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这样一个邻居，名叫吴老鬼。显然这不是他的原名，至于为什么人们都这样叫他，我就不清楚了。而我是叫他叔叔的。

我记事起，老鬼的几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老鬼和母亲，还有没成家的哥哥生活在一起。

母亲渐渐衰老，儿子们都已长大成人。可日子却越发难过了。源于兄弟俩个的懒惰。缺吃少烧是常有的事。

有时到了做饭的时候，不见兄弟俩的踪影，又没有柴禾烧饭，无奈的老母亲，便会出现在我的家里，那个年代，柴禾都不够用。我的母亲心肠极好，给老太太抱过去十几梱的玉米秸秆，够她做几天饭了。

什么玉米碴子，马铃薯之类，母亲也会常常送过去。

两个大男人，不寻找出路，却总打歪主意。他们想把三间草房卖掉，买个小点的房子，手里还能剩点钱。老母亲坚决不同意，说死也要死在这间屋子里。兄弟俩只好作罢。

老母亲终有离开的一天，房子被卖掉的结局，不能幸免。

老鬼兄弟终于出去谋生了，老鬼回来的时候，手里还牵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这样的场景，引来很多人围观。

没有任何的仪式，女人做了老鬼的老婆。

哥哥没讨到老婆，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来。

后来老鬼的儿子出生了，年幼无知的我也过去他家看了那个孩子，那个没活几个月就夭折了的苦命孩子。

母亲去世后，老鬼把房子卖了，他又买了两间小房。离我家也不远，但他不再是我的邻居了。

老鬼喜欢喝酒，我经常能看到老鬼的老婆去食杂店买酒，她手里拿着一个只能容纳一斤白酒的玻璃瓶子。

可能这个瓶子太小，所以她每天都出取买酒。冬天的时候，她攥着瓶子的手冻得通红。

村里人看到老鬼的老婆总是调侃说，你总给他打酒，怎么不让他自己去打，这么惯着他。而她总是笑笑，不说什么。

老鬼又搬走了，搬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后来我慢慢长大，关于老鬼的传闻也时常钻进耳朵。

老鬼的老婆后来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后来老婆不堪忍受生活的窘迫，离他而去。带走了两个女儿。

儿子他也无力抚养，被姑姑接走了。

生活到了这部田地，不知他作何感想。

只是他一直没有勤劳起来。经常喝酒，后来可能因为酒的原因，脑袋得了病，只有拄拐才能行走。

他拄拐走路的样子，我看到过，那时我已成家，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

想想当年老鬼领回年轻漂亮媳妇时的风光，现在的落魄。不免心生感慨。

最后一次听说老鬼的消息，是母亲说的。老鬼死了。