他们住已经很不错了，她知道她的一位同事，从来不许乡下的公婆进门的！甄诚这样不理解，故意冷落自己，徐娇娇感到非常委屈，一晚上也是忿忿的，到了下半夜才睡。
第二天是周六。甄诚父母是做惯农活的，天一亮便起床做饭，早早地炒了两个菜，烧好稀饭，馏好了馒头，便去喊小两口吃饭。甄诚起得早，已经在客厅读书了。徐娇娇周末是要睡懒觉的，被婆婆敲门的声音弄醒了，有些不快。本想继续再睡，他们一家三口嘀嘀咕咕说家常来，徐娇娇辗转不能入睡，越发恼怒。
此时甄诚又过来催她起床吃饭，说爸妈要吃完饭回去干活，徐娇娇禁不住火起来：“你们一大早叽叽咕咕烦死个人，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还不让人睡个懒觉吗？你们做好饭了，你们吃就行了，非得我陪着吗？烦不烦人？”
徐娇娇声音很大，也有意无意说给甄诚父母听。老两口在客厅听到儿媳妇这样脾气大，面面相觑，不知怎样才好。甄诚觉得自己没有面子，怒道：“你不吃拉倒！”便摔门出来，跟父母一起到厨房去吃饭。
甄诚父母觉得惹恼了儿媳妇，心下有些不安。一家三口闷声吃完饭，便匆匆出发，徐娇娇也没有起来送他们，甄诚一个人把父母送到汽车站，买了票，送他们上车。
甄诚回到家里，看着徐娇娇兀自蒙头大睡，便把被子一把扯下，问：“你到底什么要干什么？父母不容易，头一次来咱家住一晚，你这样甩脸子给谁看呢？”
徐娇娇勉强睡着，又被一下子惊醒，更加暴怒，哭道：“你还有完没完？没完没了啦？！我不就是想多睡一会吗？！昨晚我到下半夜才睡着，一早上困的不行，你们为什么不好晚一点做饭吗？”
甄诚看着她哭哭啼啼，更感厌烦，恨道：“你就不懂点人情礼道？起码的尊重父母也不知道？亏你爸还是老师！怎么教的你？”
毕竟年轻人，吵架都不留后手。不提爸爸也罢，一提爸爸，徐娇娇越发哭得厉害，边哭边说：“没有我爸，你有这个房子住吗？没有我爸，你还能当上组长？我爸再怎么不好，不像你爸妈，还欠着我两个金呢！”
甄诚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看着徐娇娇蓬头垢面、满脸泪水、面目狰狞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陌生；心下又一直想着父母受冷遇落寞离开的样子，有些悲凉，不愿再与徐娇娇争吵，扭头便走。
徐娇娇伸手拉他，准备继续理论。甄诚厌烦，用力一甩。徐娇娇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哎呀”一声惨叫。甄诚听到“噗通”一声响，知道这下摔得不轻，有些心疼。但此时愤恨情绪占了上风，故意看都不看，摔门出去了。
【无戒90天训练营第二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